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欲狂的札姆利手中扬起的狼牙棒连续几个舞动,几名越京士兵立即变成了滚地血葫芦,这种源自于游牧民族的重型兵器对于使用者体力和武技要求都相当高,但对于已经在上面浸淫了二十多年的札姆利来说却是再顺手不过了,血红的牛眼睛珠子环睁,鼻息咻咻间札姆利恨不能一口气扫平阻挡在自己面前的所有越京猪猡,但这些家伙虽然怯弱,但人挤着人,人挨着人,要想杀开一条通道实在太难了。
飞舞晃动的狼牙棒劈波斩浪,卷起阵阵血潮,札姆利率领着自己亲兵艰难的一步一步向前移动,汹涌而来的越京士兵亦是在红着眼睛哑着嗓子上半身赤裸的万夫长黎正阳的亲自督阵下不断向企图突破的马其汗一方压过来,双方都只能下意识的迎头撞上凭借着惯性格斗劈杀。
虽然在人数上远逊于对方,但嗜战如命的马其汗士兵充分展示了他们作为东大陆南方第一强军的素质,刀砍斧劈,枪挑棒砸,任凭战友和敌人的鲜血溅满自己全身,任凭横飞的肢体在脚下化为酱末,没有长官的命令,他们半步不退,顽强的依靠着一腔热血和勇气抵挡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
城墙上的搏杀立即进入了白热化状态。
虽然马其汗士兵反映速度相当快,要论战斗力他们也稳稳胜过这些越京仆从士兵一筹,但在狭窄的城墙地带,要想突破几倍于自己的敌人防线,那确实就是一个妄想,连一口气斩杀对方三十余名士兵和军官的札姆利在有些脱力之余也悲哀的发现自己要想凭借一己之力突破一眼望不到边的越京士兵防线几乎就是一件不可能地事情。
黎正阳那个家伙从没有如此卖力的亲自压阵,甚至一口气斩杀了几名被马其汗人凶悍表现吓坏了的越京士兵,在这种敌军军力占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一切都显得有些多余,因为真正决定巴陵存亡的因素在城下的西疆军,只要城门洞开,一切便无可挽回。
而此时让他心胆欲裂的事情却终于发生了,城墙下的阮德勇部已经将自己布置在城门处的五百精锐用他们地人海战术彻底湮没,越京士兵的人浪就像无可抗拒的海水漫过沙滩一般,十倍于对方的突击队呼啸呐喊着蜂拥上前。
任凭残存的两百多马其汗精锐如何挣扎,那也不过是为这一仗残酷之战留下些许印痕罢了,人狼卷过,当大铁门闸落入越京人手中时,唯有石板地上的斑斑血迹和残肢败体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拼杀。
沉重厚实的大铁门闸已经被缓缓取下,在门外呐喊的声浪中,乌黑的铁门缓缓向两边开启,随着一道门缝逐渐变大,早已急不可耐地西疆士兵洪流蜂拥而入,而叛变投诚的越京士兵早已经将自己左臂袒露。
以证明自己的身份不同。
在发现了大势已去之时札姆利便果断的命令残余士兵一边抵抗一边后撤,城门已经被那些该死的越京猪猡控制,西疆人破城在即,自己再顽抗下去已经毫无价值,现在能够做的就是立即撤离这里,逃出巴陵城,两个师团的西疆军不是眼下自己一方力量能够抗衡的,尤其是在越京仆从兵团又已经叛变的情况下,留在这里纯粹就是送死。
从城墙的斜道奔行而下,札姆利率领着自己的残部很快就摆脱了越京士兵地纠缠。
而越京士兵同样被对方凶猛的杀伤力所震慑,竟然无一人敢于追击,竟被札姆利轻松走脱。
当塞德科得知北门竟然在如此短时间内失守的时候。
他无法相信自己地耳朵,尤其是当得知越京兵团两个万人队叛变导致城门失守时,他那狰狞可怖的神色几乎要将同样目瞪口呆的越京仆从兵团兵团长生吞活剥。
阮文晋,这是怎么一回事?!黎正阳和阮德勇他们两个是受你指使还是他妈的疯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说个明白!一下子将案桌掀翻在地。
就像一头暴怒绝望地狮子,塞德科自信满满认为自己完全能够坚守住两天,却没有想到一个上午没下来北门失守,而且还有两个越京万人队叛变!这种打击几乎要让他气急攻心。
