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晚在视频里看改变后的宁栀, 谢燕臣的那种震撼还没有那么大,直到此刻真实的人站在他面前,他才切身体会到这人到底是变了多少, 说是换了一个人都不为过。
以往总是看到他娇羞垂眸的女人已经完全在她身上看不到丝毫影子了,谢燕臣没动过心,他不知道喜欢真的会这样说没有就彻底没有吗?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宁栀摸了摸脸,狐疑的打量眼前男人。
谢燕臣回神, 淡淡道:没什么,你要的礼物已经买回来放在楼下了,你可以去看一下。
哦, 知道了, 谢谢啊。
宁栀兴趣不大的敷衍道谢。
咕咕咕——肚子又在叫了。
她难受的微弯腰捂住:不跟你说了, 我要去吃饭了, 饿死我了。
她推了下谢燕臣的胳膊,从他身边走过去。
谢燕臣转身看着她匆匆走向电梯的背影, 那股子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涌上来。
好奇怪,明明前三个月看到宁栀,他都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怎么她性格变了后,反而出现了?饶是谢燕臣自认见多识广,也对这两天的怪事想不通, 他蹙了蹙眉, 只能暂时压下困惑,先回房间洗澡。
宁栀从电梯出来,嘟嘟一眼看到, 乌黑的眼眸大大的放光, 阿姨, 你起来了?宁栀看到可爱的小朋友,一改在谢燕臣面前的嫌弃敷衍,开心的咧嘴大笑:嘟嘟,早上好……啊,不是,该说是下午好了。
嘟嘟忍俊不禁的抿了抿唇,继母好能睡呀,竟然能睡到下午,他从地毯上站起来,礼貌的回她:下午好。
话落,他看向从后院进来的林管家,奶呼呼扬声道:管家爷爷,阿姨起来了,麻烦你给她热一下饭吧。
林管家点头答应,走近几步,他先对宁栀颔首打招呼:太太,你先休息一下,我马上去给你热饭菜,都是熟食,早就做好给你留着了。
嗯,谢谢啊,麻烦你了。
宁栀感激微笑,然后走到沙发边,抱起嘟嘟么么一口。
嘟嘟没料到她突然亲自己,乌溜溜的眼睛瞪得特别大,不过眸中没有讨厌,只有一双通红的耳朵出卖了他内心剧烈的波动。
宁栀看他这有趣的反应,笑出声音:嘟嘟啊,你怎么那么可爱捏,你这样,我会想把你亲秃的!嘟嘟不可思议的望向她,下一秒,连忙抱住自己浓密的头发,他才不要秃顶,那样很丑的。
挣扎两下,嘟嘟要从宁栀怀里下来:阿姨,你放我下去,我要拼我的积木。
瓮声瓮气的奶音,伴随着一丝丝惊恐,好像宁栀是外面拐卖小孩的怪阿姨。
宁栀笑意加深,却没有再为难他,放他下去自己玩。
她在一边陪着看了会儿,听到管家叫自己吃饭,立即跑到餐厅,大口大口干饭。
谢燕臣穿着一身灰色居家服再下来,看到的就是宁栀在让管家给她盛第三碗饭。
连食量都变了,之前她顶多一小碗的饭量,美其名曰保持身材,毕竟是女明星。
爸爸,你洗好澡了?嘟嘟的声音传进宁栀耳朵,她嘴里含着一口饭,侧头看向谢燕臣,换下了一身严肃的黑色西装,他看起来没那么冷厉凉薄了,尤其是他望向嘟嘟的眼神,肉眼可见宠溺。
嗯,还没拼好你的积木?谢燕臣坐到沙发上。
嘟嘟摆弄了一下茶几上的积木,他今天要拼的是一个豪华游轮,从早上就开始拼,已经快要完成。
他一般忙碌过后,为了让自己安静下来,都会在次日拼一个积木静心凝神。
嗯,马上就好了,只有一点点了。
嘟嘟乖巧回完,继续埋头拼。
谢燕臣没有打扰他,抽过茶几上的一份报纸看起来,两父子就这样各干各的事,也不说话,不交流。
宁栀啧了声,几乎可以想象过去几年,这两父子的相处模式,估计都是这样聊个两三句,然后各司其职,谁也不打扰谁。
