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不适合高秩远狐疑地道。
顾浔再看了眼篝火中的人影:阿远,你做事冲动鲁直,遇事不会忍让,你们脾气不合适。
高秩远不服气地对顾浔说:我觉得挺合适的。
顾浔扫了扫高秩远,恰好这时沈芝的舞的也结束了,顾浔拄着拐杖走上前去。
沈芝微微喘着粗气,拿袖口擦了擦额上的细汗,幸好她最近没跳舞,但每天晚上活动筋骨后才睡觉,否则今天绝对没这么多力气跳舞。
刚准备坐下,这时却听沈芷兰惊讶地声音:浔儿,你今夜怎么来了浔表哥沈芝猛地偏过头,然后就笑开了。
顾浔今日着一身暗黑玄衣,镶素白的纹边,火红的篝火映照着,顾浔的衣袍也仿佛沾染上同样的色泽。
她脸上的笑容比刚才那支舞还要来的热切。
表哥。
沈芝下意识冲着他跑了几步,在刚要接近他时,猛地立住。
她脸颊带着刚刚跳舞后的嫣红,双眼像是洒上一层薄薄的雾气,月色皎白篝火灿烂合在一起,都比不上这张脸。
美人在骨不在皮。
沈芝的美是从魂魄中散发出来的自信娇艳,月色美则美矣,却无魂刻板,比不得这种活色生香。
顾浔低声叫了句表妹,这时高秩远凑上前来,挥开折扇露出最妖孽的一面道:沈姑娘,你刚才跳的舞漂亮,是西域那边的舞蹈吗他蹭开顾浔。
沈芝对高秩远的态度一般,不过看在昭仁的面上也不失礼:的确是西域来的。
高秩远动了动唇,这时安平公主问高秩远道:你不是说不来庄子上的吗今天怎么来了来庄子之前,高秩远明确的告诉过安平公主他不想去庄子,要留在帝都。
高秩远摸了摸头:这不是阿浔也要来吗。
旁边的顾浔瞥了高秩远一眼,他今日问他去不去庄子时,高秩远可是说不去,直到后面提及芝芝和沈芷兰一道在庄子上,他忽然改了口。
顾浔淡淡地瞥了眼高秩远,高秩远感觉的脖颈处忽然有阵冷风袭来,将衣领抬高了些。
顾浔对沈芷兰道:娘,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高秩远瞪了顾浔一眼。
安平公主揉了揉脖颈点头道:的确到了该歇息的时辰,皇嫂,我们就先回去了。
昭仁郡主则在旁边提醒沈芝道:别忘了明天早上一起去骑马。
安平公主的庄子没养马,沈芷兰的庄子有专门的马场,还养了几匹温顺的白马,适合昭仁郡主以及沈芝这种小姑娘骑。
沈芝颔首:我记得的。
高秩远还不太想走,可安平公主和昭仁都离开了,他留在这儿不像话,当下和沈芷兰告辞回隔壁庄子。
等他们走后,沈芷兰又问顾浔道:你从帝都过来,可用了晚膳没有为了赶时间,顾浔晚膳还没来及用,不过现在眼看就要歇息,顾浔也就懒得吃了。
沈芝脸上的表情担忧起来:表哥,你没用晚膳吗除了烧烤,方才厨子还熬了肉滚粥,你吃一点吧。
她脸上的热切没被掩饰住。
顾浔到嘴边的话就变了:好。
沈芝方才吃过很多东西,可看着顾浔用粥,她叫月桐也给她盛粥一碗。
沈芷兰则提醒道:要睡觉了,你少吃些,免得长胖了又要闹着少吃。
女人总是害怕长胖的,尤其是沈芷兰和沈芝这种美人更甚。
长胖啊。
沈芝看着碗里的粥,再看看顾浔碗里和她同样的粥,略微迟疑。
顾浔抬起头认真看了看沈芝,对她道:你不胖。
顾浔这话不是安慰,在他的眼里,沈芝不仅不胖,还有些瘦弱。
当然实际沈芝不能说她胖,却也够不上瘦弱两字。
她身上是肉的,只她虽个子高但骨架小,能藏肉,些许的肉不会显她胖,只会让她愈发的细腰长腿,体态匀称。
真的不胖吗沈芝端起碗确认道。
顾浔颔首:当然。
于是今天晚上沈芝喝了两碗肉滚粥,为什么是两碗,因为顾浔也喝了两碗。
没由来的,她也想吃两碗。
顾浔用过晚膳,三人回了院子,顾浔自然住一进的前院,沈芝回西厢房沐浴更衣。
月桐有些好奇的问:小姐今晚上似乎特别开心。
沈芝揉了揉自己的脸:有吗月桐示意丫鬟仿汝窑瓷盆端出去:小姐要不要照照镜子。
沈芝看了月桐一眼,这时瞧见床头放的那本寒门书生和富家小姐,沈芝脸上的笑容消失,赶紧让月桐将它收起来。
最近她长了记性,不敢从头开始看直接跳到后半截,居然还是本渣男文。
弄得她都不想看话本了。
翌日天一亮,沈芝去沈芷兰的院子里用早膳,恰好顾浔也在。
沈芷兰让她好好玩,注意安全,又问坐在旁边的顾浔:浔儿要不要也去马场转两圈沈芝的心漏了一拍,心不在焉地搅着粥,脸上尽可能平静地对顾浔道:表哥不去马场的话可以去附近转转。
顾浔摇了摇头:算了吧,她们姑娘家去玩吧。
沈芝失落地低下了头。
