第二十七章

2025-03-28 10:09:10

照她的意思,这一脚下去叫做以绝后患,免得他的子孙后代学着他一样祸害人间。

可沈时久很冤,他一个正常男人憋了这么久已经到了极限,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让她上了自己的床,还得压制住心中的邪念,不越雷池一步,就是因为担心她这副硬得跟乌龟壳似的性子。

之所以说是不越雷池一步,而不是半步,那是因为他整晚都在搂着她睡觉,当然,她睡得很沉,并不知道。

刚开始她的身体就像出炉没多久的包子,软绵绵、热乎乎的,他抱着她,自己的火就这么给撩拨了起来,没办法,只能起床去洗了一个澡,回头抱住她的头啃了好几下才算满足,一直到凌晨,才被她强悍的睡姿给赶到了另一边。

无殊的打算并没有得逞。

在她抬腿落脚的那一刻,沈时久一双手即时握住了她的小腿根。

和他比速度,是从来都没有胜算的。

他初到南菁会的时候,打架比吃饭的次数还要多,他从不与人单挑,即便是对方故意挑衅,据说那样下手很难控制力度,通常都是以一敌多,因为这样可以分散注意力,而不是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但这样免不了遭到偷袭,如果不是有着惊人的反应能力,又怎能做到毫发无损。

无殊的脸却在这时刷地红了。

不是因为发烧余热,而是羞愤难当。

她好强,尤其对他。

沈时久当然也很清楚,但不能因为顾及她的面子而毁了她下辈子的幸福。

不过令她反应这么大的原因并不仅仅是这个,而是她的脚放的不是地方。

她的脚底跟目标地相差不足5CM。

假使她现在使力挣脱他的手,难免会触及……,这碰跟踹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现在她是投鼠忌器,只能一动不动地保持这个现状。

每到关键总会有意外情况出现,这一次也不例外,沈时久的手机很解风情地奏起了钢琴曲《卡农》。

无殊耐着性子等他松手接电话,他却置若罔闻。

佑大的卧室内,弥漫着淡淡的叫人心旷神怡的清香味。

两人就那样对望着,沉浸在这优美的旋律声中。

整面东墙都是鹅毛黄的有机玻璃落地窗,微微变幻着光泽。

若清晨室外没有足够的光线,它就不会开启透视,而是通过智能系统启动模拟自然光源。

所以,即便外面下着雨,也不会影响主人的好心情——每一天,都是在晴朗的好天气中睁开眼睛。

这就是沈时久的上景豪宅。

在那连成一线的窗外,有葱翠的竹林,潺潺流水顺着丈宽的台阶往下流淌。

在卡农音乐中,无殊仿佛听见了那些水声,竟不知不觉地冲淡了纷乱的思绪。

然而就在这时,铃声戛止。

仿佛从催眠中醒觉,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了细微的变化。

无殊斜过眼去,看了那手机一眼,忽想:这铃声该不是……一大早,霍思倾这三个字就在脑子里盘旋,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女人在意另一个女人只有三种可能,要么她们是亲人,要么是朋友,如果两种都不是那就只能是情敌。

这种突兀的想法一下子把无殊给吓到了。

在想什么?沈时久见她的表情古怪,好奇地问。

她有些沮丧:放手吧,我不踹你。

无殊,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火爆的脾气?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掌不自觉地抚摸她纤瘦的足踝。