脸色苍白的越京仆从兵团兵团长阮文晋全身忍不住筛糠一般颤抖起来,北门失守意味着巴陵城已经毫无守御能力,两个师团的西疆军足以将目下已方残余部队撕得粉碎。
而自己下属出了这样大一个乱子他这个兵团长只怕无论如何也难以向马其汗人交票的,此时此刻他只能懊悔自己为什么没能早下决心将黎正阳这个罪魁祸首拿下,而阮德勇,说实话,他真的没有料到对方也会走出这样一步。
塞德科大人,现在恐怕不是追究谁责任的时候,札姆利大人既然率领铁骑军在阻截西疆人地攻势,就是在为我们创造撤退机会,我的一个万人队因为担心受那些叛乱军队影响,我已经命令他们先行在南门集结准备撤离了,现在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否则札姆利大人的骑兵难以阻挡敌军太久,一旦敌方完成保卫,我想我们就难以脱身了。
说话的是越京仆从兵团第一万人队队长的陈仁文,相较于自己兵团长的表现,陈仁文此时却显得镇定冷静得多,如同一盆冷水缓缓注入滚沸的开水,让头脑有些发热的塞德科和惊慌不知所措的阮文晋都把目光望向了他。
走吧,二位大人,西疆人和黎正阳、阮德勇的勾结绝对不是临时的,他们肯定策划已久,巴克利雅尔大人的援军还在一百八十里开外,一切已经无法挽回,我想我们还是早些脱身还能避免多一些损失。
有些清秀的陈仁文此时的表现的确让塞德科刮目相看的感觉,札姆利现在还在苦苦的抵挡,若是还在这里幻想能够地方得住,只怕真的会让自己都变成西疆人的俘虏,但是现在这样一走自己如何想巴克利雅尔兵团长交代呢?虽然越京军队出现的叛乱导致了这场势在比得的争夺战势力,但塞德科知道自己兵团长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他只看结果,不管如何,越京仆从兵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上演了一场兵变的好戏,作为主将,自己竟然一无所知,这算得上是令人信服的说法么?惶惶如丧家之犬的马其汗人想潮水一般向南撤离,不过黄连庸和山遥并不打算如此放过马其汗人,早在突破了北门之后二人就意识到马其汗人可能要逃,人倒也罢了,但五个千骑队的马其汗骑兵却是黄连庸和山遥眼中的肥肉。
整个南方地区唯一盛产战马的地方大概就是马其汗国境内的加丹加大草原,生活在草原上数百万只角马和斑马经过驯化可以成为热带地区最可靠的战马,而这也是马其汗国成为东大陆南部地区拥有最强大骑兵力量的基础。
发生在半岛地区的大战几乎都是山地战和攻坚战,如果是在平原野战中,西疆军能否取得如此辉煌的战绩那就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眼下巴陵城内马其汗人的铁骑为了为他们的步兵和指挥部赢得撤离时间,还在不断发动反冲锋,但城市内街道限制了他们骑兵力量的发挥,这正是俘获这批骑兵的好时机。
黄连庸和山遥在进城之时便已经命令自己一方的快速部队先行沿城墙避开与马其汗人纠缠直插三门,死死锁住三道城门来一个瓮中捉鳖,如果不是对方的指挥部反映得快以及那一万越京兵的拼死反击,两个师团还真有机会封死南门将塞德科这一干人全部一网打尽,但驻守在南门的越京士兵表现出来了顽强和勇气,而他们的所作所为也证明他们丝毫没有受到自己同僚们叛变的影响,西疆军的突击受到了他们层层阻击圈的抵挡,进展被延缓了。
陈仁文在南门建立的防御体系十分完善健全,看得出他对自己手中的士兵很有信心,丝毫不担心自己的部下们会受到同僚叛变的影响,以南门为中心向外延展三重阻击线确保整个南门均在他控制范围之内,而士兵们稳定的发挥和士气同样也让气势汹汹而来的西疆突击队没有料到。
好在西疆突击队也是久经沙场的百战雄师了,并不会因为越京人的良好表现就有所退却,就像剥竹笋一般,通过有条不紊的攻击一层层将越京人的阻击圈拆落。
