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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制霸 第二十二节 天骄折翼

2025-03-28 12:56:44

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躺在胡杨木大床上,丝绣的帐帘上龙凤图昭示着它的产地来自遥远的东方唐河,老态龙钟的老人似乎已经入睡,但站在一旁的两名男子却没有丝毫懈怠,他们知道此时的大酋长也许是最清醒的时候。

完了?半晌,躺在床上的老人才挥手示意一直跪在身旁为其捶腿的侍女离开,帐篷里只剩下三人,牛油蜡烛明亮的火光偶尔闪动一下,帐篷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虽然已经通过快马传递获知了东征军遭到了惨痛的失败,但那只是一个含糊不清的消息而已,具体内情如何,谁也不知道,相距千里之遥,许多情况贵族元老们都只能通过零星的一些消息模糊的猜测着,但巴罗纳城里却早已弥漫着失败悲观的气息。

商人们的消息甚至比军方的消息更灵通准确,更详细可靠,来自东方的商路已经完全断绝,不仅仅是通往乌兰集这条北方主要商道彻底中断,连经过西域和印德安进入腾格里草原的商品也完全断绝了来援,茶叶和丝绸价格暴涨了一倍以上,陶瓷器和布匹也涨了三成,趁火打劫的商人们趁机哄抬物价,这已经引起了巴罗纳城中一些中小贵族们的不满。

贵族元老们在这种焦急烦躁的心情中寝食不安的渡过了五天时间,来自前线的详细战报和军队的正式文函也终于送到了处理日常事务的米塞手中,鉴于事态严重,虽然明知道这个时候身体欠佳的大酋长不宜打扰,但经过贵族元老会议的几番争吵之后仍然无法得出一个让人满意的结论,而赤狄人的一些异动更加剧了这种危机降临的可能性,所以元老会议不得不让米塞和多尼二人立即禀告已经卧床不起休养了近一个月的大酋长瓦德亚。

呃,东面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现在屠答已经率领余部从乌兰集退出向巴罗纳返回,估计明天就应该可以渡过色楞格河到达和林。

吞了一口唾沫,米塞头上的汗水已经浸透了勒在头上地布带,形势的严峻性远远超出开初的想象,原本一直就对屠答这次东征效果持怀疑态度的米塞此时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只是摆在面前的局势是如此危险,弄不好罗卑这一次跌倒便再也无法在腾格里草原上站起来了。

东面的情况?莫非其他方向还有什么意外么?微微侧过头来,原本圆润丰满地胖脸现在已经瘦削了许多,只是眼睛中熠熠闪动的精芒证明这位老人的身体状况似乎并没有想象中地那么糟糕,看见米塞和多尼二人头在这一刻都猛然垂了下去,老人心中一紧,连东面这样的大败都没有让二人噤若寒蝉,那还有什么消息会让人如此忌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老人压抑住心中汹涌翻滚地心情,淡淡的问道:是不是赤狄人反口了?呃,赤狄人这几天的确有些异动,在西南面和我们领地交界地区,我们的情报人员已经发现赤狄人似乎在暗中作军事动员,由于他们前期曾经知会过我们他们要在南面进行军事训练演习,所以起初并没有引起我们的重视,但现在联系到我们在东面地失利,以及其他一些情况,我们有些怀疑……后面地话,多尼没有在深说下去。

即便是多尼没有将后面的话语说下去,这些话也已经让老者心中猛然一震了,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该死地赤狄人,从来就不敢相信他们的承诺和协定,一切都是狗屁,命运坎坷的罗卑民族有一次面对像上一次那般的危机,但这一次还有那么好的运气么?瓦德亚不敢肯定,好事不过三,这是唐河人的谚语,但罗卑人和西疆人之间的战争似乎已经远远超过了三次,从李无锋开始立足庆阳开始,貌似双方之间的关系就从来没有真正正常过,除了第二次战争之后多尼与对方签署协议之后似乎有过一段蜜月期,从莫特政变之后引发的腾格里战争到现在,西疆人还会放过罗卑一族么?够了,还怀疑什么?我们能够知晓的,穆鲁瓦知道得不会我们慢,甚至比我们更快更清楚!你们还在犹豫什么?不需要什么怀疑了,这就是战争的先兆!赤狄人不会这样随意放弃任何一个企图灭亡我们罗卑的机会,马上通知护卫军立即全军动员,米塞,立即下达征兵令,征西部和征南部剩下的所有预备役士兵立即召集起来,进入战争状态,随时准备打仗!强忍住胸闷带来的恶心感,瓦德亚撑起身子斜靠在床畔,如同风箱拉动般的粗重呼吸声在帐篷里显得格外刺耳,听得大酋长愤怒的咆哮声,呆在后帐的后妃们连忙冲进来将瓦德亚扶起坐好,一边替他抚摸胸部平息他因为愤怒带来剧烈咳嗽,一边示意米塞和多尼二人先行离开。

如果是以往,米塞和多尼二人此时肯定行礼离去等待合适的时候再来禀报,但紧迫的情况逼得二人不敢擅自离开,这些事情如果没有大酋长表态,拿到元老会议上肯定又会引发无数争吵,甚至导致整个罗卑一族分裂也不是不可能。

瓦德亚也从二人的神情看出来二人肯定还有什么更让人担心的事情没有向自己禀明,此时的瓦德亚心中却变得异常平静,他想象不出还有什么事情比赤狄人的战争威胁更让人担忧,不过能够让二人这般吞吞吐吐一直未曾挑明,想必也是相当棘手的麻烦。

米塞,多尼,你二人还有什么话要说,一下子倒出来吧,别在那里遮遮掩掩了,莫非真以为我瓦德亚脆弱到这般程度,连一点挫折也经受不起?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瓦德亚脸膛上涌起一阵赤红,喘息也急促了许多。

也许是觉得有些为难,多尼搓着手与米塞交换了一下有些无奈的眼色,呐呐良久方才挤出一句话:大酋长,呃,咱们北边恐怕也有些麻烦。

北边?悚然一惊,原本已经将身体慢慢躺下去的瓦德亚猛然一挺身体一把推开两名扶助自己的侍妾,双目圆睁,厉声道:你是说安欧人?!见话题已经挑明,多尼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这件事情迟早也得爆发出来,早让对方知晓也好早作应对准备,只是对方现在的身体状况是否经受得起这种刺激倒是让多尼颇为忌惮,是的,大酋长,安欧人前两天派来使者提出了一些要求,呃,有些无理的要求。

这个时候来提出要求?选得好时机啊,什么要求?竭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瓦德亚却觉得自己的心跳越发不受控制,额际两边地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虚汗沿着脸颊慢慢浸润下来,鼻息咻咻,连话语也仿佛是从牙缝中硬生生挤出来。

