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俯看上景别墅灯光如昼,美仑美奂。
半山道上,四辆跑车一路飙速,争相赶超,谁都不想落在后面。
结果习天宇的车子最先到达别墅大门口,他守在道上大声嚷嚷,老规矩。
所谓的老规矩,就是不管赌什么,赌资必须是一件东西,而这件东西还得是随身带的,赢家随便挑。
席子,漂移玩得不错啊。
顾沅其哥俩好,拍拍他的肩膀,悄声说:手下留情,改天我给你介绍这届美国小姐冠军。
好说好说。
习天宇心领神会,脱走了顾沅其的袜子。
徐露被拿走了发圈,因为她的头发多而蓬松,一放下来,远远看着就跟狮子头似的。
伍向阳更惨,被抽走了皮带,西裤直往下打滑,无奈只好拿领带充数。
沈时久见他们衣衫不整地过来,倒也没说什么,只有无殊在那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知这是唱的哪出。
习天宇凑到无殊身边,掏出一大红包,塞进她手里说,我们几个也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好,干脆送钱,喜欢什么自己买。
这些人真够实在的!无殊有些奇怪:怎么没见你女朋友?习天宇指天,她一听说来这能见到老大,当场晕了。
靠,太不给我面子了。
然后肖和娜来了,跟着她下车的还有一条白色的卷毛犬。
看到无殊,她说:今天菲佣请假,多多在家没人照顾,就把它一起带来了。
无殊摸摸狗狗的脑袋,漂亮的小东西。
狗狗丝毫不怕生,居然还伸出舌头舔了舔无殊的手心。
可是看到沈时久朝这边走了过来,却冲他汪汪汪地直叫。
肖和娜嘿嘿一笑,多多是公的,只喜欢美女,不喜欢帅哥,看到比它长得帅的叫得更厉害。
是吗?沈时久走至无殊身边,双手插在裤袋中,低头瞥了狗狗一眼,说:我倒是挺喜欢它的皮毛的。
那目光绝对瘆人。
肖和娜赶紧抱起狗狗,哄道:多多乖,安静点,这个帅哥很凶的。
狗狗好似听得懂她的话,竟真的不叫了,还很配合地表现出害怕的样子,扭过头去。
无殊憋住笑,神秘兮兮地指了指后边正在弄东西吃的几个人。
肖和娜瞅过去,哎哟叫了一声,伍向阳你躲什么躲?别以为我没看到你裤裆里吊着的东西。
……看看时间,已经六点半。
无殊刚想小是和宋西两人怎么还没过来,大门口就出现一个硕大的白色身影,定睛一看,居然是只超级大兔子,两只大眼珠子忽闪忽闪,手里还攥着三只红黄蓝的气球,肥胖的身体正向她狂奔过来,一边奔一边哭喊道:大姐头,小是她欺负我!小是跟在后面,嘴里喳喳咧咧地说:你个球,好意思哭啊你!大兔子一下子冲开了沈时久,扑到无殊身上,抽噎。
你是宋西?怎么穿成这样?无殊吃惊程度不小。
不是说除了泳装其它什么装都能穿吗?宋西停止抽噎。
哎。
叫她怎么说呢。
我的兔子装买了好久了,一直没机会穿。
终于说到重点了,她把气球送给无殊。
小是接话说:我都跟她说了不可能有化妆舞会,她偏不信,说电视里都这么演。
丫的鬼扯电视剧真是能把人给荼毒成傻子。
那她哭什么?无殊又问。
小是抓抓头,我好不容易把她给塞进计程车,她说忘了拿气球,我只好拉她出来。
她举起另一只手里的球状物说:不小心把她的兔子尾巴给扯下来了。
宋西又哇地哭了出来。
习天宇啃着手里的烤鸡翅走过来,指着兔子问:这谁?跟你对噗的那个。
无殊说。
小丸子??习天宇鬼叫道,拎着兔子耳朵把头给摘了下来。
一看,还真是小丸子,要说与那天有什么不同,脸上多了泪雨磅礴。
多卡通,多漫画一人物啊。
狼哥哥对兔妹妹说:走,我带你去吃烤肉。
兔妹妹对狼哥哥说:可是我吃素呀。
狼哥哥急了:不要再减肥了,再减就没肉了。
习天宇捂着肚子笑绝在地。
无殊一回头,看到了被冷落的沈时久,见他嘴唇抿成一线,有忍耐的痕迹,不免失哂。
重友轻色,这是他不喜欢她有朋友的最大原因。
男人的占有欲,有时可怕得要命,有时又可爱得要命。
香槟塔前,众人举杯碰响,干杯!各位各位,来玩个游戏怎么样?游戏女王肖和娜敲杯道:我们这里有十个人,五男五女,游戏开始后,我们要互相摸……她故意暧昧地拉长声音,当然不能光摸,要摸出东西来,软的不行,要硬的。
谁摸到的硬物最多,谁就是这场游戏的王……哎哎,都是什么表情啊,硬物可以有很多啊,比如项链,戒指,手机。