南门越京人的防御圈最终被击破,但他们的有效阻击却至少为五千越京人和塞德科一行人的逃跑赢得了时间,而札姆利也是最后一个逃脱者,艰难的阻击战让他将五千铁骑扔在了巴陵城中,仅有不足五百骑得以逃脱,这还要全凭札姆利的果断狠毒。
第六章 制霸 第六十八节 巨人之握手(1)巴陵以这样一种方式收复的确有些让所有人感到惊讶,越京人能够在最后时刻反戈一击使得一直在无锋后宫群中显得十分低调的黎氏三姊妹人气一下子在无锋的谋士群和军政官员群体中地位猛增,尤其是在军方将领眼中这显得尤为重要。
而多才多艺的三姊妹表现出来的亲和力也在这个时候赢得了西疆统治区内一帮以唐河文化艺术为荣的士绅儒生的拥戴,这让本来就已经进入白热化的后宫争夺战变得更加激烈。
在帝国国内局势逐渐明朗化的时候,马其汗人在南方对整个唐河一族的威胁也日渐凸显,尤其是在西疆为了一统帝国还在努力奋斗时,马其汗人却已经察觉到了西疆一旦成为唐河帝国正统政权时会给马其汗带来的威胁和压力,他们也开始投入到阻挠和延缓西疆为这一进程而努力的棋局中来。
而越京这个已经被马其汗人征服的地域在马其汗国中的地位已经上升到了一种甚至超过马其汗人本土某些行省的地步,巨大的粮食产量,多达一千多万的人口资源,加之雷觉天在越京行省中得力有效的同化政策已经让这片土地上原本对马其汗人的仇视情绪得到了相当程度的缓和,进而培养出一批亲马其汗人的阶层,整个越京地区的民众隐隐约约的出现了分裂的迹象。
而越京仆从军在这巴陵争夺战中表现出来的坚韧和顽强也让西疆和马其汗人两方都感到耳目一新,原本一直瞧不起越京仆从军地马其汗人军方开始对越京仆从军重视起来。
拼着力培养仆从军中亲马其汗派,而西疆军方在对越京人表现出来的军事潜力感到吃惊的同时,也同样开始在越京布局,有黎氏三姐妹这三株在越京地区号召力和影响力都日益彰现的花朵,包括凌天放在内的军方所有人都坚信西疆能够赢得一个更有力兄弟伙伴成为西疆军队中的一支重要力量。
黄连庸和山遥在是否继续追击向南逃窜地马其汗人上意见发生了分歧。
山遥主张倾尽全力出击。
以攻代守,给予正强行军进入巴陵府境内地马其汗人以迎头痛击,而黄连庸则认为目前越京两个万人队刚刚投诚,由于担心自己家人问题,军心尚未完稳定,而马其汗人元气未伤,且又有一个主力兵团和仆从兵团跟进,在这种情况下应当以稳定巴陵为首要任务。
确保巴陵不失,至于马其汗人此时已然失去先机,在巴陵府境内又无立足据点,最终的结局只能是撤回自己领地境内,已方没有必要再冒这样大的风险,尤其是还有一个越京仆从兵团跟进。
一旦双方交锋,这两万归顺的越京仆从军会有什么反应也很难预料。
而这个时候黎正阳和阮德勇的意见都显得相当重要了,在征求了黎阮二人的意见之后,山遥最终同意了稍显保守的黄连庸意见,黎阮二人也意识到士兵们在一旦逼近生存的危机消失之后可能就会考虑得更多,在当初军官们统一地命令下也许他们一时间无法作出其他选择,但当局势平稳下来,而他们又发现其实自己也是一直举足轻重的力量时,很有可能就会产生其他的想法。
好在从泸江顺流而下的西疆水军稍稍缓解了这一局势。
虽然西疆水军不足一万人,但这对于稳定巴陵局势却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尤其是巴陵城有红河穿城而过,东西两门事实上都是水门,陆地城门更像是一座辅门。
水军力量的进驻有助于稳定和平静一万多刚刚从血战中清醒过来地越京士兵的心情,而第一军团第二师团和第三师团也适时加强了巴陵城的防御,确保巴陵东、南两个方向的安全。
九江船运码头,两道人影渐行渐近,最终会合,双手同样有力的大手握在了一起,两道同样如同实质般的目光撞击在一起,略略一分又迎在一起,一连串的碰撞似乎就在交错的一刻间溅射出无数火花,良久才汹涌的波涛才慢慢潜入依然是暗流涌动地长河中。
大猷兄?崇信兄?呵呵,大猷兄不愧是最受薄大人推崇的将军,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梁崇信深凝的目光中毫无掩饰的是欣赏和赞许,间或夹杂有一丝惊奇,并无所少出奇的一张平实面孔上外带朴素地衣冠,除了些许深沉能够让人感受到此人稍许不同于常人外,也就是那眼光中的一抹阴鸷让人感觉有些不那么舒服了。