呃,是关于漠北河谷金矿的要求。

多尼悄悄垂下头,压低声音道,他知道这一句话一出口,只怕立即就会让大酋长怒不可遏,但是现在族内的力量已经虚弱到了极点,面对赤狄人的异动已经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现在还要面对安欧人的刻意寻衅,罗卑一族已经到了事关一族存亡的紧急关头了。

此时的瓦德亚脸上反而露出一抹笑容,但是这抹笑容看上去凄凉,凄凉得近乎于诡异,该来得终于来了,基柏选得好时机啊,也多亏他忍了这么多年,终于让他等到了这个机会了,他们怎么说?!漠北河谷是漠北河流经罗卑西北部草原上地一段河谷,由于这一段河谷地势崎岖陡峭,漠北河在这一段谷地中形成不少沟壑山谷,几百上千来的流淌筛选让这片河谷成为腾格里草原上有名的金沙产地,每年产自这片河谷地区地金沙为罗卑贵族们带来丰厚的利润回报,但是从这一片河谷金矿从一投产开始安欧人便与罗卑人便对这片区域归属有争议,原来因为这里不过是一片不毛之地,谁也未曾注意,从地理分界线来说应该属于罗卑一族,但一成为金沙产区后,安欧人便提出了异议,只不过在以前罗卑强盛一时,安欧人的异议也仅仅是停留于口头而已,罗卑人也从未放在心上,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提出来,这中间可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他们要求重新划定这片区域地归属,他们认为这片河谷安欧人至少应该拥有百分之五十的权益,也就是说他们要求分得金沙产区的一半收入,并且说这个要求必须得到满足。

多尼同样十分愤怒,但此时作为族内负责内政情报事务的元老,他不得不首先考虑罗卑人如果拒绝这个提议可能带来的后果。

如果这个要求得不到满足呢?他们是不是打算兵戎相见?瓦德亚只觉得此时自己连喘气都有些喘不过来了,一阵阵晕眩感让他不得不倚在侍妾身上方才能够坐稳,漠北河谷地金矿在唐河帝国通往西大陆地北方商道打通之前不但是罗卑一族最大的财政来源,也是众多贵族们每年耐以为生主要收入来源,相比于牧民们替自己饲养牲畜带来的收入,漠北河谷给罗卑贵族们带来地收入不但丰厚许多而且最让人心安的是相当稳定,不想靠天吃饭的牧业一旦遭遇雪灾甚至有可能一无所获,某种情况下漠北河谷的金矿事实上已经成为维系罗卑贵族们向心力的天然纽带,一旦丧失了这个金矿,别说外敌入侵,只怕罗卑一族立时就会陷入分裂,一直继承罗卑大酋长位的秋明部落也会马上从罗卑一族中王位传承序列上消失。

呃,我们的斥候也发现安欧人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在进行战争准备,虽然他们十分小心,但我们还是发现了异常,我已经通知驻扎在河谷周围的护卫军提高了警惕加强戒备,不过,情报也显示赤狄人的使节在前些日子访问了安欧人的领地,但我们没有获得这方面的具体情报。

多尼的语气已经变得有些苦涩,虽然他更愿意相信这是一个巧合,但从赤狄人同意己方当时的提议签订和平协定并支持罗卑从唐河人手中收复失地开始,再到中间安欧人的战争准备,以及赤狄人使节访问安欧领地,这一切似乎都预示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一个专门针对罗卑族的阴谋,这个阴谋现在已经牢牢的把罗卑一族拖进了泥潭,难以自拔的泥潭,据说当初汉森同盟驻巴罗纳的使节就曾经提醒过大酋长和米塞,要己方小心安欧人,但那时候几乎没有人相信安欧人现在的实力能够干得了什么,但现在似乎一切都变成了现实,安欧人已经抛弃了他们原来的平衡战略,似乎想要借助赤狄人的力量站在罗卑人尸体上向腾格里草原的强者位置迈进,对于罗卑一族来说,安欧人也许比赤狄人更危险,他们是想彻底摧毁罗卑人,吞并罗卑人的一切,而赤狄人似乎也乐意再东腾格里草原上扶持一个依附于他们的二流民族,一个能够在腾格里草原上听话的小兄弟,以便于他们能够腾出时间来消化他们获得的一切。

噗的一声,呛口而出的逆血再也控制不住,溅在华丽的丝罗帐帘上画出一抹艳丽的赤红,瓦德亚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仰躺在床上,多尼的话语就像压垮骆驼的的最后一袋羊毛,终于将他击倒。

大酋长!大酋长!大惊失色的二人和一干侍妾后妃们乱成一团,此时的瓦德亚脸色一下子变得焦黄,灰白的嘴唇微微蠕动,多尼米塞二人一边急令卫兵去通知帐外的医生,一边仔细听着已经细不可闻的声音。

屠答误我,屠答误我!随着奄奄一息的声音嘎然而止,叱咤腾格里草原数十年的罗卑大酋长瓦德亚病逝与巴罗纳城郊的金帐中。

第六章 制霸 第二十三节 腾格里风云(1)腾格里草原的七月原本正是暑气逼人流火溢金的时候,但巴罗纳城郊的汗王金帐所在却是一片白茫茫的肃穆之色,连天的幡帘素带随着偶尔来自北方的凉风扬动,沉肃压抑的气氛让气温似乎一下子下降了几度,整个金帐方圆几里内都笼罩在一片阴霾当中。

距离金帐不足百米开外的穹庐大帐外马车和骏马将帐门周围挤得严严实实,马儿们不耐烦的打着喷息,而马车夫们却都躲在了阴凉处,谁也不知道这一场事关整个罗卑一族未来的贵族元老大会究竟会开到什么时候。

穹庐大帐是罗卑一族最神圣最珍贵的圣物,平常十年八年也难得一用,但一旦它被撑开来,就意味着罗卑一族已经到了事关整个民族生死存亡的境地,参加这种穹庐大会的不仅仅包括罗卑一族的贵族元老,而且也包括了一些平常难以参加这种会议的小部落酋长,连从来不参加政事祭师们也会破例参加这种决定一族兴衰的大事。

足以容纳百人的穹庐大帐内早已是人声鼎沸,对于这一次大会几乎没有一个人缺席和迟到,除了还在从和林赶往巴罗纳路途上的东政军余部中一些本该参加会议的人外,整个罗卑一族的上层人物几乎无一例外的到达了这里。

坐在正中央的瓦斯俨然一副理所当然大酋长继承人的架势,两撇经过精心修饰的胡须微微翘起配合着一个大鹰钩鼻子,威棱棱的眉峰斜竖起,鹰隼般的目光掠过大帐内众人的脸上似乎想要起到某种暗示的作用,额际一抹肃白丝带凭空增添了积分肃穆,颇有一副舍我其谁的气势。