难怪谢燕臣最近才发现嘟嘟有心理问题,不合格,太不合格了!宁栀快速干完碗里最后的饭,擦擦嘴,摸着饱鼓鼓的肚子走过去,正好小朋友的豪华游轮拼好了,小孩将游轮捧起来,展示给谢燕臣看:爸爸,我拼好了。
谢燕臣抬头看一眼,眉眼柔和,话却是言简意赅:嗯,很棒。
接着就没话了。
嘟嘟抿了抿小嘴,本来还想给爸爸讲一下这个豪华游轮隐藏的彩蛋的,可他知道爸爸一向不喜欢听这些,到底吞了回去。
外人都只以为嘟嘟性格像爸爸,沉默寡言,其实并不是的,他一开始是愿意分享的,只是谢燕臣性格才是真的凉薄孤僻。
他爱嘟嘟,可当年嘟嘟送来他这的时候,正是他拓展商业版图最忙的时候,他每天全国各地全球各地的飞,非常忙,孩子只能交给家里的管家保姆带,久而久之,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相处,只能孩子要什么,他给什么。
属于被动方。
嘟嘟呢,常年缺爱,又常年被梦里的眼睛困扰,也慢慢成为了被动方,表达欲越来越低,性格可不就变得沉默寡言了吗。
两父子就这样越来越像。
谢燕臣一开始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还觉得儿子真像自己,结果不是这种性格的嘟嘟,被迫变成这样,心理由此出现问题。
好在目前他的状况不严重,要不然宁栀不可能第一天就带动他的天性。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的那双眼逐渐与嘟嘟心里的眼睛重合。
宁栀全然把嘟嘟的神情纳入眼中,那一刻,又是那种母子连心的诡异感觉,她立即懂了孩子,夸张的发出声音:天啊,嘟嘟,你拼好了?好漂亮的游轮啊,咱们嘟嘟怎么这么棒呢?快给妈妈看看。
她走到嘟嘟身边,席地坐到地毯上,这样就和孩子的高度差不多了。
嘟嘟听到继母想看,心里那股子失落的情绪很快被喜悦取代,他献宝一样递给她:给你,好看吧?好看好看,特别好看。
宁栀接过来,非常认真专注的前后左右都看了看,她的确是外行,所以好奇的问:嘟嘟,这船里面竟然还有人的吗?也太逼真了吧?嘟嘟眸光一亮,继母发现游轮的彩蛋了,他心跳开始加速,小手指互相抠了抠,小傲娇的道:还有其他厉害的地方,你想听吗?我讲给你听,不过你要是不想,也没关系的。
自己给自己找好退路,这样才不会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宁栀一眼看穿小朋友真实的想法,她亲昵的捏捏嘟嘟的脸蛋,用力点头,想听想听,嘟嘟快讲给我听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了。
嘟嘟眼睛不灵不灵发亮,继母竟然真的想听,好开心呀,终于有人愿意和他聊积木了。
他小嘴抿了又抿,终于是没压抑住开心,浅浅翘起来点:好吧,你要是想听,那我给你讲。
他接过积木游轮,正准备开始说,宁栀抬起手打断他:等一等嘟嘟,还有个人要听呢。
嗯?谁呀?嘟嘟疑惑。
宁栀皮笑肉不笑的指了下旁边事不关己还在看报纸的某个男人,你爸。
嘟嘟和谢燕臣同时微讶的看向她,别说,嘟嘟的眉眼还是像谢燕臣的,两人做眼神类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
谢燕臣蹙眉看着宁栀,这女人在乱说什么,嘟嘟又没叫自己听,她想听就自己听好了,扯自己干什么?宁栀回视谢燕臣,很好,这男人还一点没发现孩子想让爸爸妈妈都听他讲积木,真是……让她手有点痒了,就他这情商,嘟嘟能坚持到现在才出问题,都是小孩心理强大了。
宁栀无端升起一点火,她起身走到谢燕臣面前,一把将他手里的报纸扯出来丢到茶几上,怕在孩子面前大声说话影响不好,她克制的开口,谢先生,报纸有你儿子好看吗?谢燕臣不懂她意思,狭眸凌厉下阖,你想干什么?我能干什么呀,当然是让你跟我一起听嘟嘟讲积木了,作为爸爸,你不觉得你好不容易在家,应该多陪陪孩子吗?宁栀假笑。