这也难怪,身处太平教那帮狂热的叛乱分子中如果不隐藏得深一些,只怕他自己也无法生存,而随后又隐身于司徒朗羽翼下,这一层层皆是寄人篱下,既然维系自己力量不被吞并,又要与各方势力周旋应酬,委实有些辛苦。
崇信兄过奖了,人道咱们西疆铁血双雄,崇信兄与崔大人携手并列,实为我唐河一族中军人之冠绝,大猷能够有机会向崇信兄请教,必定受益匪浅,也是大猷一大幸事。
也许是前期过于操心劳顿而导致脸色显得有些发青,这位九江指挥使的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健康,不过眉宇间偶露的精悍之色证明这位饱经风霜的军人并未因为这些波折而受到多少影响。
成大猷同样对这位崛起于西疆军方群雄中的奇人充满兴趣,李无锋充满传奇色彩的发家经历据说第一战与罗卑人的拼杀就有这位梁崇信突袭的功劳,从此之后这个家伙便扶摇直上,屡战屡胜,从镇压叛匪到与太平军较量,从屡败罗卑人到与卡曼人争雄,以不败的战绩奠定了他在西疆军中无人能敌的地位,整个西疆军中多达八九个军团的军团长唯一堪与其比肩的也就只有崔文秀一人而已,而此人能够在西疆军中更是深得李无锋得信任,稳稳跃居第一军团军团长。
不过从第一面来看成大猷已经能够感受出对方那一见面握手间带来的无匹气势,这纯粹是一种感觉,对方并没有刻意表什么,那双手给人的感觉十分柔软,丝毫没有久经沙场锤炼出来的那种杀气,但正是这种泱泱气度中隐含着的自信让人有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成大猷自认为以自己的定力见到任何人也不会为之气夺,但眼前梁崇信的确让他的心神微微波动,这只怕也是他首次遭遇到这种情形,难怪李无锋能够崛起于西疆,成大猷不得不承认自己与对方有相当差距,仅仅是一个下属一上来就隐隐有压过自己一头的实力,更不用说还有一个论平实不如对方但奇诡犹有过之的崔文秀。
非是崇信过奖,而是大猷兄过谦了。
能以一己之力傲然雄踞于帝国腹地,脱胎于太平而隐身于帝国,这等文治武略崇信望尘莫及,相信文秀一样会认同崇信的看法,崇信和文秀不过一军人耳,不曾操心于政务,纵有所得,那亦是秦王殿下指点有方,而大猷兄能凭一肩之力辗转于河朔五湖,成就这般风景,便是秦王殿下亦是赞叹不已。
对于大猷兄成为西疆一员,崇信在欣喜之余也有些遗憾,未能得大猷兄这样一个对手,这帝国一统之战岂非寂寞许多?哈哈哈哈!梁崇信前面的一番话固然急尽溢美之词,却也点到了成大猷最为自豪之处,能得对方如此推崇,纵是成大猷心机深沉也是忍不住有些微微自得之意,不过梁崇信后面那几句话却更让成大猷感到欣慰,至少自己的一番奋斗使得对方能够将自己列为最强的对手,甚至连拥有雄兵数十万良将如云的司徒泰亦未放在对方眼中,这让成大猷心中醺醺有酣醉之意同时也更为奋发激扬。
帝国一统之战寂寞许多?那意思就是司徒泰之流已经不在话下,而那位秦王殿下胸中所藏似乎也根本就不满足于止步帝国甚至东大陆?那自己这一番决定也就真的不枉了。
成大猷眼中忍不住跃起一抹火花,卡曼人的双柱已然渐渐黯然,现在似乎只有一个新秀克劳迪亚堪堪一提,而多顿人和普尔人中多是平庸之辈不足挂齿,真正能够称得上利伯亚之鹰的似乎就只有听说刚刚复出的西斯罗帝国的不世奇才克劳塞维茨了。
那南面呢?牙宁似乎有些老迈了,明重过于沉稳,普天成尚堪一提,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自己还有机会和这几人会一会。
真正能够吸引自己的也许只有中大陆那片土地了,库图佐夫、腓特烈,达扬、克鲁夫,还有赤狄人的不世名将察钦,不知道能否有机会和这些人来一场真正的会猎呢?一股惺惺相惜的感觉慢慢在梁崇信胸中升起,这是一个值得一交的朋友,一个渴望战争经历而非结果的真正军人,虽然他在许多时候表现得更像一名混合体,但梁崇信能够从对方跳跃的目光中感受对战争的渴望,这才是军人最坦诚的告白。