怎么样,有没有这个胆量?沈时久的目光落在无殊身上,唇弧浅弯道:可以。
先说好啊,只准摸别人的,不准自摸,摸得最少的罚跳脱衣舞。
肖和娜补充道。
你们先玩,我去上个厕所。
小是退后两步,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笑,转身走向屋内。
游戏开始。
肖和娜一声令下,场面刺激起来。
习天宇要去扒宋西的兔子装,宋西啊啊叫着连蹦带跳地四处乱蹿,一不小心两人都栽进了花坛里。
洛则、顾沅其,徐露三人最斯文,一边淡天一边不慌不忙地私下交换。
最夸张的大概就是伍向阳和肖和娜了,两人摸着摸着,居然吵了起来,肖和娜骂伍向阳不是男人,她当初瞎了眼才会看上他,伍向阳讽刺她饥不择食,连有妇之夫都敢要,吵着吵着动起手来,推推搡搡到了墙根,两人忘我地嘶咬起来。
无殊在沈时久耳边轻悄地说:伍向阳有几分像你。
的确。
他答得心不在焉,手指触及她的身体,脑海里浮现的全是下午那销魂噬骨的缠绵。
无殊伸手探进他的衣内,有些紧张,怕被他看穿她的动机,她先是拿走了他的打火机,才顺到他的裤袋中摸出手机,然后环到他的身后,看了看时间,七点五十八分,她无声无息地按下了关机键。
其实不管她如何强装镇定,心虚仍使她的心脏不安份地急跳,好在沈时久跳得也不慢。
肖和娜和伍向阳衣衫不整地回到原地,还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宋西抱着脑袋坐在地上生气地抹眼泪,习天宇蹲在她旁边一个劲儿地道歉,伸长胳膊扮猴子逗她笑。
小是也回来了,看了无殊一眼,表情有点古怪。
游戏结果,习天宇垫了底。
按要求爬上一张桌子,在恰恰舞曲中跳起了脱衣舞,尽管动作大胆,还有自摸表演,却滑稽得要命。
下面一片嘘声,哄他下台。
宴会接近尾声的时候,整个别墅的灯照暗了下来,连沈时久也感到意外,当然,这是无殊特意嘱咐洛则做的。
小是偷偷将一张纸条塞进了她手里。
周围齐齐升起了烟火,映亮了每个人的侧脸。
无殊牵着沈时久的手,在火树银花中起舞。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一起跳舞,但两人的舞姿真是不敢恭维,非但每步都不在节奏上,还常常互相踩脚。
她笑岔了气:原来你也不会跳。
她终于晓得他最气闻奇的是什么了。
可即便如此,她和他还是锲而不舍地跳着,她一遍又一遍地踩着他的脚,他一遍遍地说又踩了又踩了,看得旁人瞠目结舌。
对他们极端无语。
曲终人散,沈时久单单留下了顾沅其。
他抱歉地对无殊说:我和沅其谈点事,一会再来陪你。
她静静地说好,看着他们走进书房,那扇门,并没有完全阖上,像是为了表明对她的信任。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按照纸条上说的,在洗手间的柜子里找到了小是留下的东西,一张磁盘,一张照片。
小是走进别墅后便拿着装着专用工具的背包直接上了楼,找到沈时久的卧室,在说定的时间,在墙上的触摸屏上输入密码,关闭了保全系统。
接着,她拿出仪器进行测试,通过共震频率发现某处墙面有问题。
那面墙表面看起来真是没什么不同,只不过上面挂着一副名画。
她试着将它摘下来,并没有什么变化,只好放回去,继续去找开关。
然而下一刻她又退了回来。
有一种第六感,是千锤百炼后得出的经验,她将那副画往后重重一推,竟然将它推进了墙体。
小是做过不少案子,去过的地方连她自己都数不过来,但是从没有哪个地方像这里一样让她震撼地险些挪不动脚。
整个保险室大得不像话,像是办公室,又不像。
有一整面的柜子里全是一沓沓花花绿绿的纸钞,还有一面的架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奢侈品,有些东西更是闻所未闻。
室内有一张硕大的黑色办公桌,上面摆放着一些文件,以及一台银色的手提电脑。
小是绕到桌后,打开抽屉,翻了一会,顺着标签找到了那张磁盘。
就在她要抽身离开时,却发现了抽屉下面的一些照片。
那是尚未入市的新型毒品的样本。
无殊颓然地倚在洗手台上,摸了摸口袋,发现有件东西忘了还给沈时久。
她掏出来,这才看清竟是那只刻着天长地久时的打火机。