谢燕臣无辜:你看不到我在陪?他一直坐在这里,就是在陪儿子,不然他会去书房,而且今天周一,原本该上班的,但他念着自己出差几天,心理医生也说他要多陪陪孩子,所以就没有去。
宁栀:……得,这男人就一朽木。
还得靠她!陪是需要互动的好吗大哥!好了,少废话了,过来,跟我一起听讲。
宁栀行动派,果断弯腰去拽谢燕臣的胳膊,想拉他起来。
谢燕臣指节分明的大手一把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嗓音沉沉:宁栀。
警告的意味不言而明。
可宁栀又怎么会怕他,嚣张的用空着的手叉腰,豪气道:干嘛,不想听我的?你确定?她努力瞪大眼睛,决定用眼神碾压对方!谢燕臣要是再不听话,她就用拳头好好的教育教育他!谢燕臣看着近在咫尺、凶巴巴的女孩,原本想回个什么的,突然间,脑袋刺疼一下,有什么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好像曾经也有一个这么凶巴巴的女孩双手叉腰站在他面前,只是背景很模糊,看不出是在什么地方、什么场景。
而且再仔细去想,连这点画面都没有了,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谢燕臣愕然怔住。
嘟嘟软乎乎的奶音在这时响起:爸爸,阿姨,你们不要为了我吵架,阿姨,你别为难爸爸了,爸爸工作很忙,他不喜欢听这些的,我单独给你讲好不好?衣摆被柔软的小手拉了下,宁栀低头,对上嘟嘟懂事的小眼神,她心脏一紧,突然有种她的宝贝好可怜的错觉。
气死了,谢燕臣怎么当爸的!宁栀决定和谢燕臣干一架再说。
却听男人磁性音色困惑道:嘟嘟,我没有不喜欢听,你怎么会以为我不喜欢听?不是你自己不讲吗?嘟嘟比他更惊讶的瞪圆眼睛,我没有不想讲,明明是爸爸你不愿意听,我以为你不喜欢,所以没有讲过。
谢燕臣猛然明白他和儿子之间不知何时产生了误会。
莫非嘟嘟一直很想给他讲他拼的每一个积木,但误以为他不喜欢听,便从未讲过?愧疚油然而生,谢燕臣立马放开宁栀,改为抱歉的摸摸孩子的头发:嘟嘟,爸爸没有不喜欢听你讲,我只是以为你以前不讲,是因为你不想讲,对不起,是爸爸让你误会了。
那今天你讲吧,我好好听。
爸爸,你原来没有不喜欢?嘟嘟惊喜的追问。
谢燕臣肯定点头:嗯,没有不喜欢,你的事情,爸爸都不会不喜欢的。
那……那你和阿姨坐一起,我给你们讲!嘟嘟开心的牵起他的大掌,又用另一只手牵宁栀的。
那一刻,三人都感觉到一种名为一家三口的神奇幸福感。
宁栀欣慰的笑弯眉眼,一脸孺子可教的看着谢燕臣,这样才对嘛,有什么事一定要说出来,这样才不会产生误会呀。
谢燕臣察觉她的视线,眸底思绪更加深沉复杂。
就这样说开误会后,宁栀和谢燕臣并排坐到地毯上,嘟嘟站在他们面前,拿着游轮给他们讲里面的彩蛋,原来有些门还可以打开的,还有唱歌的乐队,按一下,能发出乐声。
宁栀满脸新奇,太真了吧,我以前还以为这是那种很幼稚的玩具,没想到可以这么真,嘟嘟,你真厉害,能拼出这么复杂的东西。
这个其实不算复杂,我还拼过更复杂的,在我卧室里。
嘟嘟有点害羞,又有点傲娇的回,其中暗意是,如果你想听,我可以专门去拿下来,再继续跟你说。
宁栀哪里不懂他,立即期待的问:真的吗?那我可以去看看吗?当然可以,我可以给你讲解。
嘟嘟见继母感兴趣,愿意继续了解,他压抑激动的邀请:那你跟我去我卧室吧,我衣帽间有一面墙都是积木,都是爸爸给我买的。
哇,那么多呢?那我必须去看看了,那就请嘟嘟老师带路吧。
宁栀可爱的比了个请的手势。
嘟嘟抿嘴克制的一笑,小脑袋重重一点,嗯,你们跟我走吧。