第六章 制霸 第六十九节 巨人之握手(2)巴陵的短暂陷落而又失而复得也让成大猷再一次感受到了西疆力量的强大,这种力量并非体现在军事力量本身,更多的是通过在整个战争过程中的点点滴滴表现出来,情报、内政、安全、后勤、外交,最终这一切归总于战争这个结点上,越京人能够在关键时刻徒然反戈一击,直接导致本来占据先机的马其汗人狼狈而逃,这难道不是邱子诚部在黄冈兵变的翻版?司徒彪败得不冤,马其汗人对这样的结果同样应该心服口服,当你还在沉迷于用军队力量来证明自己时,对方已经悠然自得通过各种手段将你牢牢套住,用各方面的力量将你的蛮力一点一点化于无形,最终给你致命一击,这就是西疆的战略,这也是成大猷经过仔细分析西疆这一两年来所作所为得出的分析结果。
当成大猷见识了从运输船上卸下的一块一块巨型模版慢慢组建成一个活灵活现的安庆温宁两府地理地形示意图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在许多方面实际上已经落后于西疆了。
当自己还在为大比例地图的测绘人才烦恼时,西疆甚至早已经在师团一级普及了精密地图,军团一级的指挥机构更是配备了这种巨型活动沙盘,光是要建造这种能够将所有地理地形详实展示出来的沙盘所需资金就应该是一个天文数字,从测绘到成图,从成图到完成模型,这其中哪一部不需要大批的专业人才,而西疆能够做到这一点,至少需要几年的时间来做准备。
对于成大猷的惊讶表情梁崇信并不感到奇怪。
这种沙盘作战演示目前在东大陆也只有西疆开始推行,巨型沙盘能够真实还原地理地形,比起精密地图来更多了几分直观性。
更利于指挥官准确地分析局势布置兵力。
崇信兄,和您的第一军团一比,我们第八军团简直就像叫花子一样了,先别说方才我看见你们第一军团士兵们的装备,就这种巨型沙盘我也只隐隐约约听说西大陆那些军事强国开始在使用。
但没有想到咱们西疆同样运用于实战了,这玩意好是好,看起来似乎也就是一些泥巴捏出来地东西,但真要做到家,只怕要耗费无数心血和资金才能打造出来吧,要想真正普及推广。
那可是真要让秦王殿下心痛呢》手指轻轻在这种用一种特殊的胶泥塑成的沙盘上抚摸,成大猷眼睛中闪过的爱惜和珍视却是丝毫没有掩饰,这种高级货色一看就是军事部门专门量身定做的,甚至可能就是为这一场战役而作。
而要达到如此详尽地水准,其中所要花费的心血却是外行无从想像的。
呵呵,大猷兄,首先要修正您一个错误。
不是我梁崇信的第一军团,而是秦王殿下的第一军团,西疆军只有一个领袖,那就是秦王殿下,崇信不过是其中一个军团的指挥官而已。
至于士兵们地装备问题,秦王殿下和军务署从来就不吝惜在士兵们身上花费。
在秦王殿下眼中,每一个士兵的生命才是最宝贵的,尤其是那些经历了血战成长起来的士兵,更是西疆军中最宝贵地财富,西疆之所以能够如此强大,就在于有这批忠贞不二而又富有激情热血和经验的士兵,至于秦王殿下会不会心痛,我想大概不会,恩,也许詹姆斯财政司长会心痛,不过在这方面的耗费,我想哪怕詹姆斯司长因此患上心绞痛,秦王殿下也会熟视无睹的。
先是不轻不重地提醒了对方一下所用的措辞,然后才是笑着解释,最后来了一个放松气氛的玩笑,梁崇信把谈话的气氛掌握得很好,毕竟对方才新近加入西疆阵营,对于西疆内部情形还不是十分了解,要让对方适应西疆军队传统,还需要一定时间。
似乎没有听出梁崇信话语中暗带的提醒,成大猷仍然沉醉于对这一幅巨型沙盘的完美再现中,安庆和温宁两府地地形特征在这幅沙盘上被展现得清清楚楚,每一座山岭,每一颗湖泊,每一条小道,每一处关隘,而新近添上去的小棋上的文字也毫无遗漏的标注了敌军最新驻扎情况,这也是参谋官按照情报部门提供的最新信息进行修正之后的最新资料。
