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馨是小孩心性,虽然缠着妈妈,不一会儿也就困得睁不开眼了。
谢明舒哄睡了孩子,自己却不怎么困了,索性接了杯温水来到客厅,果然一进去就看见林念坐在沙发上,正抱着胳膊气鼓鼓地瞪她。
她赶忙将水递上去:念念,喝点水吧。
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
林念剜了她一眼,接过杯子愤愤道:没出息,我迟早有一天得被你气死。
她嘴上说得狠,放下杯子时却还是轻轻的,生怕吵醒了刚睡着的云馨。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沉默了一阵,谢明舒轻轻开口:我知道你关心我,我真的很感激。
我今天吃饭的时候碰到他和朋友聚会,他认得张校长,就进来打了个招呼。
林念哼了一声,审视她:还有呢?谢明舒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摇了摇她的手臂:他还夸你帮我找的这个小区特别好。
林念嫌弃地躲开,皱着眉又抱起胳膊:我没说这个。
谢明舒只好说:就是我刚才说的,他走的时候看见我还在等代驾司机,就送了我回来,没有别的了。
林念上上下下打量她几个来回,才瞪了她一眼:我说你是真没心眼儿还是就对他没防备,你让他送你回来,他知道你住在哪儿,万一哪天又来纠缠你,到时候你怎么办?谢明舒怔了一怔,她是真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虽知道林念是为了她好,她还是忍不住为许成熙分辨:他不是那样的人。
林念哑了几秒,随即又开足火力道:他以前确实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明舒,你们俩多少年没联系过了?你知道他这些年在什么地方,身边都是些什么人?你怎么就能确定,他现在还能像从前一样?谢明舒定了定神,语气平静:话是这么说,但我想,总有些地方是不会变的吧。
林念语气一滞,回想起他们从前的许多往事,难得温和下来:我也不是说就非得讨厌他,可你不是没信过他,结果怎么样?其实林念一度对许成熙印象不错,还不止一次羡慕过她,能和青梅竹马的恋人修成正果,从此生活安稳,未来可期。
后来因为他家里的许多事,林念对他的印象一降再降,最后他们分开的时候,林念也是第一个跑去为她打抱不平。
而许成熙面对她愤怒的质问,只是低下头默默地说,对不起。
也不知道他是说给林念,还是说给早就离开的她。
林念见她不语,又劝道:只要他爸妈还在一天,就容不下你,难道你现在还要重蹈覆辙吗?明舒,你再这么跟他来往,我实在是担心你啊。
谢明舒摇头:我跟他也就是见过几面,他顺手帮我个忙而已,哪有什么来往。
林念一句话就把她呛了回去:你跟我讲这些道理,我都能明白;但是他爸他妈,那是讲理的人吗?他也是,自家家里那点事儿都弄不明白,还跑来招惹你。
谢明舒手上一抖,不自觉地拽过沙发垫。
念念,有时候我想,如果换了我,爸妈和他只能选择一边,那我也会选爸妈。
既然如此,我就没什么可以怪他的。
林念恨铁不成钢,猛地站起来,压着声音怒道:你净说这个!他能跟你比吗?就他爸妈,管生不管养,把他扔在外面那么多年,才跑来假惺惺地说什么血脉亲情,要让他认祖归宗,也就你们两个傻子才会信!不是他们扔的,谢明舒坚持说,是照顾他的保姆把他给弄丢了,幸好被我爸妈捡到。
那小保姆害怕,收拾东西就跑了,所以他们才找了那么多年。
她慢慢抬起头,对上林念的眼睛,平静地下结论:毕竟是他的亲生父母。
总有些东西,是我和我爸妈都给不了他的。
林念沉默了几秒,终于还是心软,搂着她叹了口气:算了,只要你别再跟他纠缠到一起去,随你怎么想吧。
咱好马不吃回头草,更好的还在后面。
谢明舒靠在她怀里,半天才说:念念,谢谢你肯跟我说这些。
你之前说给我介绍的那个人……我下周约着去见一见吧。
自从知道她还没有男朋友,林念就燃起了雄雄斗志,忙碌的工作之余还不忘对身边优秀的单身男性逐一考察,好不容易筛选出一个,立刻就要介绍给她。
谢明舒当时一听就觉得头大,好说歹说才让林念放弃了第二天就邀请那位男士来共进晚餐的打算。
后来林念又旁敲侧击了几回,也都让她找借口推脱了。
这回听她松口,林念才放下心:这就对了,不管行不行,总得先去试试才知道。