他穿上地毯外的拖鞋,肉乎乎的小手可爱的对宁栀和谢燕臣招了招,然后小短腿哒哒哒的跑到电梯面前,垫脚按向上的键。
谢燕臣有些恍惚的看着如此活泼的儿子,嘟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好像从未见过他这么开朗的模样,不想短短两三天,性格变了的宁栀却让他也仿佛变了个人。
这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谢燕臣不动声色的打量身边的宁栀。
两人到了嘟嘟卧室,差不多听他又讲了一小时积木,谢燕臣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儿子不是不爱说话,反而有点话痨。
他心里的愧疚感更深了,过去几年,他是何等的失职,才让儿子变得和他一样沉默寡言,明明该是活泼开朗的小朋友的。
心理医生说得对,这个家的确需要一个女人,一个……活泼幼稚的女人。
比如现在性格大变的宁栀。
她听嘟嘟讲完积木,幼稚的提议道:嘟嘟,我们去楼下玩弹弹珠吧?弹弹珠?嘟嘟双眸亮晶晶的放大,须臾,又蹙紧眉头,黯淡回去:可是我们家没有弹珠这种东西,要先去买。
我在节目里跟导演叔叔要了十几颗回来,在我房间放着呢,怎么样,玩不玩?宁栀用肩膀轻轻撞了撞小孩的,完全是一副她想玩,让孩子陪她的模样。
但这其实是她故意的,她知道小孩傲娇,所以她要做主动方,当然了,骨子里真幼稚的她,做起来一点难度都没有。
嘟嘟一听有现成的,毫不犹豫答应,眉梢眼角都是掩盖不住的期待和开心,好,我陪你玩。
再叫上你爸爸。
宁栀给父子俩制造一起互动的机会,她拍拍嘟嘟的后背,让他叫他爸。
谢燕臣听闻还要叫上自己,当即嫌弃的皱了皱眉。
这么幼稚的东西,他才不玩。
刚要拒绝,只见嘟嘟和宁栀同时昂起小脸,双眸睁得大大的看着他,几分相似的容颜,倒真像是母子了。
爸爸,你可以和我们一起玩吗?这个很有意思的。
嘟嘟不确定的问,爸爸没跟他玩过这些,他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只是经历过刚才积木的事情,他想清清楚楚的问一问他,免得又误会爸爸的意思。
谢燕臣欲出口的拒绝话,直接变成:可以陪你们,不过我不会,我在旁边看你们吧。
没关系的爸爸,我教你,很简单的!嘟嘟听到爸爸愿意陪他,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起来。
今天的他好幸福呀,有爸爸一直陪着,还有……像妈妈的继母,如果继母就是妈妈该多好,那他就是有爸爸妈妈的幸福小孩了。
嘟嘟转头看着宁栀,他很聪明,他知道这一切都来源于她,好喜欢栀栀阿姨呀,也好想好想……叫她妈妈。
宁栀笑眯眯的摸摸孩子的脑袋,你先跟你爸下去,我上楼去换件衣服,再把弹珠带下来。
嗯,我等你。
嘟嘟想要喊的话再次吞回去,似乎还需要一个什么契机,他有点喊不出口。
宁栀回到卧室,利落迅速的换上居家服,再找出昨天箱子里的弹珠,她知道嘟嘟很喜欢玩这个游戏,因此最后一顿晚饭的时候,她找到导演,跟他要了十几颗。
果然要对了,现在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自己真聪明,而且,很会当妈哦。
哈哈哈,宁栀自卖自夸,眉飞色舞的抛玩着一颗弹珠去开门。
一打开,看到对面墙壁上双手抱胸的高大俊美男人,魂都差点吓飞,手里的弹珠落到地上,发出蹬蹬瞪的弹跳声,她捂着心口,呵斥:你搞什么鬼,想吓死我吗!谢燕臣弯腰捡起掉落的弹珠,转动着瞧了瞧,随即慢条斯理的掀眸直视女孩:你现在性格变了后,好像很懂怎么带孩子。
干嘛,你嫉妒我啊?宁栀不客气的白他一眼。