不过让瓦斯有些失望的是贵族元老和各部酋长们似乎感受不到自己这种极具暗示性的目光,此时他们除了叭嗒着大嘴巴谈论着前任大酋长瓦德亚逝去的原因与此次东征之役地失败究竟有没有直接原因外,更多的人还是默不作声的抽着烟卷或者大口喝着茶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随着几名来自秋明部落的元老和平素掌管罗卑一族日常事务的大臣入内,大帐内的气氛似乎也变得更加热烈起来,这个时候是一个缺乏威权的真空期。

掌握着一族生死大权地大酋长一旦逝去,被压抑太久的人们似乎都想通过这一刻的宣泄来得到排解。

对于帐内元老酋长们地种种心理表现瓦斯表现得相当宽容,他觉得给予对方一些必要的发泄空间让他们感受一下自己的大度与宽容,也许能够为自己争取一些这些至今仍没有明确态度地贵族们的支持。

斜瞟了一眼坐在自己斜对面的各位叔伯兄弟,瓦斯最为关注的还是那个处处和自己别苗头的瓦特,这个家伙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获得了多尼地支持,让他地声势一下子涨了许多。

幸好伯父在这个时候去世了,否则真要再拖上几年,只怕自己真要被对方压下去。

当米塞、多尼以及其他几位罗卑一族中主管日常事务的实权贵族们走进大帐后。

瓦斯的心神就放在了这一干人身上,主持族内日常事务地米塞已经明确承诺愿意支持自己登上大酋长之位,有了他的支持自己的宝座便稳当了许多。

有些得意的斜睨了一干还在懵懂之中的叔伯兄弟们,大会虽然还没有开始,但事情却是早已确定,护卫军的统领们更是不在话下,纵然瓦特有多尼的支持。

但只要护卫军站在自己一边。

任凭他们有翻天的本事也无法扭转这个大局。

而汉森同盟驻巴罗纳的公使已经在公众场合下公开表态支持自己,并表示只要自己登位,汉森同盟将全力支持罗卑一族抗衡赤狄人的侵略。

就在瓦斯洋洋得意的思衬着自己该以什么样的风光姿态登上大酋长位置的时候。

瓦特更多的却是在考虑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安欧人的强硬姿态无疑背后有赤狄人甚至周围其他一些民族的影子,罗卑的崩溃将为他们这些腾格里草原上的二三流民族带来发展壮大的无限机会,从前几次安欧人的表现来看,基柏这个家伙忍耐性可谓是非同一般,连上一次唐河人和赤狄人几乎要将罗卑人彻底摧毁的情况下都未曾显露出一点端倪,这些都是在为这一次的大爆发作准备啊。

赤狄人的反水在意料之中,护卫军一直未曾动用也就是防着这一招,原本以为以护卫军的力量加上残存的东政军也能勉强应对赤狄人的寻衅,只要赤狄人不是全面动员,没曾想到这一次赤狄人预谋之深,竟然连安欧人都牵连其中,甚至可能还有更多的窥伺者。

瓦特不想让这次重要的会议变成罗卑一族分裂的大会,面临赤狄人和安欧人的双重威胁,这一场会议如果演变成分裂的会议,整个罗卑一族真的有可能就此沉沦下去。

自己那位叔伯兄长摆出来胸有成竹的模样无疑是有所仗势的,不过瓦特怀疑就算他真的能够击败自己登上大酋长之位却能够熬过赤狄人和安欧人战争的这一关么?汉森同盟一些口头的承诺难道就能够成为抵御赤狄人进攻的盾牌?瓦特从来不相信那些白种人,对于他们来说腾格里草原并非他们的利益重心所在,要让他们的士兵为罗卑人流血,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瓦特的过分平静让瓦斯反而有些心神不宁,自己这位叔伯兄弟的亲西疆倾向让军方的许多将领们深为不满,但在贵族内部却赢得了不少支持,那些该死的唐河人用他们的廉价商品换取草原上无数牛羊马匹,势力一点一点浸透到了族内的每一处,这种日积月累的文化渗透让整个罗卑民族逐渐把民族原有的一切都抛弃,取而代之的是唐河化的崇拜,这样的蜕变是瓦斯难以接受的。

但那些短视的贵族们却似乎看不到这一点,他们心目中只有大量商业贸易带来的种种利益好处,生活更富足奢侈了,娱乐更丰富多彩了,口袋里的黄金更沉重了,其他一切都不是他们想要考虑的。

眼见得本族的习俗渐渐逝去,而唐河人的东西充斥在草原上每一个角落,从吃穿住行的用品到语言文化和商业娱乐,无不深深的打上了唐河烙印,而西疆人的手脚真正伸进草原不过短短几年就变成这样,瓦斯知道自己民族没有唐河人那种兼容并收的特有消化能力,他认为只能采取一些看起来有些极端的方法来抵御这种侵蚀,否则长此以往,罗卑一族会变成什么样呢?会不会变成第二个莫特人或者图布人,成为西疆人的附庸呢?好在虽然不少贵族支持瓦特,但军队中持反对态度的亦是不少,尤其是现在征西部和征南部组成的东征军再一次惨败在西疆人脚下,对唐河人的仇视态度应该更加强烈,而护卫军中三名统领除了大统领格日勒铁定支持自己外,另外已经有一名明确表态支持自己就任大酋长一职,当然代价是让他在自己登位后由他担任征西部的统领,另外一位统领也意向性的表达了赞同自己登位的想法。

瓦斯知道护卫军这位大统领在军方的威信很差,在护卫军中的位置也是摇摇欲坠,所以他不得不多花一些心思拉拢大统领下的其他三名统领,现在总算有个稳当,只要护卫军站在自己一边,再加上米塞和以博特尔为首的一干贵族元老们的支持,这个大酋长位置应该说已经是瓮中捉鳖手到擒来的事情了。

随着帐内的元老贵族们陆续到齐,大帐内的声音逐渐小了下来,大家都知道事情似乎到了应该揭幕的时候了,看看瓦斯的倨傲不群,再看看瓦特的淡定自若,一干消息还有些闭塞的小部落酋长们似乎也感觉到了这场大酋长争夺战原来就在这连个个叔伯兄弟中展开,而其他人似乎都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情观战,事不关己,无论谁登上那个位置,都一样会保证他们这些隶属于秋明部落王族一脉的贵族们。

当一名中年男子悄悄贴着幕帘悄悄钻进大帐时,瓦斯并没有注意到这名紧跟着几名权势显赫的贵族元老们无声无息进来的男子,一身朴素的传统罗卑单袍,加之头似乎也埋得很低,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的到来。

看见大帐内的座位已经基本坐满,尤其是前一两排的重要位置更是座无虚席,米塞和多尼以及主管财政事务的贵族包法和宗教礼仪方面事务的贵族博特尔四人更是当仁不让坐了面向众人的主位,除了空出居于上方的金帐宝座外,四人似乎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派,米塞与博特尔居右,而多尼和包法则居左,像是象征着什么意味。

