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亮的, 房内是暗的。
阳光打偏了地方,墙壁的缝隙里只透出了一缕淡金色的余光,挥洒在空气中, 影影绰绰。
浮光烟里, 一抹水蓝色划破了一室的寂静,玫瑰花香冲淡了空气中的咸湿味。
褚鸢穿上了那条裙子, 她的脊背很单薄, 手臂又细又长,水蓝色的长裙穿在她身上,衬得她肤色雪白,精致又脆弱。
徐之北缓慢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下意识放慢了呼吸,以免惊扰到这幅美景。
褚鸢对上他的眼睛, 很配合地原地转了个圈。
这条裙子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和邵晔订婚时所穿的裙子,纯手工定制,裙摆上的碎钻都是人为一颗颗缝上去的。
定制这条裙子花费了近三个月的时间, 虽然到最后邵晔也没见到她穿这条裙子的样子。
但没关系, 徐之北和严扬见到了。
被三号男主珍藏至今, 这条裙子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裙摆共七层,一层叠着一层, 转起圈来像是水中荡漾开的一朵花。
徐之北看着褚鸢, 裙摆上的碎钻在浮光中熠熠闪光,绚烂的几欲灼伤他的眼。
第一次见到褚鸢的时候,她穿的就是这条裙子, 那个时候的她漂亮极了。
徐之北从没见过像褚鸢那么漂亮的女孩子, 当褚鸢出现在他的眼前时, 他可耻地心动了。
或许是有氛围的加持, 也或许是那个时候的他实在是太需要有一个能倾听他痛苦的人了。
褚鸢确实是他人生当中看到的第一束光。
心动不代表喜欢,也可能是欣赏,但总归也是对一个人特殊的……感觉。
在他最绝望无力的时候,褚鸢出现了,她就像黑暗中的一灯烛火,美丽却也灼人。
小时候生存的经验告诉他眼前的这个女人很危险,他需要远离她。
美丽的东西都是带着毒的,靠近会把自己扎满手刺。
徐之北也曾这么告诫自己,于是在褚鸢第一次离开的时候,他没有选择挽留。
从褚鸢的穿着来看就知道她是世家千金,他配不上她。
他推开了她,看着那束光从眼前溜走。
当徐添带着人找到他时,被人践踏在脚下的时候,恍惚中他也庆幸她走了,没有看到他狼狈不堪的模样。
可她没走,找到了落魄重伤的他,把他送到了医院。
她就像是溺水者看到的一块浮木,就算是一起下地狱,也会紧紧抓住她不放。
徐之北给过她机会了,是她自己不走,是她招惹他的。
既然抓住了,他就不会再放手了。
褚鸢抖了抖长裙,将裙摆整理好,走向徐之北为她准备的座位。
靠近窗户的那一头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张白色的沙发,褚鸢坐上去,感受到垫子的柔软,不禁舒服地挑了挑眉。
天知道徐之北是怎么把这张沙发弄进来的?沙发一看就是提前珠准备好的,看来他早就打着让她做模特的小心思。
徐之北没说话,褚鸢就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徐之北回忆结束,抬眼朝褚鸢看去,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他轻轻皱了皱眉。
褚鸢任由他打量。
很快,徐之北的眉头舒展开,往褚鸢走去。
走到她面前,俯身捞起了她的裙摆,摸了摸裙摆上的碎钻。
……少了……他呢喃。
褚鸢没听清,拧着眉道:什么?徐之北放下裙摆,深深看了褚鸢一眼,转身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个方形的丝绒礼盒。
褚鸢已经不止一次看到徐之北从这个抽屉里拿出东西了。
上次是烟盒,这次是礼盒,也不知道里面还装了些什么。
徐之北打开了礼盒,里面放着一颗蓝色的碎钻。
褚鸢觉着眼熟,低下头和裙摆上的碎钻一比对,发现那就是从她裙子上掉下来的钻石。
褚鸢:???她知道徐之北手里有一颗碎钻,可那不是被他做成了袖扣吗?怎么……又被他扣下来了?褚鸢静静地看着徐之北。
徐之北拿完碎钻犹嫌不够,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包针线。
看到这,褚鸢明白了。
原来徐之北是想帮她把钻石缝上去。
也对,缺了一颗碎钻的裙子是瑕疵品。
徐之北自然是不想看见一条瑕疵品,他既然准备画,那就是想画出一副完美的画。
拿着画笔的手穿起了线,灵巧地将丝线穿入了针孔。
褚鸢看到他再度拿起了裙摆,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他半跪在了她的脚边,垂眸认真地缝着碎钻。