谢燕臣被她猜中一半心思,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声。
嫉妒倒是没到那个程度,但羡慕是有的,明明他和嘟嘟的相处时间更长,可他发现自己好像天生缺根筋,不怎么懂小孩子,宁栀却可以,她看得出嘟嘟想分享积木,所以才会坚持叫他听,反倒是他误会她。
想到这个事情,谢燕臣真诚道歉:刚才积木的事情,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突如其来的道歉一下子让宁栀的气势弱了,她这人吃软不吃硬,别人一弱,她也不好意思一直那么凶,摸摸鼻子,她害了声,挥挥手:没什么,我们都是为了孩子好,你单独上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谢燕臣沉吟一瞬,又偏头咳了一声,耳朵尖有点红,那个……你是怎么看出嘟嘟心里想的,这种有什么技巧吗?哈?宁栀惊讶,怀疑自己听错,双目直勾勾的盯着高大男人,三秒后,她噗嗤一笑,指着他:你在向我讨教育儿心得吗?你这个亲爸跟我一个后妈讨教?谢燕臣被取笑,脸色肉眼可见变黑,不想说就算了。
他傲娇的转身要走,也不是非要问她,他花钱去请情感专家,反正他钱多。
喂,你走什么走啊,我还没说呢,就你这请教态度,你以为你能学到个什么?宁栀叫住某个跟嘟嘟一样傲娇的男人。
这父子俩可真是像,需要人随时哄着。
但小的可爱,她心甘情愿哄,大的嘛……看谢燕臣驻足回头,宁栀学他刚刚那样,懒洋洋靠到墙壁上,双手抱胸,拽拽的道:要我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但在这之前,我觉得我们需要讨论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谢燕臣问。
宁栀手指点了点,笑眯眯启唇:地位问题。
地位?谢燕臣蹙眉,什么意思?宁栀竖起食指,指了下他,又反手指了下自己,详细解释:我可以教你,甚至可以手把手带着你怎么和嘟嘟相处得更加温馨融洽,同时和你一起努力治疗嘟嘟的心理问题,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以后我在你面前是老大,你得都听我的!不得质疑我,不得反抗我,尤其是像今天积木的事情,不能再发生。
谢燕臣:……谢燕臣觉得自己好像在听一个世纪笑话,他从小母亲早逝,在父亲继母的打压下长大,凭自己的能力掌控谢家所有的权利,还把同父异母的弟弟亲手送进监狱,现在谢家其他人看到他都夹着尾巴做人,见他如见魔鬼,连商界的同行也敬他畏他,这样的他,有一天竟然被一个没什么本事的女人说要他当她小弟?她是太看得起自己,还是太低估他?呵——谢燕臣笑了,不达眼底的冷笑,宁栀,你可能对自己的位置还不太清楚,当初结婚的时候,我就跟你说得很明白了,希望你可以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对待嘟嘟,只要你善待他,我可以给你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你当时也答应得很好听。
可后来,你们节目的先导片我才知道你之前都是在作秀,但念在你及时改正,在昨前两天的节目里把嘟嘟照顾得很好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这些了,只要你以后继续保持,我还是可以给你物质上的一切,但这并不代表,你在我们谢家就是真的女主人了,也更不代表,你可以管着我了,懂吗?不懂。
