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眠病倒了。
大概率是被吓得。
她发了热, 额头滚烫的,半梦半醒间还哭着喊着害怕。
随行的太医一整夜都跪在屋外等着传唤,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生怕一个不留神, 全家的性命都陪着这位小贵人去了。
屋内,彦晟一手搂着少女, 一手去喂她喝药。
只是药汁怎么也喂不进去。
乖眠眠, 喝药了。
男人哄着她。
他后悔了, 不该把小姑娘吓成这样的。
一开始就该直接把她绑回去的, 何必弄这么一出。
只是他心里堵着气,气她抛下自己不辞而别, 气她大着胆子与别人成婚,这些气好像一定要在朝眠身上宣泄出来才行, 一定要把她弄哭。
可见着她哭了, 病了,却又好像心里更憋闷了几分。
勉强才喂了小半碗的药,彦晟沉着脸叫太医再来把脉。
太医战战兢兢的答话,小贵人是惊悸致病, 等热火发了出来,再喝着汤药调理就是。
彦晟按耐着怒火, 汤药根本喂不进去, 你与朕说, 这热火怎么发出去?太医苦着脸, 这, 只能往里灌……啪彦晟摔了碗, 冷冷道。
滚。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周顺把屋内侍奉的宫人都赶了出去, 自己一个人跪在地上将摔碎的瓷片捡了起来。
他低声劝慰,陛下何必同小贵人较着劲呢,惹病了,您不还是自己心里不痛快。
彦晟侧头凉凉的看了他一眼。
周顺小声道,不如叫小贵人熟悉的人来伺候,说不定可以叫小贵人心情舒缓些,今儿外头一直跪着的那个,叫秋水的,听说这半年,一直是她伺候小贵人的。
她塞给了你多少钱,你这样为她讲话。
男人轻呵了一声。
周顺噗通跪下叩头,奴才不敢,奴才一切都是为了陛下与小贵人着想啊。
得了。
彦晟不耐的打断他。
就叫她进来伺候吧,那个叫什么,秋水的。
-朝眠一觉醒来瞧见秋水的时候被吓哭了。
你也死了吗,秋水。
她抽抽噎噎的,你是怎么死的呀,疼不疼。
秋水无奈的笑了。
死什么死,不吉利。
她伸手探了探朝眠的额头,烧傻了吧。
朝眠后知后觉,我生病了呀。
秋水没说话,把她扶起来,喂她喝了两口水。
我大概也能猜到是什么情况,我听见你叫他的名字了。
秋水突然开口,声音压低几分,他是你哥哥是不是?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才逃出来的吗?朝眠差点被水呛到。
她想到自己曾随口说彦晟是自己哥哥的事。
不知道秋水在脑海里脑补了怎样一出家庭伦理大戏,朝眠舔了舔唇角,无奈的直白开口。
不是,秋水,他是皇帝,我是从宫里逃出来的。
秋水僵住了。
从这两天的阵仗来看,她也猜得出来男人是一个大人物,却也如何也想不到他竟然是天子。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颇为艰难的开口,那你是……妃子吗?朝眠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秋水解释自己的身份,便只能转头说另一件事,宅子里的那些钱你都拿走吧,你找一个地方,好好生活。
秋水皱眉,瞪着她。
你把我想成什么贪生怕死之辈吗?她又去攥住朝眠的手,声音有几分颤抖,他会杀了你吗?不然我们一起跑吧。
跑不了的。
朝眠小声的说,我已经从宫里跑到这里来了,不还是没有逃过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跑到哪里去呢。
她不太想说这件事了。
我饿了,秋水。
她问,有吃的吗?片刻后,秋水一腔心疼被厨房里正在忙碌的男人打断了。
她呆呆的站在门口,脑袋里还回想着刚刚朝眠说的话。
她说男人是什么来着?皇帝?皇帝也会带着围裙包小馄饨吗?秋水其实也爱看话本子,只是为了在朝眠面前保持一个严肃忠仆的形象,她都是偷偷摸摸看的。
刚刚听朝眠说完,她正在心里描绘一副冷漠帝王下堂妃的景象。
现在看来,好像又不太对。
秋水想,可能是霸道帝王小逃妻吧。
她瞧着精神怎么样?药都喝了吗?彦晟一面麻利的包着馄饨,一面问,我一会儿进去给她送饭,她瞧见我,会哭吗?秋水结结巴巴的开口,不会,不会哭吧。
周顺在一旁无奈的在心底叹气。
早知今日,当初何必呢。
把人吓坏了,还不是自个儿心疼。
朝眠眼巴巴的等着秋水送饭来,谁知道盼来的是彦晟。
她脸色苍白了几分,蔫蔫的。