随着米塞的嗓子干咳了一声,正戏终于开演了。

第六章 制霸 第二十四节 腾格里风云(2)米塞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虽然已经作出决定,而且他也并不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罗卑一族的现状迫使他必须为罗卑一族今后长远利益作打算,在面临赤狄人和安欧人的双重威胁,尤其是安欧人的威胁下,此时虚弱的罗卑一族不得不寻求外力援助以求渡过这个难关。

而对于立汗问题态度截然不同的汉森同盟和西疆在这一点上都想方设法的在施加他们的影响力,尤其是汉森同盟现在表现得尤其突出,这使得本来就十分复杂的汗位归属一事变得更加诡秘。

但该来的始终要来,米塞不是一个独断专行者,他更像一个居中协调者,否则他也不可能在瓦德亚当政几十年间一直风雨不动,虽然他内心深处已经确定了自己的选择,但他还是希望看一看今天元老大会各方人马的态度,如果自己的选择与各方态度相悖,他会阐述自己的看法,但绝不会反对元老会议形成的决议。

当然在这之前,他首先需要宣布一个任命来确保这一次事实上的选汗会议成功召开,防止有些人企图利用一些本不该介入的力量来干预这个本应该属于罗卑一族内部的事务。

诸位,我们翱翔在蓝天草原间的雄鹰大酋长瓦德亚已经飞翔入云端投入上苍的怀抱,他给我们留下的是无尽的怀念的悲哀,不过现在我们罗卑人还不是可以为我们的雄鹰逝去而感到悲伤的时候,该死的赤狄人已经撕毁了和我们签署的和平协议准备向我们发起进攻,来抢夺我们的牛羊,掳掠我们的女人,而更为可恶的是安欧人,这些草原上的土狼从来不敢正面挑战我们伟大的罗卑人,却会选择在我们罗卑人沉浸在痛苦和思念的时候向我们挑衅,在这里,我不得不告诉诸位一个很残酷但却十分急迫地现实,由于我们的东政军现在遭遇了失败。

我们现在力量根本不足以应对来自赤狄人和安欧人的进犯,因此,现在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和精力来为大酋长的葬礼布置,我们要做的事情是首先必须尽快选出我们的新一任大酋长,让他带领我们罗卑一族抵御赤狄人和罗卑人的进攻。

米塞地一番话如同一瓢冷水泼进了滚沸的油锅,立即在一干贵族酋长们中引起了惊天波澜,虽然东征失败在罗卑高层贵族中不是秘密。

但对于那些散居在巴罗纳以外刚刚感到巴罗纳城的中小贵族和酋长们来说,这却是一个骇人听闻地新闻。

东征再次失败,米塞虽然没有在话语中过多表述东征军这次失败的情形。

但是是失败而不是失利,头脑灵光一点的人都应该明白这句话语地内涵。

东征失败和大酋长逝去,这两件事情很容易联想到一起。

让人怀疑大酋长会不会是因为自己的决策失误而加重了病情,而这一次东征本来就引起了很多争议,对于要不要去触怒已经签署了和平协议的唐河人,罗卑内部也是意见不一,但现在看来贸然去攻击唐河人的确是一个不明智的做法。

而这一次地失败竟然带来了如此大地副作用。

原来的生死敌人赤狄人甚至以前不屑一顾的安欧人都想借此机会削弱甚至是覆灭罗卑一族,异常残酷地现实就这样活生生的摆在了面前。

看见帐内又是一番喧哗争论,米塞清了一下嗓子示意众人肃静。

见众人的目光又都重新回到自己的脸上,米塞才又稳稳的道:鉴于目前复杂的内外局势,为了确保我们罗卑一族内部稳定和外部安全,我和多尼大人在征得征西部前任统领屠答和现任统领哈先以及征南部统领呼合台认同后决定解除护卫军大统领格日勒的职务,任命贝桑担任护卫军大统领,此命令即日生效。

慢!这一句话几乎是在几人口中同时喊出,帐内几人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最后还是瓦斯惊疑不定望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米塞,又瞅了一眼一脸激愤的博特尔,吞了一口唾沫方才艰难的问道:米塞大人,这征西部统领的任命是什么时候发布的,为什么我们在此之前都不曾得知呢?瓦斯大人,征西部统领的任免是由您的伯父也就是上一任瓦德亚大酋长作出的,这也是由屠答统领提出辞呈并由他提议由哈先继任的。

我和多尼大人、包法大人、博特尔大人都清楚这件事情,只是因为屠答统领率领的东征军尚未返回,暂时未对外宣布罢了。

现在宣布也并不为迟,难道说瓦斯先生还怀疑我矫诏乱命不成?米塞脸上看不出任何倾向性。

瓦斯怀疑的目光又望向博特尔,这位主管宗教祭祀事务的贵族脸上露出尴尬之色,他一直不想承认这个任命,但后期瓦德亚病重,这件事情一拖再拖未曾向外宣布,但没想到米塞这个家伙会在这个时候一下子捅出来,不过他对于哈先的任命的确没有什么异议,他想质疑的是关于护卫军大统领的任命,这分明就是矫诏夺权,护卫军控制在谁手中几乎就可以决定大酋长位置的最终归属,虽然军权对于像罗卑这种游牧民族来说不像唐河人那种中央集权那么重要,但护卫军地位非同寻常,大统领的影响力更是足以左右许多人的态度。

呃,这个,……博特尔呐呐半天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话语来解释。

博特尔大人,您似乎有些健忘啊,如果您回忆不起这件事情,我想几位祭司能够帮助您想一想,当初几位祭司大人也在场。

多尼的口吻就没有米塞那么客气了,对于眼前这个顽固不化又看不清形势的博特尔,多尼个人看法他早就应该从他现在的位置上消失。

呃,啊,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大酋长当时没有对外宣布,所以我险些忘了。

听得对方提及祭司,博特尔有些惊觉,当时因为大酋长身体不佳,请来祭司大人为大酋长祈福,不过多尼什么时候又和祭司们搅在一起了,那应该是自己的势力范围,但现在已经不是追究这件事情的时候了,征西部无论由谁来担当统领都无法对摆在面前的事情构成实质性的影响,如何阻止贝桑就任护卫军的大统领才是当务之急,从对面瓦斯铁青的脸色就可以看出这件事情严重性。

不过,米塞大人,这个护卫军大统领易人一事恐怕应该是由大酋长任命方能决定的事情吧?现在连贵族元老会议都未尝得知,我伯父去世之前也不知道这个变动,这样是不是太轻率了一些呢?见博特尔失了己方锐气,瓦斯脸色越发阴沉,事态似乎有些失去了自己控制,米塞看起来有些变节的模样,但自己身后还有大批贵族的支持,瓦斯并不准备就这样俯首就擒。