褚鸢微微敛眸,神色不明。
感受到上方落下的目光,徐之北面色未改。
即使被这样卑微的对待,也依旧忍不住想要靠近她。
裙摆上的碎钻经过阳光的反射,波光粼粼地,晃得人眼疼。
徐之北找到了裙摆的瑕疵之处,细心地把碎钻缝了上去。
他的手艺很好,针脚细密平整,缝得不比设计师差。
要说徐之北为什么会针线活,那就要说到他的母亲了。
徐母肚子一人生下徐之北后,在小镇里开了一家成衣店补贴家用。
虽说是成衣店,但来店里的大都是缝补小东西的。
为了减轻徐母的负担,徐之北闲下来的时候会帮忙打下手,久而久之他也学会了针线活。
碎钻被缝到了裙摆上,蓬松的裙摆上像是落了漫天的星光,美得窒息。
徐之北退开,坐到了椅子上开始画画。
很快,空气中弥漫开了颜料的味道。
褚鸢微微皱眉。
徐之北的右手在抖,虽然是很细微的抖动,但依旧逃不出褚鸢的眼睛。
看来画好这幅画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手腕上传来了细密的疼痛,针扎一般直入他的骨髓。
这是身体发出的警告,警告他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徐之北咬了咬牙,继续。
在那一次车祸后,他的右手就留下了后遗症,一旦长时间画画或是拿重物,他的手就会颤抖。
医生建议他放弃画画。
徐之北嘴上应着,私下却一直没放弃画画。
平常他也就画画素描,费不了他多大的力气,但自从褚鸢死后,他日夜画她的肖像,手腕早就超负荷了。
他其实已经感觉到了不适,却没想到伤会在这个时候爆发。
画作已经完成了一大半。
色彩浓艳炫目,画上的女人宛如一只海妖,注目且艳丽。
徐之北给女人上着颜色,眼神逐渐变的越来越亮。
这是他的画。
在这个静谧的空间里,他画出了最满意的作品。
这是独属于他的宝物。
徐之北放下了画笔,温柔地注视着他的画。
褚鸢好奇地走了过去,和他一起欣赏画作。
当秾艳的画作闯入她的视野,她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随后一声轻响,颜料铺洒了一地,她的世界颠倒,眼前的黑白被染上了颜色,构成了一幅荒诞的画作。
褚鸢睁着眼睛,沉默地感受对方付传递过来的温度和情感。
和半是清醒的徐之北不同,她的眼眸从始至终是清明的。
吻上了她的脸颊,贴近了她的眼眸。
徐之北怔忪了一会。
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也还是没有动情。
她太冷静了。
令他遍体生寒。
沉迷在其中的只有他一个。
她赢了。
他输了。
徐之北看着褚鸢的后背,俯身咬住了脊背上的裙子拉链,背后的拉链被咬下,当这条象征着相识的裙子剥落的那一刻,他将和过去道别。
褚鸢没阻止他。
她知道徐之北需要发泄,今天她准许他放纵一次。
机会只有一次,今天过去他们就该回到彼此的世界,和过去的自己道别。
长裙从身上脱落,脊背的曲线清晰可见。
长裙底下是一件白色的贴身抹胸短裙,将她的曲线展露的分毫毕现。
褚鸢躺在铺开的裙摆上,长发委顿,在她的背后散开。
发尾沾上了些许颜料,湿哒哒地垂落在地。
徐之北凝视着褚鸢的眼睛,忽的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
你有喜欢过我吗?该怎么回答?是选择善意的谎言还是往他心上狠狠扎一刀?我想听真话。
徐之北说。
他把褚鸢的犹豫看在了眼里,体贴地替她做出了选择。
……真话。
褚鸢想,那只能再扎你一刀了。
对不起——你还记得那场车祸吗?褚鸢轻声问道。
徐之北愣了愣,右手下意识握紧。
他听到自己这么回答:记得。
褚鸢没有直接回答喜欢与否,而是问起了伤了徐之北右手的那场车祸。
在徐之北看来,他们的纠葛始于相识的那一眼。
但对她和原主来说,一切祸患的是从那场车祸开始的。
因为那场车祸,徐之北获取了她的信任,借她的力进入了褚氏,开始不折手段,一步一步往上爬。
再然后认识了于楚楚等人……最后抛弃她。
褚鸢没想提起旧事。
于她来说任务结束就结束了,没必要旧事重提。
但徐之北不依不饶,既然他想知道一个结果,那她就给他一个结果。
他们从头开始清算,就当是临走前……给他上的最后一课。
褚鸢突然提到了那场车祸,徐之北心中不可避免地咯噔了一下。
没有人比他清楚车祸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了,如今褚鸢提起此事,是发现了什么吗?徐之北的心高高地提起,脑中的精神慢慢绷成了一根弦。
褚鸢的声音响起,她缓缓道:你早就知道那辆车会撞过来吧?那个人也没想撞我,你自导自演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