门外,许成熙上了车,让朱师傅将车开得远了些,隐藏在小区里的几棵树后,隔着车窗默默注视着她家窗前的亮光。
朱师傅一声也不敢吭,任由他沉溺在如夜色般漆黑的静默中,只是时不时地回头看他一眼,见他还睁着眼睛神色清明,便欲言又止地转回去。
次数多了,他也察觉了,不由得一笑:朱师傅,我没事,您别担心了。
朱师傅见他说破,也不免有些尴尬,伸手挠了挠头,讪讪地转回了驾驶室。
他盯着那栋小房子看了不知多久,直等到灯光全都熄灭,整栋房子只剩下一片黑暗。
他这才低声叹口气,说了句:走吧。
大约是安心了的缘故,这一晚他难得睡得安稳些。
第二天一早,两个礼拜没怎么露面的杜平越终于出现在许成熙的办公室。
他一进门就惊叫:不是吧,哥,你又折腾你这两盆仙人掌呢?许成熙的电脑旁边总是摆着两盆仙人球,他换过几次办公室,唯独这两个宝贝从没丢下过。
他不爱玩电脑游戏,也不怎么打扑克牌,办公之余就是侍弄这它们。
许成熙放下手里的植物营养液,无奈道:什么叫折腾。
每年这时候它都该开花了,今年连个花骨朵都不长。
你看这边上,都发黄了。
杜平越在他对面坐下,憋着笑问:你确定它们是缺营养,不是你浇水浇太多了?许成熙拿过桌上的日历翻了翻,将日期旁边圈了圆圈的日子指给表弟:你看,我就是跟原先一样浇的,不知道它今年怎么回事。
杜平越歪着头看了半天,自己也想不明白:要不我帮你找个学植物的同学问问?他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许成熙当即答应下来:行啊,那麻烦你了。
杜平越倒吸了一口冷气,咬着牙点头:行,不麻烦。
他就不明白,就一沙漠植物,咋地还能伺候出朵花来?也不对,那玩意儿还真会开花。
伺候完这两个宝贝疙瘩,许成熙才抬头问他:怎么了?杜平越立刻来了精神,将手里的文件夹递给他:哥,你看看。
许成熙拿过文件夹翻了翻,见事情办得漂亮,也很是为他高兴:辛苦了,这块地不好拿,这些天没少折腾吧?我都听说了,你这阵子没少出力,你们部门经理昨天还跟我夸你呢。
哪里哪里,都是大家配合得好,杜平越说得谦逊,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来,许成熙看着也觉得颇有意思。
杜平越是他姑姑的儿子,比他小了一轮。
不久前才读完研究生回国,身上仍带着些学生气。
因他父母年轻时都忙着在边疆为国奉献,他和妹妹许安南从小便是在大舅家长大的。
他学的是金融,长相性格又都有几分像他大舅,老爷子舍不得放他走,念完书就叫他回来进了公司。
说完工作,许成熙又问:姑姑和安南怎么样?我妈身体还行,那边临海,空气好,我瞧着养得气色比以前好多了,还说过年的时候让咱们都一块过去呢。
好啊,到时候叫上咱们小陆姑娘,一块去看看姑姑。
杜平越一拍大腿,悲愤道:哥,你怎么跟许安南这个小兔崽子说得一模一样!早知道就不告诉你们了!许成熙的手机在这时候响起,他看了一眼,不自觉地皱起眉,又将手机翻过去放回桌上。
平越,今天下午有事吗?杜平越条件反射般地向后一弹:哥,你不会又让我跟你一起加班吧!什么叫又加班,许成熙无奈,要是没事的话,你帮我个忙,去机场接个人。
杜平越奇道:谁啊?想起上回老爷子跟他交代的事,又凑过来神秘兮兮道:是不是大舅给你介绍的新女朋友?别瞎说,那是你大舅一个朋友的女儿,许成熙皱眉,姓姚,是个挺年轻的女孩,跟你差不多大吧。
杜平越既不点头,也不挪窝,就坐在那里看着他。
许成熙失笑:放心,不让你白忙活。
下礼拜你不是说要跟小陆姑娘去过恋爱纪念日吗,到时候我就跟爸说,让你去市里调研,那天董事会你就不用去了。
杜平越这才笑开了:成交,哥你放心,不就是接个人嘛,包在我身上。
他又贫嘴了两句,等他出门,许成熙脸上的笑容慢慢落下去,伸手摸了摸仙人球上发黄的部分,低下头继续看文件。
半晌,他忽然想起什么,拿过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串号码,对那头说:小梁,帮我订一张下周三的往返机票,早上出发,下午回来。
他没有说地点,那边却也没有问,只答了一声好的。
他点点头,道了句谢,又挂上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单机码字好难受呀,求收藏求评论求鼓励,作者这厢给读者大人们卖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