只要能够把这个护卫军大统领易人的命令推迟,那一切都还由圆转的余地,如果护卫军大统领位置被贝桑取得,姑且不论这贝桑支持哪一方,但自己许诺落空必将招致已经投效自己的护卫军的抛弃,这样一来自己的位置也就相当危险了。

瓦斯大人,现在处于非常时期,赤狄人进犯在即,安欧人大兵压境,而征西部和征南部的常备军损失很大,根本无法承担起抵御外敌入侵的责任,护卫军现在是我们唯一可以信赖的基础,格日勒大人的表现相信在座诸位都清楚,他不具备驾驭护卫军的能力,危急关头,我和和多尼大人以及包法大人经过商量决定由贝桑大人暂时承担起这个重任,这也是征西部和征南部两部统领的一致意见,相信在座诸位能够理解这个任命的紧迫性和重要性。

不错,贝桑大人的确是目前承担护卫军大统领的唯一合适人选,之前米塞大人和多尼大人都曾经征求了我的意见,我对米塞大人和多尼大人意见表示赞同。

站起来环顾了四周一眼,征南部统领呼合台缓缓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贝桑长期担任征南部统领,在征南部有着相当广泛的人脉,而呼合台亦是与贝桑关系相处和睦,在这一点上他没有理由反对。

呼合台的率先支持,一下子就为这个任命定下了风向标,眼见得一干贵族元老们纷纷点头称是,博特尔心中大急,很明显贝桑已经被对方一系拉拢过去了,否则对方不会如此卖命的支持贝桑,现在也顾不得撕破脸了,慢!米塞大人,这样大的事情,即便是没有经过元老会议,为什么连我也未曾得知?你们这样分明就是排除异己,拉帮结派!我并非对贝桑大人有什么个人成见,但我绝不会同意这种超越你们权力的任命!第六章 制霸 第二十五节 腾格里风云(3)呵呵,博特尔大人,恐怕您误解了,作为主管宗教祭祀事务的大祭司,您想要干预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您应该过问的范畴,况且,祭司会他们也觉得您的表现已经超越了您的权限,我想祭司会会对您的行为作出合理的处理的。

多尼再也不想与对方多费口舌,冷冰冰的驳斥道,罗卑一族生死存亡之际,有些人还在为了自己个人的利益勾心斗角,这只会让我们罗卑一族坠入深渊。

赤狄人五十万大军已经动员完毕,在我们西面虎视眈眈,安欧人大军已经逼近漠北河谷,要求接管我们的漠北金矿,并宣称漠北金矿主权属于他们所有,这背后甚至还有赤狄人和努米底人的影子,现在我们罗卑一族现在的力量能够抵御得住这些想要把我们变成奴隶的外敌么?可是看看我们还在干什么?连一道任命都还在这里纠缠不休,博特尔大人,我甚至怀疑您是不是我们罗卑人中的一员,您究竟还打算干什么?或者说,您认为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罗卑人中还有谁比贝桑大人更适合承担起这个重任?多尼适时的将漠北金矿的主权之争抛了出来,立即吸引了几乎所有贵族们的注意力,漠北金矿可是每年贵族们收入的最大来源之一,真要被安欧人夺去,贵族们想象不出自己的生活将会变成什么样,再回想一下,现在族中威望堪当此任的除了屠答之外便是贝桑,其他人皆不足以担负起这个责任,屠答新败,先不说他现在这种情况下本人是否适合担任这一职务,如果让他担任护卫军大统领,对于极有可能面对赤狄人和安欧人的护卫军来说士气也会产生很大影响。

尚未等博特尔答话,单独坐在一角的祭司会中已经有人站了起来,米塞大人,根据我们祭司会一致意见,鉴于博特尔大人的行为已经超越了我们祭司会赋予他的权限。

我们祭司会经过郑重商量,决定解除博特尔大人的大祭司职务,并一致选举莫勒玛大人为新一任大祭司,族内一切宗教祭祀事务从即日起由莫勒玛大人负责处理。

祭司平淡冷漠的话语再一次激起了波浪,博特尔担当大祭司一职十年不到,按照惯例大祭司一职至少应该在二十年左右才进行轮换,除非犯有重大过错。

没想到祭司会竟然在这个时候以这个理由解除了博特尔的大祭司职务,那意味着博特尔马上被打回原形,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贵族。

甚至连单独发言地资格都不再具有。

而新任大祭司莫勒玛更是瓦特母系家族成员,这意味着控制着罗卑一族精神思想方面的宣教权已经落入了支持瓦特一派的手中。

瓦斯心渐渐的往下坠落下去,这毫无疑问是一次阴谋。

一次完美的夺权阴谋,米塞无疑是中间最大的叛徒,他不但背叛了自己,而且还帮助支持瓦特一派的贵族们担任重要职务,这已经态度宣明地表明了他的选择。

而博特尔的被解职也证实了他们早已在暗中达成了协议。

连祭司会地人也已经被他们控制操纵,这种情况下自己还有什么希望?目瞪口呆愣怔了好一阵博特尔才一下子站了起来怒声狂叫,尖利的叫声在大帐内显得异常刺耳。

这是阴谋,我绝不接受!我要求元老会议全体代表投票来决定!对不起,博特尔大人,大祭司一职不是行政职务,根据我们罗卑族的惯例,它地任免只能由祭司会选举产生。

多尼冷冷的话语打断了还欲争辩的对方,现在祭司会成员全部都在这里,如果你持有异议,你可以当场求证,我相信在座的诸位能够用眼睛辨别一切,不要被一些恣意妄言所左右自己的判断。

而博特尔大人,如果您再用这种诽辱性语言攻击,我只有让卫兵请您闭口了。

这个时候地多尼充分展示了作为长期主管内政和情报事务实权派地权威,话语中流露出来的冷意更是足以让人三思,贵族们虽然议论纷纷,但却没有谁敢于站出来质疑多尼的反击,毕竟所有祭司会地成员都在现场,作为一个大祭司如果连祭司会的所有成员都抛弃了你,丧失了威权的大祭司即便是保留了这个职位也毫无意义,只能说明你这个大祭司当得太失败了。

何况唯一一直没有说话的实权贵族包法也漠然视之,显然是早就知道这个变化,三大掌权者都认可了这个决定,这其中意味着什么,大帐内的贵族们都能够体会得到。

有些绝望的环顾四周,博特尔目光所到之处,贵族们几乎无一例外的垂下头或者将头扭到一边,对于这样一个失势者,最好的办法便是划清界线,没有必要让自己沾染什么,今天的大会似乎早就内定了结果,只不过有些人心知肚明,有些人懵懂茫然,有些人蒙在鼓里。

看见博特尔目光转了过来,瓦斯已经逐渐平静了自己心境,自己已经败了,而且败得很彻底,再作一些无谓的挣扎只能显得自己更没有气度,以一个出人意外的表现收尾似乎更能挽回自己的败势。