被他这么一摸,腿上一股麻意直往上窜……这不是挑逗又是什么?可恨的是她竟然懒得再动一下,只想就着这舒服劲窝在被子里补觉,哪怕只有五分钟都好。

这样温馨的早晨,就像是一个久远的梦,令她差一点迷失了方向,但是刚刚阖上的眼睛突然又睁大:昨晚你是不是给我吃药了?沈时久松开手俯下身,看着她说:你怕吃药。

两人的脸靠得太近,他的目光又太惑人,像是要将她连皮带骨一口吞下才罢休。

无殊刚想别过脸去,下颌被他擒住,扳了回来。

我问你,上次你头痛想要吃镇定药只是骗我?这是兴师问罪?她倔强地抿直了唇。

怎么会。

他笑了起来,语气柔和,这样再好不过。

虽是这么说,他看她的眼神仍似藏着重重叠叠的疑惑与不安定。

四周响起柔和的电子女声:早上好,沈先生。

现在是凌晨七点整。

室外温度5℃,小雨。

室内温度19.6℃,空气指数良好。

祝您周一工作愉快。

无殊摇摇头:你这地方真是夸张。

沈时久一脸惋惜地说:本来打算用你的声音,不过模拟出来的总是不对味。

真能哄人,而她居然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感动。

在你以为他将你忘得一干二净的时候,却发现他其实一直都在惦记着你,这种感觉虽说不上幸福,却别有一番微妙的滋味。

你再睡会吧。

他说话的时候已经赤足踏上地毯,走到一座隐形衣柜旁,两扇金属门徐徐打开,现出几列衣架。

她忍不住看过去,心中啧了声,大富豪的生活到底是跟混混头子不太一样,这就是衣冠禽兽和禽兽的区别。

如同背后长了一只眼,发现了她的关注,沈时久问:你说我今天穿什么好?她闷声反问:问谁?问谁?他无意识地反问,挑选衣服的手突然一顿,回头看着床上的她,认真地说:除了钟点工,我从没带别人来过这里,你是第一个。

没想到他还真会一本正经地解释,无殊尴尬地摊了摊手,朝一个方向随便指了指。

那套吧。

很休闲的款式,适合居家运动,而不是坐在会议桌上发号施令。

虽然对她这个随机选择的结果并不是十分满意,他还是将衣服套在了身上。

周一的计划将要占据他整日时间,早上九点集合摩天高层管理人员召开研讨会,十点半会见市政要官员,十一点半公司招待酒会,下午二点有一个奠基剪彩活动,三点与泰华通信商谈收购事宜……洗手间里,沈时久对着镜子摸了摸下巴。

忽想,如果把无殊一个人留在这里,最后一定会上演空城计。

因此在没说服她留下来前,他是无法安心工作的。

无殊趁他不在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今天也有不少事情要做,去工商局将手续文件以及执照拿妥后,还要去银行开基本户。

衣服刚穿好,沈时久的手机再次忙碌地响起。

无殊在他办公室里听到过这个铃声,猜测这是洛则打来的。

等到沈时久洗漱完毕,手机铃声已断。

他见无殊穿戴得整整齐齐在看一副油画,便说:你今天什么事都不要做,在这里好好休息。

又不是什么大病,没必要。

她头也不回地说着指了指墙上的油画问:这副《向日葵》是梵高的真迹?对,我去年年初买的。

原来新闻里说的那个神秘的收藏者就是你。

说起来,这是我唯一拍买的一幅画。

为什么?他嘴角缓缓勾起:因为只有这副名画更像装饰品。

你真是比暴发户还要像暴发户。

她转过身说。

呵。

仿佛受到褒奖般,俊美容颜现出爽朗的笑容,像是万丈光芒,险些刺痛了她的眼睛。

稍刻,他做了个手势,拿起手机说:我回个电话。

她点点头,逃避似地跑去刷牙洗脸。

很多富人会把卧室安排得很简单,但一定会把洗澡的地方设计得赏心悦目。

试想,当自恋的你将自己脱得精光站在宽大的镜子面前一番鉴赏时,突然发现环境的格调和自己完美的身材完全不搭,那是多么煞风景的事情。

由此可见,沈时久的自恋程度已达到了一种境界。

酒店式的豪华浴室,黑白金搭配得大气不俗,光是站在其中就觉得身心愉悦,更别说是躺在那夸张得堪比小型泳池的按摩浴缸中,享受着温泉般的呵护、冲浪般的刺激。

无殊伸手触动浴缸一侧列成弧形的精致按钮,嘀一声,音乐在耳边舒缓地响起,两块钛合金的面板几近无声地缩进墙内,置于其中的冷藏式酒架自内向外推出,两排纯正的法国香槟和红酒赫然呈现于眼前。