秘密一旦被揭开就不是秘密了。
徐之北嘴唇微颤,脸色变得惨白,张了张口想为自己辩解一番,却发现不知道该怎么说。
车祸是真的。
自导自演是真的。
一开始存了利用的心也是真的。
他的心是肮脏的,他配不上她。
她说的没错。
他辩解不了。
你怎么会知道的?徐之北问。
他明明记得那个人已经跑了,难道已经被抓回来了?褚鸢淡淡道:没有不透风的墙。
徐之北愣了愣,问:是徐添告诉你的?当初他把车祸推到了徐添头上,而今褚鸢知道真相,或许就是从徐添那里听来的。
褚鸢没说话,内心:麻烦你了,徐·背锅侠·添!不说话就表示默认,结果显然已经清楚了。
徐之北心里暗恨,恨徐添的多嘴,恨当初没有收尾干净,但最恨的还是……他自己。
恨自己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种方式获取褚鸢的信任,让他们之间的感情变成了一滩污浊的水。
我还要说下去吗?褚鸢看着徐之北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还想听吗?她已经给了他答案,他们之间只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体面一些,让过去就停留在过去。
我还有机会吗?徐之北凝视着那张熟悉的脸。
褚鸢摇了摇头。
徐之北惨然一笑,起身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窗外海风声音猎猎,怔了好一会,褚鸢才反应过来。
要下雨了啊。
……是夜,邵宅。
邵文华坐在凉亭里,一边往水池里投放鱼食,一边听保镖的汇报。
……少爷已经联系上了夫人,夫人被少爷说动,想来在下一次董事会上会支持少爷……还有,前几日有一富商想搭上邵氏,私下偷偷给少爷送了个女的。
少爷知道后很生气,直接把人扔了出来。
我看了一眼,那女的长得很像……保镖低下了头。
邵文华看着游过来的鱼,淡淡道:像谁?保镖顿了顿,像梁小姐。
邵文华又洒了一大把鱼食下去,鱼儿争前恐后围上来,还有几条反应较慢的被挤到了最后,只能眼巴巴看着干着急。
邵文华随意道:蠢。
保镖看了一眼池塘,摸不准这个蠢字形容的是人还是鱼。
若是形容鱼,一个蠢字挺到位的。
但若是拿来形容那个富商,他也觉得蛮适合的。
邵晔本就厌恶圈子里的这套权色交易,这个富商也不知道是真的傻还是买到了假的消息,竟然还敢给邵晔送女人。
而且你送就算了,还偏偏送了个和梁白月长得像的,这不是在邵晔的底线上蹦迪吗?谁不知道热搜事件后,邵晔和梁白月彻底闹掰了?邵氏放了话,不希望在各大平台看到梁白月的身影,以至于到现在,梁白月都快在娱乐圈查无此人了。
邵家不让梁白月好过,她就注定出不了头。
梁白月贪心不足蛇吞象,想算计邵晔和褚鸢,到头来事情被揭穿,什么也没捞着。
兜兜转转了一圈,最后还是个野模。
保镖也只能说一句可惜。
听了这么多,邵文华的神色依旧,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保镖依旧候着。
邵文华没开口让他走,他就不能走。
过了七八分钟,邵文华喂完了鱼食,起身走出了凉亭。
保镖见状跟在了他身后,听从他的指示。
邵文华走到了后花园,饶有兴致地拿起枝叶剪修建枝叶。
叶片哗啦啦落下,期间邵文华说了话。
有陆家的消息吗?咔嚓剪下了枯叶。
保镖说:陆家还没找到人,但陆时聿本人看上去并不着急。
其他人呢?陆二少还没回来,但婚礼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想必很快就会回来了,至于陆三少……没有他的消息。
邵文华剪断了枯败的枝条,徐家那个孩子呢?保镖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邵文华说的是谁。
于家出事那天,他就不见了。
听于氏的人说,他已经辞职了。
邵文华点了点头,未做点评。
保镖在心里又长叹了一口气。
于氏和徐氏此番倒台,矛头直指徐之北,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两家的仇人了。
徐添满世界找他,于楚楚哭红了眼也在找他。
可当事人已经失踪了四天了,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保镖蛮佩服徐之北的。
他也听说过徐之北的事情,也隐约听说了些他和徐家的恩怨。
徐之北从徐家脱离出来后,他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眼尖的人看得出来他想做什么,但知道归知道,却也没有人会信他能把徐家扳倒。