他把目光停留在同样平静如水的叔伯兄弟脸上,微微颌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换,良久才黯然一叹道:博特尔大人,请不要再多言了。

既然祭司会已经作出决定,作为雄鹰的子民我们都必须遵从。

看来这一次元老会议应该能够选出一个足以带领我们罗卑族走出困境的汗王,我提议由瓦特来担当我们罗卑一族下一任大酋长,不知道诸位意下如何?瓦特眼中闪过一道亮光,他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叔伯兄长居然有如此气度,在表面上大局尚未确定的情况下就俯首称臣,其实他内心更希望瓦斯能够坚持到底,让自己漂亮的结束这一场汗位争夺战,但似乎瓦斯不想给自己这个机会,这反而让瓦特有些失落的感觉。

不过瓦特很快便调整了这种不利的心境,在这种情况下,必须要确保自己的优势转化为胜势,不管对方这番话究竟是发自内心还是迫于形势,他此时首先要做的便是把对方的这个提议变成事实。

而场内一干贵族们也被瓦斯的恢宏气度所打动,纷纷鼓掌以示敬意,气氛逐渐进入高潮。

看见瓦特一时间有些愣神,瓦斯长身而起,环顾四周笑道:看来大家对我的提议都没有异议,米塞大人、多尼大人、包法大人、莫勒玛大人,我们的大酋长人选是不是可以确定下来了呢?如果没有什么问题,那就让我们用鼓掌请瓦特登位吧。

事情使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顺利,几乎是没有遭遇任何抵抗,瓦斯和他所代表的利益群体就放弃了争夺,从表面上看来反而变成了促成瓦特登位的助力,这种结果似乎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但瓦特却清楚这种结果背后往往隐藏着许多难以言明的麻烦,这一招以退为进的确让瓦斯赢得了不少尊重,这对于想要竖立绝对权威的自己来说并非什么好事。

但从现在的角度来看,至少对方表现得中规中矩,在和汉森同盟的联络方面瓦斯的确比任何人更合适,汉森同盟很快就同意了派遣三万军队在边境地区驻扎,并且另外还有五万军队进行了战争动员向赤狄人施加压力,虽然这不过是一个表面动作,但能够让本来就对赤狄人一直采取守势的汉森同盟做到这种程度已属难能可贵了。

屠答率领东政军残部的迅速西返也带来了好消息,曾经是围歼东征军的西疆四个游骑兵团紧随在西返的东征军身后跟进,这个消息也给罗卑贵族们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但在屠答和哈先以及贝桑三人对目前局势的分析阐述后,罗卑贵族们都逐渐意识到如果不牢牢依靠西疆的支持,只怕这一次罗卑一族真的很难挺过这一关,尤其是北面安欧人这个重来未曾引起重视的敌人突然冒了出来更是让贵族们感受到自身地位面临的威胁。

屠答和贝桑这两个曾经坚决反对与西疆和平相处的军事首领态度的转变在保守派贵族引起了分裂,相当一部分保守贵族逐渐接受了包括哈先在内的军方将领的意见,那就是包括腾格里草原在内的整个草原都面临着时代大潮涌动带来的巨大变迁,罗卑一族只不过更先体会到历史潮流冲击带来的种种好处和痛苦,当然更多的是困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不能迅速适应并投身到这个变革大潮中去,罗卑人只能在这一浪大潮中苦苦挣扎,最终沦为溺水者。

而如今要想在大潮中求得新生,那就只有勇敢的接受新生事物,大胆的进行变革,只有这样才能让罗卑一族不被历历潮流所淘汰。

第六章 制霸 第二十六节 腾格里风云(4)好在屠答、哈先以及贝桑三个军事首领在意见上基本达成了一致意见使得原本岌岌可危的局势稍稍有了转机,虽然三人在许多方面还有着不尽相同的观点,但至少在对于依靠西疆力量应付赤狄人和安欧人威胁的观点上却是一致的,汉森同盟虽然也摆出了一副准备干预腾格里草原局势的模样,但三人都知道那不过是一种形式上的支持,真正能够对赤狄人和安欧人尤其是安欧人发挥影响力还是要依靠西疆,尤其是与安欧人相邻的求尔人。

屠答虽然辞去了征西部的统领,但他在罗卑一族中仍然具有相当的影响力,他对哈先的全力支持使得原本就在军方建立了一定威信的哈先顺理成章的接任了征西部统领,而贝桑顺利的接任了护卫军大统领之后立即对护卫军进行全面动员,已经压缩至三十万人的护卫军在最短时间内就集结起来,除了驻扎在漠北河谷地区的十万护卫军仍然驻扎在原地准备应对安欧人的挑衅外,其余二十万护卫军也都分成两部进驻了与赤狄人交界的边境地区,构筑成一个互为犄角的防守态势,而东征军剩余的二十万残部也在哈先的率领下在巴罗纳近郊重新进行了整编,与此同时十多万的西疆游骑兵在巴音卓的率领下形成一个攻击群驻扎在靠近南面印德安和汉森同盟的三角地带,摆出一副随时可以向西挺进的架势,向赤狄人施加压力。

征西部和征南部领地内现在也在呼合台的指挥下进行全面动员,准备临时再组织十五万兵力,这已经是罗卑一族眼下能够集中起来的最大力量了,曾经风光一时的罗卑在历经了多次战乱和失败之后无论是军力还是士气都已经跌落到了一个谷底,几乎所有人甚至包括罗卑内部许多人都或多或少的担心罗卑一族能否熬过这一难关,不少罗卑贵族更是暗中打定主意如果情况不妙便拔腿先溜。

为了鼓舞士气,瓦特向一干贵族们通报了与西疆达成谅解备忘录,并按照西疆的要求将这份谅解备忘录在相当程度上向中下层贵族进行通报,让这份备忘录的公开性来保证它的有效性、严肃性和稳定性,这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延长这份备忘录的生命力,如果背叛这份备忘录,无疑是对这份备忘录签署者和承认者地蔑视,这足以让一些将来企图推翻这份备忘录的反对者三思而后行。

备忘录以条约形式确定了罗卑和西疆的战略盟友关系,西疆将通过包括武力在内的各种手段帮助罗卑维护稳定的现行政权体制,远期规划中将在三年内向罗卑一族提供五千万帝国金币政府贷款帮助罗卑完善诸如道路、水利和城市建设等基础设施建设,帮助建立较为完善的地区民族支柱经济,西疆将以政府担保形式鼓励西疆商人进入罗卑一族领地进行经济投资发展工商业,同时西疆将以捐资名义在巴罗纳建立一所综合性学院,帮助东腾格里草原诸族培训地方行政官员和促进唐河文化艺术在腾格里草原的传播。

而近期任务则通过秘密条款注明,西疆将立即向罗卑提供一千万帝国金币地财政支援,同时派出军队帮助罗卑维护领地主权,西疆还承诺通过各种手段向赤狄人和安欧人施加压力迫使对方排除用武力手段解决争端的可能性。

