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第二日,我坐在房中,看着心慧忙碌,忽然出声道:心慧,先别忙了,我有话跟你说。
心慧见我神色肃穆,有些呆楞,慢慢坐了下来。
我倒了杯水,慢慢喝着,平静地道:蓝君清已经答应让二姐出去了,等再过几天,大家习惯了她的出现,锦鸿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追求她。
闲言碎语当然还是避免不了,不过,至少也有了抗争的机会……小姐,你真厉害,竟能想出那样的办法。
我笑笑,继续道:等这件事告一段落……我顿了一顿,目光淡淡地盯着她,我就必须要离开蓝府了。
小姐!心慧一声惊呼。
心慧,我叹了一口气,到了今时今日,你仍然不愿跟我说实话吗?心慧脸色猛地一白,有些颤抖地盯着我。
心里象是堵了块粘粘软软的东西,说不出的难受。
我正想开口,敲门声响起。
心慧收敛了神色去开门,一楞,道:大少爷。
我心中一滞,蓝剑侠来干什么?却听心慧惊喜的声音响起来:心洛!我一喜,果然看到心洛穿了件素白的布衫,脸容淡淡地跟在蓝剑侠身后。
看到心慧的时候,眼中闪亮,脆生生地叫道:姐姐。
然后才面向我,仍是幽幽一笑,低声唤道:小姐。
我笑着抢到蓝剑侠面前深深一福,道:谢谢大哥。
蓝剑侠深深地看着我,眼神忧郁,一语不发。
我的笑不由僵在脸上,不知该做何反应。
心慧,你先带心洛出去。
蓝剑侠低沉却不容抗拒的声音响起。
心慧一楞,本能地摇头,见蓝剑侠面色冰寒,脸色不由一白,却还是支吾着辩道:小姐……小姐不能离了我……我的伺候……蓝剑侠眼中的杀意一闪,向一旁冷淡的心洛瞟了一眼,声音冰冷地道:放肆!心慧。
我朝她笑笑,没事,你先出去吧。
顺便弄些东西给心洛,他关了这么久必然没有好好吃过一顿……小姐!心慧惊叫,声音几乎要哭出来,你……你……我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轻松地道:快出去!刚刚的帐还没算完,你可又欠了我一碗花蒸酿。
还有,心慧,无论何时都请你记住……我脸上依旧笑着,眼中却淡然而冷漠:我早已不是以前的蓝莹若了!不顾蓝剑侠浑身一震,我把心慧和心洛推出去。
到了门口的时候,心洛忽然仰起他漂亮的小脸,直直盯着我问道:小姐,你喜欢我姐姐吗?我一楞,随即笑笑,认真地回答:喜欢,她是我的朋友。
心慧扶着心洛的手猛地一颤。
他低头沉思了一阵,再度仰起脸,认真地问:小姐喜欢我吗?我摸了摸他丝滑的头发,温柔地笑道:喜欢,心洛也是我的朋友。
心洛没有笑,清秀稚气的脸上凝重而忧伤,声音冷然,又怀着希望,一字一句地道:那你能保护我们吗?让这样一个孩子的眼中染上忧伤……让这样一对姐弟失去希望……你……够狠。
我半跪着身子轻柔的将他抱在怀里,心中象流淌着潺潺的溪流,朱唇轻启缓慢却又清楚地在他耳边,或者是在他心里种下咒语,一个拼了命想让他和心慧幸福的咒语……我微笑着放开手,半跪在地。
他还在震惊地看着我,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睫毛忽闪忽闪。
放心吧,心洛,我一定会让你们幸福的,我保证……心洛如玉般秀气、如露水般光华的小脸上慢慢绽放出灿烂地光芒,他的眼眸清澈而闪亮,定定地望着我。
忽而露出一个无比天真,却又无比耀眼的笑容……下一刻我只觉面颊上有一瞬清凉温软的触感,我微楞地看着眼前的男孩……一个比羽毛还要轻柔的吻,一张比月光还要美丽的小脸,一双比水晶还要透彻的眼睛……这样一个男孩要我如何丢下他不管?小姐。
他的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一手拉住心慧一手牵住我,慎重地象是许下一生的誓言,那么,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这一生,我都不会忘记,曾有个男孩承诺一辈子的誓言,伴我走过落英纷飞的季节。
心,忽然痛的厉害。
曾经……我们是否也希望着,那样的春去秋来可以永远牵着手走下去?曾经……我们是否也相信,我们三个可以一辈子在一起?如果,不是我这么怯懦地逃开……一直以为不会再痛!其实是因为,痛,早已扎根在心底,象血液一般,流淌进全身每一个细胞……直到习惯它的存在,如呼吸般自然。
我关上房门,回头望向蓝剑侠,他温文俊秀的脸上,愤怒、不甘和欲望扭曲成一副狰狞的画面,双眼冒火般瞪着我,再也见不到半点往日的疼惜和怜爱。
我嫣然一笑,浑身释放出淡淡的杀意。
蓝剑侠,想对我用强,凭你……还不够格!砰——!门被一把踹开,风尹莫满布焦急和杀意的脸出现在门口。
只是,看到屋里的情景不由一楞。
蓝剑侠倒在地上,脖子处有一道细细的血痕。
而我则端了个茶杯坐在桌边,淡笑地看着他。
不过也真的只是一楞,他的情绪很快恢复了过来,慢慢走过来坐到我身边,有些自嘲地笑笑:我竟然会担心你。