用过早膳,沈芝独自去了马场,心里告诉自己,顾浔不去马场是对的,他的腿现在没有好,他去马场也不好骑马,不如好好休息。
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等到了马场,昭仁郡主已经挑好了马,对着沈芝招手道:芝芝,你快来挑马啊。
站在昭仁郡主身边的高秩远也笑着和沈芝打招呼:沈三姑娘。
高秩远今日穿的是深紫色的箭袖劲衣,腰间系着窄窄的玉带。
他的五官本来就有妖孽的美艳,深紫色这种沉稳压抑的颜色却掩盖了他眉眼间的容色,显得持重了些。
沈芝回了一礼:小侯爷。
高秩远挑了挑眉:叫小侯爷多生疏,我们细算起来,也有亲戚关系,你不妨叫我表哥。
沈芝狐疑地看了看她,有些搞不懂高秩远怎么一下子就变得这么亲密。
他从前的态度可是很差。
不过这也能理解,那时她和昭仁郡主不睦,身为昭仁郡主兄长的高秩远不喜欢她是件正常的事情,她也没有计较的理由。
可今天这叫表哥的要求会不会太过分了。
而且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她的表哥的。
沈芝看向旁边的马厩,也没直接拒绝,委婉地转移话题:小侯爷的马选好了我还没选马呢。
我去选马。
高秩远见沈芝不搭理他的话茬,低头整理了下衣裳,跟着沈芝去了马厩,昭仁郡主看着高秩远的举动,狐疑的抬了抬眉。
沈芝挑了皮红棕色的马,它四肢矫健,身材壮硕,油光水滑极了。
芝芝妹妹,这匹马性子似乎有些烈。
高秩远跟在她旁边道。
沈芝愣了下:小侯爷,你叫我什么芝芝妹妹呀。
高秩远背靠在马栏上,冲着沈芝眨了眨眼睛,既然你不愿意叫我哥哥,我只能叫你芝芝妹妹了,芝芝妹妹,你觉得这个称呼好听吗沈芝垂眸不语,这个动作若是换了个人做,必定显得油腻浪荡,可当这个人容貌不凡,哪怕是挑逗小姑娘,也当得上是少年风流了。
但沈芝只当他是犯病,白了他眼,兀自牵着马去马场。
高秩远脸一黑。
不过沈芝越是这般不搭理他,越发激起他的好胜心,他跟着走上去:芝芝妹妹怎么不说话,是看着我这副玉树临风的样子羞涩了吗沈芝顿时脚步趔趄了下,高秩远一喜,却见她清亮的眸子直直凝向她。
她的瞳孔颜色深,眼白色亮,活像是一汪清水银里镶上的黑曜石。
小侯爷,你若是再这般,我就告诉安平公主你调戏我。
告状高秩远翘了唇,芝芝妹妹,你多大的人了,竟然还去告状我的芳龄没必要告诉小侯爷,只是请小侯爷换个称呼,至于为什么要告状,那是因为教导你是安平公主的指责,哪怕你想让我教你如何做人,恐怕也没有资格。
沈芝道。
高秩远望着沈芝冷淡地样子,却是觉得十分有趣:这样,我和沈三姑娘赌一把,若是我赢了,以后我就叫你芝芝妹妹,若是我输了,以后再也不提这个称呼。
沈芝牵着马往前走:我现在不和你赌,你也不能叫我芝芝妹妹,那我为什么要和你赌芝芝妹妹这是害怕输高秩远笑道。
沈芝头也不抬:别想用激将法逼我。
高秩远摇摇头:哪儿是逼你,只是芝芝妹妹可能不知道,我想做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是要做的,你若是告状,我那娘能管的我一时,但是管不了我一辈,芝芝妹妹,你可要想清楚。
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我是在帮芝芝妹妹了解我。
沈芝看向旁边的昭仁郡主,皱眉道:昭仁,你知道你的哥哥一直这么无耻吗昭仁郡主抓了珠头发,颔首道:他一直就是这么无耻啊。
高秩远也十分赞同地点点头。
沈芝无语:小侯爷,你能不能将你的脸捡起来在头上戴好。
所以芝芝妹妹要和我比了吗沈芝:我还能不比吗沈牙尖嘴利芝发现了能够战胜她的好办法,就是比她还不要脸,将脸皮子放在马厩里狠狠践踏。
输了以后不准叫我芝芝妹妹,也不准叫我别的称呼,老老实实称呼我沈三姑娘。
好。
高秩远应。
两人比骑马,马场一圈大概一里,两人遂决定谁率跑够五里便是胜利的一方,昭仁郡主兴致勃勃地给两人当裁判。
高秩远翻身上马:芝芝妹妹,为了以示公平,需不需要我让你半圈。
高秩远骑在马背上,他是个成年男子,手长腿长,选的马皮自然也是马厩里最威武健硕的,沈芝和一比就屈于弱势地位。
看来小侯爷对自己的骑术很有信心啊沈芝戴好护膝护腕,不过我不用你让我半圈。