作为回报,罗卑一族将在不改变现行政权体制的情况下接受西疆派出地政务督导官,指导罗卑领地建立起适合本民族的管理体制,尤其是在内政体制和财政体制上效仿西疆进行改革,最关键的核心是在军事上,双方建立联勤机制,罗卑军事力量将进行全面改革,建立常备军和预备役体制,逐步废除全民动员制度,而罗卑常备军和预备役将接受西疆军务署地领导和指导,在这一点上双方争议较大,但在西疆的坚持下,最后双方就领导和指导这两个词的含义上达成了妥协,即在训练上罗卑骑兵在保持其自有特点和优势情况下接受西疆军务署指导改造,其装备的更新换代将由西疆保证,而在战时体制情况下,西疆在罗卑一族核心利益未受到直接威胁的情况下有权直接调配罗卑族所有武装力量,但须得确保罗卑一族根本利益不受损害,而罗卑一族如果在遭遇外来侵略时,西疆亦将以其所有力量确保罗卑安全,在其他条款上双方都没有太大地分歧,毕竟西疆近十年来取得地巨大经济成就足以让任何人惊叹,如果能效仿西疆模式,赶上西疆经济发展这趟快车,自然是罗卑一族求之不得的好事,但在军事力量的控制权上双方争议很大,尤其是西疆提出地全面接管罗卑武装力量的要求更是让屠答和贝桑二人无法接受,连哈先也觉得西疆的要求过高,最终在经历了无数舌剑唇枪的交锋后,双方勉强同意接受一个妥协性的意见,即建立联勤机制,罗卑武装力量在非战时拥有一定程度的自主权,但一旦西疆认为处于战争状态时,罗卑武装力量的指挥权便转到西疆军务署手中,而战时状态指西疆本土和罗卑本土利益遭遇侵害时,这其中不包括与西疆结盟的盟友遭遇侵犯一类的情形。

这也是罗卑和西疆签订的第一份纲领性协议,也为罗卑逐渐纳入西疆体系轨道奠定了一个坚实的基础,其后虽然罗卑和西疆之间的关系仍然会因为这样和那样利益冲突发生矛盾,但双方的关系始终被限制在这个协议框架之内,直到最终双方建立新型关系。

负手站在大帐外,远处人喊马嘶的喧闹声让老者有些烦躁,但老者知道自己心情并不是因为这些因素,微微叹了一口气,许多事情实在出乎意料,唐河人的心思让人简直无法理解他们的态度怎么会变得如此之快,简直比六月里的草原天气还难以预料。

身后一名英气勃勃的青年却已经有些不耐烦,但在老者面前他不敢放肆,父亲执掌一族大权数十年,其间多少风风雨雨,能够把一族带到现在这种地步,他虽然狂妄,但也要承认自己没有那份能力,但是随着父亲年龄的一岁岁增大,自己一步步成长起来,父亲却始终把自己还当成小孩子,而自己也觉得父亲往日的雄心胆魄似乎也随着岁月的流逝而逐渐消退,总是这样瞻前顾后的斟酌等待,前怕狼后怕虎,这还是往日自己那位叱咤风云的父亲么?一阵沉着而又急促的脚步声从侧后方传来,青年有些不豫的斜睨了匆匆前来对方一眼,对方像是感受到了青年的敌意,脚步一下子慢了下来,来者是一个比青年稍长一些的男子,一头长发被束成一个漂亮的马尾巴,一身略显陈旧的牛皮轻甲,脚下的马靴贴地行走显得十分有力,虽然不若青年那般浓眉俊目风度翩翩,但与青年相比举手投足间少了几分浮躁多了一丝沉稳。

霍查来了?情况怎么样?没有理睬青年的不满,转过身来的老者脸上仍然留着沉思的余味。

回首领,李无锋的使者态度十分强硬,他要求我们立即中止军事动员,通过谈判解决问题,不得以武力或者武力威胁来解决问题。

男子话音未落,一旁的青年已经一下子暴跳起来:中止军事动员?!嗬,好威风,好口气!他以为他是谁,别说他只是一个使者,就算是李无锋亲自来他也没有这个资格要求我们安欧人这样做!他还真以为他是腾格里之王了么?父亲,没有必要再考虑什么了,正好拿这个不知死活的使者人头来为咱们的军队祭旗,这比牛羊牲畜更好!住口!没有教养的东西!难道我没有教过你怎样尊重人么?一声怒斥制止了还欲再说的青年,老者脸上露出少有的怒色,我还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么?一脸激愤的青年虽然极度不满,但看见自己父亲真的怒了,还是胆怯的低下头避开自己父亲的目光,不敢再在这个时候激怒对方。

恨恨的从这个有些莽撞的儿子身上收回目光,老者才又把心思放在刚来到的男子身上,霍查,你继续说。

呃,现在我们的斥候已经发现了求尔人正在进行军事动员,根据情报显示,求尔人是根据西疆军务署下达的紧急动员令征召所有适龄战斗人员,现在已经征召了超过三万人,估计最终数量会达到五万人左右。

被唤作霍查的男子低垂下头避开旁边那双嫉妒的眼睛,他不想出现这种情况,但往往事与愿违,几乎每一次自己的出现总会招来对方的不满。

第六章 制霸 第二十七节 腾格里风云(5)哼,求尔人还真成了李无锋一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了,这些腾格里草原上的败类,把我们这些鹰和狼的子孙脸丢尽了,也不知道他们的先祖在九泉之下会不会为这些不肖子孙感到惭愧啊。

老者对于自己东邻的举动并不十分在意,求尔人的精锐已经被征召进了李无锋的正规陆军中,他们现在临时征召起来的武装力量很难对自己构成多大的威胁。

看见老者似乎对于求尔人的动员不太在意,身披轻甲的男子似乎有些犹豫是不是该提醒一下自己首领,求尔人临时被抽调起来的武装力量虽然不能与已经被列入西疆正规陆军中的那些精锐相比,但据他所知,西疆军务署对于他们在草原上的东腾格里郡的战备训练要求很高,尤其是求尔部落,而事实上西疆陆军从求尔人中抽调走的武装力量并不多,远不及莫特人和图布人那样,其目的也就是要让求尔部落的预备役部队随时可以充作应急力量,而在罗卑人东征之时,求尔人便已经进行了动员,只不过距离太远,加之战斗进程太快,求尔人的力量尚未投入战争便已经宣告结束。

霍查,你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对于男子的表情老者并未忽视,这个男子的能力在族内首屈一指,只可惜自己这个蠢子连对方半点也不如,若是自己这个蠢子能有此人一半才能,自己也就可以立即归隐了。