一人对抗一个家族?太不现实了。
但谁能想到徐之北真的做到了。
不到一年的时间,他令徐家和于家元气大伤,失去了以往的辉煌。
保镖:这是个狠人呐!邵文华收起了剪子,意味不明道:真巧,她也失踪四天了。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
保镖心一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邵文华有些累了,随意地嘱咐了几句便叫保镖回去了。
夫人那里……需要敲打敲打吗?保镖开口。
邵文华轻叹一声,翻不了大事。
说完便离开了。
保镖停在原地,心想——这是不打算管了?……下雨了。
听着打在窗户上的滴答声,褚鸢默默地想。
徐之北一直没回来,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褚鸢并非铁石心肠,遇上这种情况,也还是担心徐之北的。
总不会被她的话刺激到了,想不开了吧?下雨天,海洋……很适合殉情。
褚鸢抖了抖手上的锁链,希冀徐之北听到声音后能来看看她。
但她抖了很久,手麻了都没看到徐之北的人影。
算了,想来不会出什么事。
褚鸢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或许是白天太累了,褚鸢很快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她好像听到了徐之北的声音,他好像在叫她。
一声又一声,吵死人了。
褚鸢觉得好热,胸口又沉又闷,感觉很像鬼压床。
她深呼吸了一口,发出了一声痛苦的shen吟。
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褚鸢费了极大的力气睁开了眼睛,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
是徐之北。
褚鸢试探性地伸出了手,摸了摸他的眼睛,我怎么了?她的声音也是哑的,嗓子又辣又痛。
徐之北握住了她的手,你发烧了。
……发烧?褚鸢愣了愣。
她记起来了,原剧情里女主生了一场大病,发烧近四十度,在医院住了一礼拜才好。
这本是增进男女主感情的剧情,本该由陆时聿照顾她。
谁成想剧情又乱套了。
褚鸢想说没事的,烧个一礼拜就好了,但一开口就咳嗽,咳得她眼眶都红了。
徐之北自责道:都怪我,明明知道你怀着孕,却还让你去甲板上吹冷风,都是我……徐之北说了很多,无非都是些自责的话。
褚鸢想要起身,稍一动就带起了手腕上的银链,发出了哗哗的响声。
徐之北眼眸一暗,拿出了钥匙解开了链子。
四肢重获自由,褚鸢感觉轻松了不少。
徐之北倒了杯热水,扶着褚鸢慢慢喂给她。
褚鸢喝了一半就喝不下了,露出了抗拒的表情。
窗外的海风似乎小了些,褚鸢凝神一听,听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问。
徐之北没想过隐瞒,我让他们返航了。
褚鸢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着徐之北,似乎在问为什么。
徐之北苦涩一笑,只说了句好好休息。
门被合上,屋内剩下了褚鸢一人。
徐之北站在门外,感受着手上残留的温度。
褚鸢的体温很烫,她烧的厉害。
船上有急救的药品,但都不是孕妇能用的。
徐之北怕伤到褚鸢肚子里的孩子,迟迟不敢用药。
为今之计,也只能返航。
其实就算褚鸢没生病,他也打算把人送回去了。
褚鸢又不喜欢他,他总不能一直把人拘着。
这次会做出绑人的事情,他相求的不过是一个结果。
自从他知道褚鸢有另一个身份后,他就怀疑起她的真心了。
日日梦见她中弹的场景,也是想找到一个结果。
……想找到一个证明她喜欢他的证据。
但很可惜,他失败了。
褚鸢没喜欢过他,也不会喜欢他。
不甘吗?他不甘的。
但不甘有什么用?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没办法改变这个结果。
徐之北眼睛里闪过一丝落寞。
其实……这样也不错。
一开始他就存了利用她的心思,现在不过是报应来了。
口腔里充满了血腥气,他不甘不愿地拿出了手机,把定位发了出去。
与此同时,正在开会的陆时聿接到了一条陌生的消息。
他随意瞥了一眼,脸色骤然变了。
他抬了抬手,示意会议暂停。
夏渊在旁也看到了新消息,眼神暗了暗。
这场会议很重要,陆时聿不可能中途离开。
我去吧。
正当陆时聿思考让谁去办事时,夏渊突然开了口。
他笑吟吟道:我去吧,其他人……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