崇信兄,秦王殿下要你我自行斟酌商量这后续之战战略,眼下巴陵已经在手,第八军团也已经和原南部军区两个独立师团完成了初步整编,邱子诚部的整编也进入了尾声,不知道崇信兄对这一仗有什么想法?围绕着沙盘转了整整两圈,成大猷才抬起头来,若有所思的问道:殿下是想让咱们这两个军团一举拿下江南呢还是止步于五湖呢,不知道崇信兄对于这一点怎么看?一直环抱双臂站在窗前遥望着远处滚滚江面,梁崇信好像是对眼前沙盘上展现出来的战略态势丝毫不感兴趣,对于成大猷的提问他似乎也显得有些迟钝,像是有意在对方面前卖弄关子一般不愿随便作答,但成大猷却知道对方肯定已经在斟酌着自己的话语,两个军团听起来力量不算强,但司徒彪眼下力量已经被严重削弱,盘踞安庆、温宁、金华三府其情形和当年的司徒元困守泉州态势并无不同,两个军团二十多万精锐,外加田进宝的太湖水军,也许夺下江南不是一句虚言。
大猷兄,湖州情况眼下怎么样?没有直接回答成大猷问题,梁崇信却突然问起了湖州战局。
微微楞了一楞,成大猷随即回答道:司徒泰似乎已经放弃了夺下湖州的企图,田进宝邝天彪他们在太湖沿岸的阻截战打得相当漂亮,司徒泰的军队似乎有些不大适应这种战法,进展缓慢,在得知岳阳奇袭和黄冈兵变之后,他索性全面撤军,直接退出湖州地界,只是在湖州北端黄龙洞一带保留了小部分兵力保持监视态势,其余兵力全部收缩回了彭城。
恩,看来司徒泰是不想在南边和咱们纠缠,他大概也发现他的两个军团似乎不大适合在南方这种气候和地理环境下作战,听说他现在正在东海郡积极筹建东南军团,企图用一支本土化的军队来代替第一第二军团守御江南和东海,主意倒是打得不错。
梁崇信若有所思的道,他越是不希望咱们在南面挑起战争,咱们似乎就更应该在南边找些事端,让他不得劲儿,如果能够在南边拖住司徒泰的手脚,也许文秀他们在北边承受的压力就要小得多。
崇信兄,您说这司徒泰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在北边他和多顿人不是已经联手了么?那么他们应该在那里占据着相当优势,为什么却迟迟不愿发动攻势呢?难道他不知道秦王殿下一旦拿下了江南,他几乎就没有任何机会了么?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成大猷相当长时间,他还未投效西疆时就为此大惑不解,虽然也做了多种猜测和设想,但始终无法说服自己。
恩,这个问题只怕困扰着很多人,只怕连秦王殿下也未必能够有一个肯定准确的答案,也许只有司徒泰自己才能说得清楚。
我也曾经和自行他们分析过这个问题,尤其是在当初多顿人的两个兵团进入燕云地区后,在当时司徒泰一方的力量处于绝对优势,但他却没有借势发动攻势,这只怕是司徒泰唯一的机会,但他却放过了。
梁崇信和成大猷一样也曾经被这个问题所困扰,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事易时移,现在第五军团第三军团合力外加捷洛克军队也被抽调到了前线加强防御,这个时候司徒泰纵然想发动攻势也难以占到多少便宜了。
我猜测无外乎几个原因,第一是他的粮食补给问题,虽然燕云通过从倭人那边获得了相当补充,但由于北方旱情过于严重,而燕云又是司徒泰之根本,他无法也不敢过分放任燕云局势恶化,所以不得不拿出相当数量粮食来平息民间压力,而这样也使得他的军队补给受到了一定影响,但这个不应该是主要原因,第二、大概就是他在帝都筹措军费遇到了困难,使得他的军队运转受到影响,但我个人看法也不足以影响大局,第三也是我考虑很久之后才推测出的,未必准确,那就是根据司徒泰此人性格分析,他过分保存自己的军事实力,总希望能够通过其他人的力量来达到消耗敌人力量的目的,而当初西疆的确也受到了相当损失,而罗卑人和吕宋人摆出来的架势更是有一举打垮我们的模样,在这种情况下,也许司徒泰希望吕宋人和罗卑人能够联手让西疆把注意力放在西面,自己再趁机西犯,但他这个愿望以为吕宋人战略目标偏移和罗卑人的迅速失败而落了空,这大概是让他落得个陷入困境的主要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