首领,求尔人的预备军虽然是临时抽调,但据属下了解,求尔人的这些预备军大多受过西疆派出的军事教官的正规化训练,虽然无法和正规军队相比,但其战斗力却不像一般预备军那样不堪一击,这恐怕还是需要引起足够重视。

哦?老者显然对男子的建议十分重视,但又有些怀疑,一般说来草原民族的预备军其实就是纯粹的青壮牧民临时抽调起来。

而真正进行正规化训练必然会影响他们的日常生活和生产,许多虽然名义上是在进行训练,但大多流于形式而已,抚摸着自己大鼻子下的短须良久方才沉吟道:求尔人地预备军果真像你所说的那般不俗么?霍查,你怎么越来越胆小哇?连求尔人的预备军你也这般夸大其词,我们连求尔人原来当家的军事力量也不放在心上,怎么现在咱们安欧人做事却是如此畏首畏尾。

我们安欧人往日的雄心气概到底到哪儿去了?被狗叼走了么实在按捺不住,一旁的锦袍青年终于又打开话匣子。

这一次老者却并未打断自己儿子的话,很显然他对这一点也有些怀疑。

倒是披甲男子脸色微变。

强忍住不满沉声道:首领,这一点霍查可以用个人荣誉担保,求尔人那些预备军地战斗力今非昔比。

丝毫不亚于当时他们的武装力量,请首领三思。

老者终于点点头表示相信对方的意见,嗯,这一点我倒是有些轻视了,小心驶得万年船。

咱们谨慎一些总是没错。

努米底人那边怎么样?有些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液。

披甲男子知道这才是首领关注的重点,而李无锋的特使之所以这般嚣张只怕也是有了努米底人这张牌,而这张牌原本是自己一方地。

现在却一下子倒戈相向成为安欧人背后的一把匕首。

回首领,情况很糟,努米底人彻底改变了态度,他们不但不肯按照原来计划出兵,而且还表示最好维持目前腾格里草原上的平衡状态,罗卑人已经无法构成威胁,没有必要在兴战事。

说完这番话的同时披甲男子赶紧将头垂下,他知道这个结果会让首领很失望甚至暴怒,这种事情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会如此,当初自己在得到努米底人以军事动员尚未完成为名推托便觉得事情有变,这一趟努米底之行果然证实了这一点。

老者只觉得心中一紧,不仅仅是努米底人的变心,而且还多了一分对眼前这个披甲男子地忌惮,对方在各方面地能力实在太出众了,尤其对草原这张政治舞台上局势变幻莫测的嗅觉更是有着非同寻常的敏感,他并不是为自己担心,眼前这个霍查虽然精明强干,但要想动摇自己地地位还差得太远,但自己毕竟老了,当自己这个儿子继任酋长之位后,能够驾驭得了眼前这个池中蛟龙么?人都是自私的,他不能不为自己的后事考虑,当然眼下还没有必要。

看见老者久久未发一言,披甲男子误以为自己首领愤怒过度,瞧瞧抬起头来瞟了一眼对方,他发现对方看待自己的目光说不出的奇怪,既像是欣赏又像是担心,这种目光是他从未见到过的,他无法说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老者脸上阴睛不定,良久才缓缓道:努米底人变节了,看来西疆人的外交手段奏效了,李无锋这个家伙的手还伸得真长啊,不过没有努米底人我们安欧人一家一样可以按照计划行事,他们那十万人马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太大价值。

可是首领,努米底人话里有话,他们明确表示不能认同这个计划,也不希望我们有针对罗卑人的军事行动。

嗬嗬,什么时候轮到努米底人对我们指手画脚了?怎么,如果我们不按他们的希望办呢,他们会怎么样?是不是打算用他们那十万人马进攻我们呢?气极反笑,基柏真的有些怒气勃发了,该死的努米底人不但毁约不说,而且居然敢于摆出一副反戈一击的架势,这世道真是变了,变得他基柏都越来越看不懂了。

嗯,首领,他们努米底人内部的意见本来也并不一致,但那些西疆人的使节太卑鄙了,我听说西疆人的使节向他们承诺提供三百万金币的财政援助条件就是退出联合出兵,如果能够做到阻止我们出兵,西疆人愿意再支持他们两百万金币!而且西疆人的使节在努米底人高层大肆收买人心,原来几个支持联合出兵的实权派人物都纷纷改变了态度,我们的人对此无能为力。

披甲男子也是一脸激愤中夹杂些许无奈,西疆人不但出手大方而且外交人员活动能力极强,己方人员根本无法与对方相比,遭遇如此戏辱实在是毫无应对之策。

基柏何尝不明白其中关节,西疆财力雄厚,且李无锋手下人才鼎盛,文者经略天下,武者开疆拓土,要想和对方正面作对无疑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但正因为如此西疆势力慢慢伸进了腾格里草原,不可一世的罗卑人在西疆人面前屡战屡败究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总体力量相差悬殊,现在已经不是光凭人多马壮就能称王称霸的时代了,基柏不想和西疆人冲突,但更不愿意让西疆人的魔爪一步一步伸到自己的脚下,连罗卑人面对西疆人威势时都只有避其锋芒,而当西疆人真正大兵压境时,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这正是基柏最为害怕的。

依你之见,努米底人真的会听从西疆人的指使在我们后方拖我们的后腿么?基柏心中沉重感越来越坠得难受,他不想如此虎头蛇尾,而且如果放弃约定的行动,自己又如何向赤狄人那边交待呢?这,这恐怕不太好确定,努米底人酋长生性贪婪且有出尔反尔的习惯,如果西疆人许以重利,很难说他们会不会骚扰我们后方。

对这一点披甲男子显得很谨慎,胡乱下断语只会干扰首领的判断。

看见眼前自己父亲和这个惹人生厌的家伙语气越来越软弱,眼见得几十万大军已经准备就绪似乎只有放弃,青年终于无法忍耐,纵然是冒着被父亲责骂他也要发表自己的看法:父亲,如果我们就这样无声无息的主动放弃,我们如何向将士们交待,几十万人的动员没有任何收获就这样灰溜溜的偃旗息鼓,难道就不怕草原上的其他部落笑话么?这会对我们安欧人的威望带来致命的打击,父亲,请把这个任务交给我,我宁愿死在战场也不愿意这样缩头藏尾的当一名懦夫!对于青年的话,老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未曾听见一般自顾自的问道:西疆要我们停止行动,难道就对我们没有任何补偿么?漠北金矿的主权是否有商量的余地?如果有,我们不妨坐下来斟酌一番,没有,那对不起,没有人能够阻挡我们前进的步伐,霍查,你去把话带给西疆人的使者,请他们自行斟酌,三天之内我要听到准确的回话。

看见首领如此斩钉截铁的做了决断,披甲男子反而有些踌躇了,这本来正是他想劝说说服首领的,但首领这般直白的提出了谈判条件,他却不得不提醒来自另一方的威胁:首领,那赤狄人我们该如何应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