想象着沈时久泡在浴缸中慢条斯理地呷着香槟酒的情景,她便不能自抑地抖了抖身子,而后咂着舌头回到洗手间。

新的毛巾、牙刷和杯子整齐地摆放在了纯黑色的盥洗台上——应该是他之前为她准备的。

她将脸埋进柔软的毛巾里,深吸一口气,上面有阳光和海洋混合的清香味,还有一种奢侈的味道。

卧室内,所有的落地窗开启了百分百透光,外面灰蒙蒙一片,雨丝划过透明的玻璃留下一道道无声的水痕,更显得室内静谧非常。

沈时久已经接完电话,双手抄在裤袋中,昂立在窗前凝神望向某处,不知想些什么。

无殊放下卷起的袖子,看着他的侧影问:怎么了?他回过神,淡声说道:没什么。

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她这点眼界还是有的,只是他避口不提,她也不会自讨没趣去追问。

既然你不准备再睡,就跟我去喝早茶吧。

他又说。

我现在没有喝早茶的习惯。

那你喜欢吃什么?我带你去。

他走到柜子前,从中挑了一条男式的围巾,不由分说地将它围在她的脖子上。

不是吃什么的问题。

我们……她揪了揪围巾,一时词穷,不知该怎么说明才能让他死心。

沈时久知道她要说的无非是不可能再在一起的话,他也知道她吃软不吃硬,但并不是所有软都会买账,于是,他甩出了极其诱人的条件:只要你肯留在这里,无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无殊很吃惊,暗自思量着这句话的可信度。

如果真像他所说的那样,那她何苦去找陈意明合作,直接接近他,机会会更多。

再说,陈意明这个人比她想象的要难对付得多。

一个黑,一个烂,倒了一个就会壮大另一个。

她现在还有办法牵制沈时久,却对那个人没有半点把握。

聪明点的人自然会分清这其中的差别。

如果我要你放弃南菁会,只是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你会不会同意?她试探着问。

深邃的眸光凝望着她,却陷入沉默。

她期待的唇角一点点垮了下去,做不到,就不要随便夸下海口。

南菁在南汀已经渗得太深,并不是说收就能收住的。

他终是说。

那当初你为什么要选择走这条黑路?明知下面是泥澡,只会越陷越深。

这是社团生存的法则。

不进则退,要进就得除去挡在路前的一切障碍。

他淡淡地打了个比方:你只会看到白纸沾灰变成黑色,怎么会看到黑色褪回白色?我只知道我口才没你好。

无殊冷哼一声。

老生常谈,早就没了新鲜感,可瞧着他把这些颠倒黑白的话挂在嘴边,她的心口就像是有东西在挠,挠得她险些要抓狂。

想当初她就是担心南菁到他的手上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才不希望他坐上会长的位置。

只是有太多人跟他一样,所以抓住人心的是他,而不是她。

我们不要再争论这个问题了。

他扶住她的肩膀,柔声说:想想吃什么吧。

要是不喜欢到外面吃,我打电话叫外送,明月酒店的早点不错,你肯定会喜欢的。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这么好哄!男人的承诺果然就像气泡,一捅就破。

你要是三岁小孩,我就把你抱在手里哄了。

原想缓和一下气氛,不料适得其反。

无殊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憋着一口气直接从他身边绕过去,一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厌恶样子。

他见她生气了,赶紧抱住了她,还真像是哄三岁的孩子一样摇了摇: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要走。

无殊本想挣一挣,却在他的软言温怀中失了力道。

这么多年来,沈时久只有在小事上才会依着她的意思,怎么一转眼就变了?她来不及细细思考,就听见他低笑着说:奖励我一个KISS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