那些字很小,小到几乎看不清,所以她一直不知道就是他经常用的那只。
她曾听他说过,他父亲留下的这件遗物,是她母亲送给他父亲的唯一一件礼物,而那几个字,是他父亲亲手刻上去的。
她没想到他一直将它留在身边。
原来他并非真的不懂亲情,只是藏得很深。
她知道现在才察觉到这些已经太晚了,如果在很久以前,她就试着去了解他真正的内心,将他真正地拉离那片扭曲的黑暗,他或许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弹开打火机,怔怔地看着那幽蓝色的火苗,她拾起照片,燃成灰烬落在水池中,冲得无影无踪。
无殊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有力气去打开电脑,坐在屏幕前,看着已经被成功破解的磁盘内容,一颗心终于彻底地坠入谷底。
这张磁盘不但记录了毒品走私渠道的明细,还是进入全球毒品交易网络的唯一口令卡,换言之,就算拿到了渠道明细,如果没有这张口令卡,也无法进行联络与交易。
也许他千万百计地要除掉陈意明,就是为了吞掉天信的毒品市场。
K的头像在MSN上闪了起来。
磁盘已经找到了?他问。
找到了。
好!明天交给梅。
梅,就是前几天来事务所应聘的那个接头人。
无殊阖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多了几分戒备的神色。
这个东西很麻烦,我想当面交给你比较好。
K很快回:这样不安全,沈时久会发现你的行踪。
好吧。
她只能作罢,问:那老师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有了那张磁盘,假以时日,就能捣毁整个毒品网络。
也就是说,暂时还不会动天信?没错。
阗一告诉过她,诺亚方舟的运作资金一直是国际华商组织在支持,所以他们有责任保证华商的合法权益不受其它势力的侵害。
比如三年前摩天财团的改制,正是因为以沈时久为首的社团势力的渗入导致。
当然,摩天并不在他们的责任范围内,真正的目标是天信。
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在调查和取证,而她一开始给陈意明使暗招,也是阗一的意思。
其实无殊觉得奇怪的是,阗一找了这么久都找不到的东西,却让沈时久率先得到了。
难道说沈时久要比阗一更神通广大?还有,梅说K是因为发现了沈时久电脑里有破解加密磁盘的记录,才知道磁盘在沈时久手上,也许是她水平不够,她并没有找到。
见她久未回话,K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这一次你做得很好。
接下来,我们会帮你达成心愿。
心愿……看着这样的字眼,她觉得多么讽刺。
不久前,她还信誓旦旦地对老师说,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将沈时久赶出南菁会以及摩天,却没想,这份决心是那样的脆弱。
而当她以为自己能改变他,连同改变南菁的命运时,却发现被改变的其实是她。
她拔去身上的尖刺,鲜血淋淋地投入他的怀抱,希冀在他炽热的爱情里痊愈并获得新生。
她甚至告诉自己,要相信他,因为他爱你,他不会让你失望。
无殊合上电脑,走到他的书房门口。
她想知道他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她更想知道,她与他的财富权势相比,哪个更重要。
沈时久低沉冷凝的声音从一掌宽的门缝中传出:目前为止,你认为谁最可疑?顾沅其说:我觉得洛则挺复杂的,他不是一直喜欢霍思倾吗?会有异心也不足奇。
沈时久说:那就派些人多注意一下他,看他最近有没有跟什么人来往。
无殊敲响了门,我可不可以进来?里面的声音一顿,听到他说:可以。
她才推门走了进去。
这时顾沅其站起身说:那我先回去了。
沈时久点点头。
实际上,顾沅其急着走,是不想在这当电灯泡,但无殊却误会他们是不想让她介入话题。
沈时久坐在布艺沙发上,原本交叠的双腿放了下来,却并不起身,而是朝她招招手,说:宝宝,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