高秩远骑在马背上赞道:芝芝妹妹果然和一般女孩子话没说完,沈芝补上后半截她还没说完的话:小侯爷既然要让,不妨多让些距离。
那要让多少沈芝侧眸看了一眼高秩远:也不多,就五圈。
高秩远挑眉笑了下:芝芝妹妹这是想我输啊,可惜,我也和芝芝妹妹一样,想赢的。
他话没落,只听旁边驾的一声,沈芝骑着马飞快的跃了出去。
高秩远笑了下,见沈芝跑出半圈的距离后,一提马绳,冲了出去。
沈芝的骑术在男人之间也不错了,普通人赢不了她,可惜他的骑术自打顾浔腿伤后,很难再遇敌手,何况沈芝不过是一个小姑娘。
是以高秩远觉得赢定了。
另一边,有明从门外进来,看着到了庄子依旧待在房间里看公文的顾浔道:公子不出去走走吗,听说沈姑娘和小侯爷还有昭仁郡主在马场上骑马。
顾浔的指腹敲了敲桌面:小侯爷也去了他以为就沈芝和昭仁郡主两个小姑娘。
小侯爷一早就去了。
顾浔捏了捏眉心,他爹齐王催促他来庄子看看沈芷兰催的急,他只得提前来了,故此还有些公务不曾处理好。
他合上公文起身:马场在哪个位置。
高秩远最开始是真觉必胜,在和沈芝的这场较量上。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不要脸,沈芝也可以不要的的,身下的骏马刚奔出去几米,几捆干草忽然从天儿降落在马儿跟前,然后他身下的马专心致志地吃起了草料来。
这马是庄子里的马,和高秩远并未建立起深厚的感情,高秩远如何驾驭,它都不管新上任的主子,都聚精会神地盯着食物。
等这匹马肯动时,沈芝已经跑了三圈,最后毫不意外沈芝赢了。
沈芝骑在马背上俯视着站在草地上的高秩远,她对着晨光,像是沐浴在金光中:小侯爷,你输了。
比马术沈芝比不过高秩远,可没说赢一定要赢的光明磊落,高秩远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
高秩远长长叹息一声:我输了,沈三姑娘。
昭仁郡主嫌弃地对高秩远道:大哥,你可真没用,连个姑娘都赢不了,还自诩骑术天下第一,我都为你羞人。
高秩远敲了敲昭仁郡主的额头:就你厉害。
他望着马背上的沈芝,又道:沈三姑娘,要不要在比一盘,这次不下赌,只论输赢。
沈芝看了高秩远两眼,居高望着他:好。
我还让你半圈。
高秩远道。
昭仁郡主也加入和这次比拼,和沈芝同时出发,沈芝半圈之后,高秩远一提缰绳出发。
他花了四圈的时间追上了沈芝:沈三姑娘,你要输了。
沈芝没理他,专心致志地盯着最后条线,她的脊背拉成柔韧的弓形,压低重心,只有一个目标。
马蹄声响起时,少女勃勃英姿,策马狂奔,更像是天边火红的太阳,猛烈袭来。
高秩远瞥了她一眼,旋即进入蓄势待发的状态,两人不约而同的提速,冲向重点。
马蹄高越,高秩远冲过终点率先拔下红绸,回头看向跟在他马后的人。
红衣跟着疾风烈马共同飞舞起来,猎猎作响,在朝阳下和草地上构成一副绝美的画卷,不是西施浣纱女子的柔婉,也不是地貂蝉弄影的婀娜。
她是一种生机。
一种盎然向上的生命力,仿佛无所畏惧也如如同勇往直前。
日色和草色间,风掀起她裙摆的红色仿佛成了第三种颜色,猛地攥紧人的眼球。
也就在同时,这抹烈性的红冲过终点,动态的画面静止,但那股生机留在她的身上,不曾褪去。
沈芝收紧缰绳,朝着高秩远一扬头:小侯爷,你赢了。
高秩远呼吸略微急促地道:沈三姑娘,你输了。
顾浔站在数米外,看着马场内并骑而立的两人,少女娇俏,男子俊朗,回眸浅笑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下意识皱了皱眉。
这时最落后的昭仁郡主也跟着到了终点:大哥,又不是正式场合,你就不能让让我给和芝芝啊,非得赢啊。
虽然只是场非正规的比赛,但是能赢,昭仁郡主也不愿意输呀。
且她和高秩远关系好,说起话来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还问沈芝的观点。
沈芝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昭仁你说的对。
高秩远:合着我输我胜小丫头都有话说啊。
一阵风吹来,沈芝若有所感,朝着马场之外的远处看去,她愣了下,旋即眼睛亮了亮:表哥。
她一身红,风吹起乌发,骑在白马背上冲着他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