吃点东西好喝药。
男人放下碗,神色自如的哄着,你病了好几日了。
朝眠眼巴巴的看着他。
你还不杀我吗?还挺执着。
我后悔了,不杀了行不行。
男人似是叹气的开口。
朝眠眼睛一亮,那……那我……你跟我回宫。
男人顿了顿,补充了一句,等你病好了就走。
朝眠又蔫了。
她不想回宫,可当她抬头瞧着男人冷漠的面容时,又默默把话憋了回去。
能活就行,别强求。
被男人哄着吃了小半碗馄饨,朝眠身上有了些力气,知道彦晟不会杀自己的,胆子便也大了几分。
不喝药行不行。
她央求似的开口。
很苦的。
男人微微扬了扬眉,端起药碗自己喝了一大口,而后在朝眠震惊的目光中吻了下去。
他吻的很凶,像是一只饿了许久的野兽,要将怀里的少女拆吞入腹。
唇齿相交,少女的唇被他吻的烂红,那么一点苦涩的药汁弥漫开来。
确实很苦。
男人笑了,又吻了吻少女的唇角。
但是不喝不行。
朝眠遂含泪喝了一整碗药。
她不太懂,她不过就走了小半年,怎么根正苗红的主角就变成了一个变态。
一个只想着瑟瑟的变态!-又养了两三日,朝眠身子恢复许多了,一行人也要准备回京了。
朝眠自然是不想走的,她舍不得自己买的小宅子,舍不得小镇上卖的玫瑰糕桃花酿,舍不得秋水白阿麽张婆子……可她只跟彦晟提过一次不想走,就被男人掐着腰按在床榻上亲了个天昏地暗,最后还要她哭着保证再也不说想留下来这种话才被放过。
她坐在马车里,可怜兮兮扒拉着窗棂与秋水道别。
你放心,我就在这儿给你守着宅子,我哪儿也不去,什么时候你想回来了,随时都能瞧见我。
秋水安慰她,你好好照顾自己。
朝眠一听,更是哭的厉害。
马车渐行渐远,直到回头再也看不见秋水的身影朝眠才依依不舍的把小脑袋缩回来。
男人在一旁阴阳怪气的开口,不如你坐在外头,瞧的更清楚。
朝眠低头擦眼泪不去理他。
彦晟瞧她哭的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又忍不住心疼。
既然舍不得,就带回宫里就好了。
才不要。
朝眠带着哭腔开口,去宫里,秋水会不快活的。
你高兴就好了,管她做什么。
男人不甚在意的开口。
在他的想法里,他想要什么,就要攥在手里。
天下是这样,朝眠也是。
朝眠没吭声,只是垂着头。
饿不饿?男人哄着她,车上备了你爱吃的糕点,玫瑰糕桃花酿,你爱吃的我都叫他们去买了。
朝眠心里不太舒服,却也不想委屈了自己。
她犹豫了一会儿,委委屈屈的开口,那,那就吃一点吧。
彦晟绷不住笑了。
马车很宽敞,中央支了一个桌子,上头摆满了各色糕点,还有一个小玉壶,里头装的浅红色的液体,是桃花酿。
男人抬手给朝眠倒了一杯。
你喜欢我们以后可以来玩。
彦晟又补充了一句,你想去哪儿,我都可以陪你去?朝眠一口咬着玫瑰糕,闻言好奇的抬头看他。
你不忙吗?她以为做皇帝都很忙的。
彦晟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少女的唇上。
玫瑰糕里面用的都是玫瑰酱,夹杂着深红色的玫瑰花瓣粘在少女唇角。
他突然抬手,替少女擦掉了唇角的花瓣,而后在朝眠震惊的目光中,低头将指尖的花瓣吃掉。
很甜。
他顿了顿,还不忘回答少女的上一句话。
不忙。
他处理事情简单,不听话的砍头就是,从不畏手畏脚。
朝眠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手里的玫瑰糕,突然有点吃不下去了。
她破有些艰难的开口。
你也饿了吗?男人闻言笑了,凑过去,咬了一口她手中的糕点。
有点。
朝眠瞧着手里的糕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的开口。
彦晟,一直没问你,你和周英若怎么样了,你们成婚了吗?男人的面色几乎是瞬间阴沉下来。
他直了直身子,目光冷冷的看着朝眠。
你要说什么?朝眠小声的开口,彦晟,我不想做你的妃子。
我们别再做这样的事了,好不好?她说着,还把手里只剩下一小块的玫瑰糕递给彦晟。
你都吃了吧。
作者有话说:狗子:md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谁他妈要吃糕点啊我真无语了她是木头吗?她还敢提别的女的我能不能直接在马车上弄哭她啊?女鹅:呜呜呜呜他好烦啊。
他怎么和周宴之一样爱吃我的糕点,这是变态的共同爱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