这是个陈述句,我喝了口茶水,没有说话。
风尹莫同样倒了杯水,声音漠然地问:他死了?我摇摇头:被我下了麻药,昏过去而已。
他放下杯子:你知道我会来?虽是问句,语气却很肯定。
我点点头,抬头看着他,静静地道:这一个月来,你几乎天天约我出去,其实,是为了观察城防的漏洞吧?你会选择我,也并不是对我感兴趣,而是蓝府的小姐中,只有我的行踪在你掌控之中,对吧?他眼中有些异色,神色却依然平静,扬了扬眉,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我笑笑:大概一个月前。
发现心慧会武功,而且,绝对不赖,我便知道她的身份有问题。
当时,我首先想到的是蓝府众人,不过,马上就排除了。
为什么?蓝府的人如果想看住我,不管是蓝君清还是蓝莹玉,无非是为了我的婚嫁问题,这个大可明着来。
而且,为此放这样一个人物在我身边,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但最终让我肯定下来的,却是心洛体内的毒。
风尹莫一楞,眉头微微皱起复又舒展:‘千虫万花’无色无味,天下知道之人少有,你竟然能诊出来?我淡淡一笑:你无谓动杀机。
心慧既然是你的手下,你就该知道我根本不是真正的蓝莹若。
对于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只要一样东西。
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千虫万花’的解药。
顿了一顿:不是药引,是真正的解药。
他眸光一寒,挑眉: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给你解药?给这样一个孩子下‘千虫万花’,来逼迫他姐姐服从于你,风尹莫,你够狠!我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冷笑道,或者我应该尊称你一声钥国的皇太子?傅——君——漠——!祈然曾经说过,天下只有一种药物的歹毒可以和血蛊相提并论。
那就是钥国皇室的密药——千虫万花。
他发作时的疼痛与血蛊不相上下,除了定时服食药引,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解轻痛苦。
而且在发作期间,情绪波动越大,痛苦就会越深。
唯一与血蛊不同的是,千虫万花是药,有真正的解药,不象血蛊无药可解。
风尹莫,不,应该说是傅君漠脸色平静带着淡淡的冷笑,眼光却灼灼地象是要将我烧穿:我原本就知道你不是个简单的女子,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太小看你了。
我微微一笑,正要回话……莹若!莹若!锦鸿生怕全相府听不见的大嗓门在老远的地方响起。
我苦笑一阵,看来今天的摊牌行动只能宣告中断了。
这个少根筋的家伙,叫他喊莹若,他就非得嚷得全天下都知道吗?傅君漠的目光淡淡落到我身上:这个……你打算怎么办?他指的是躺在地上的蓝剑侠。
怎么办?我耸耸肩把他推出房间关上门,才笑道:凉拌呗!他自己有手有脚,醒了自然会走。
他微微皱了下眉,才道:你还是小心一点,他这个人……我打断他:放心!连你这样的人我都敢惹了,难道还怕他吗?莫名的关心……又是出自他,我绝对不希望……承受!锦鸿一阵风似地冲到我面前,满脸喜色地叫道:莹若,你原先说能让莹月出去我还不信。
想不到你连这样的法子也想的出来……啊!风公子,你也在啊!他暧昧地看了我们俩一眼,才贼笑道:果然还是莹若你的面子大啊!我无语,这个白痴平时笨点也就算了,这一刻想象力倒是出三的丰富。
叫风公子太见外了!锦鸿向傅君漠胸口挥了一拳,我看傅君漠脸色微微不悦,却不好发作,不由幸灾乐祸地暗笑。
只有锦鸿仍毫不知情地说着,你既是莹若的……知己,我就叫你尹莫吧!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傅君漠扯出一个笑容:不谢!莹若!锦鸿一脸期待地面向我,急道,不如我们今天就出去走走吧!好不好?好不好?我无奈地笑笑:只要风公子同意就好。
傅君漠看了我一眼,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没意见。
太好了!锦鸿一蹦三尺高,叫道,我马上去通知剑云和莹月!看他又一阵风似的跑掉,连招呼也忘了打一声,我不由失笑。
其实,活得象他那么单纯,应该快乐很多吧!我回头向傅君漠笑笑:也带上心慧和心洛吧。
今日就暂且忘了身份,忘了千虫万花,忘了那些烦心的事,难过的事,好好快乐一天。
他有些失神地望着我灿烂的笑容,许久才淡淡地道:随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