宁栀撇撇嘴,自顾自道:我不听你这些乱七八糟的,反正我话说到这了,你要是想学习怎么和你儿子相处得更加融洽,学习怎么读懂一个小朋友,那就抛去你的骄傲,在我面前谦虚一点,我不是你家的佣人,你不尊重我,我也不会尊重你。
宁栀走到谢燕臣面前,一把将他手里的弹珠夺回来,哼了声:当我没脾气啊,切,少在我面前摆你大老板的谱,告诉你,你这样板着脸,看起来像个大叔一样,老气巴巴的,跟我都快差辈了,略——宁栀幼稚的对谢燕臣做了个鬼脸,还吐了吐舌头,话落,头一甩,撞开他走人,但进电梯前,探出头道:赶紧下来啊,一会儿在嘟嘟面前可别表现出我俩不合,这样会对孩子心灵产生负面影响的。
电梯门徐徐关上,数字慢慢变成四、三、二……直到变成一,谢燕臣才回神,大脑前所未有的刺疼,他难受的捂住太阳穴,趔趄的撞在墙壁上。
[大叔。
][大叔。
][大叔,你好像个小老头,哈哈哈。
]谁——谁在说话?以前有人叫过他大叔?不可能,他根本没到大叔的年纪!不知过了多久,大脑的刺疼终于缓解,谢燕臣再去想刚才的声音,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又是那种仿佛做了一场梦的感觉,似真似假,似幻似魇,缥缈得一点都不真实。
只余身体的空虚空洞。
楼下,宁栀正带着嘟嘟做惩罚条,她拿了几张白纸,剪成条形状,然后在上面写【我是猪】【我好丑】【我是大笨蛋】等自黑文字。
玩游戏嘛,当然要有惩罚才有意思咯,所以待会儿谁弹弹珠输了,就用这纸条贴他脑门上。
嘟嘟,你爸爸从来没玩过这个,一会儿咱们联手对付他,让他一直输,然后把这些纸条贴满他的脸好不好?宁栀假公济私,使坏的撺掇小孩。
但嘟嘟是个小天使,他乖巧的坐在宁栀身边,小脑袋摇了摇:可以不要这样吗,爸爸平时很辛苦的,全部贴他脸上的话,他就好可怜了。
宁栀心都化了,谢燕臣那个男人上辈子是拯救了宇宙吗,竟然让一个不知所踪的女人给他生了一个这么乖的儿子,他也太幸运了吧?不愧是这个世界的男主,气运就是非同一般。
好吧,那就各凭本事吧,要是咱们嘟嘟输了的话,妈妈就把这张我是大笨蛋的纸条贴你脑门上。
宁栀玩闹的拿起这张纸条,作势往嘟嘟额头上贴。
嘟嘟往后躲,软乎乎的抗议:不要,我才不是大笨蛋。
也对,咱们嘟嘟这么小,这么萌,应该是……宁栀故意一顿,嘟嘟希冀的睁大眼睛看着她,以为她会夸他又帅又酷又聪明之类的,结果是——小笨蛋!宁栀看嘟嘟垮下来的小脸,哈哈大笑:咱们嘟嘟该是小笨蛋,然后你爸爸才是大笨蛋。
嘟嘟:……他才不是小笨蛋,他很聪明的。
那我也要写一张关于你的。
嘟嘟决定反抗,他拿过一张剪好的条形纸,又拿起一只马克笔,他已经读一年级,会写好些字了。
宁栀托着腮,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好呀,你写吧,我看看你要给妈妈写什么?当真要写了后,嘟嘟迟疑了,不知道该写什么。
继母那么漂亮,那么好,那么美丽,他该写什么呢?说她丑吗?不行,她一点都不丑。
说她粗鲁吗?不行,她才不粗鲁,那明明是可爱。
说她……好像都不行,嘟嘟好为难哦,他短戳戳的小手挠了挠头发,第一次觉得头秃,啊,不行不行,小孩子不会秃头的。
嘟嘟自己摇了摇头,忽然,他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我知道写什么了。
是吗?你赶紧写,我看看。
宁栀期待的盯紧他。
嘟嘟拿小手蒙住纸条,奶声奶气叮嘱:阿姨,可以请你现在不要看吗,我写好了你再看。
好好好,我闭上眼。
宁栀配合的拿手蒙住自己的眼睛,脑袋朝天花板仰起。
没过多久,嘟嘟写好了,他脆生生的道:阿姨,你睁开眼吧,我写好了。
宁栀立马睁开,小孩主动把纸条递给她,她接过来顺着读,我是个会吃人的小仙女。
宁栀:???这是骂她呢,还是夸她呢?嘟嘟看宁栀读完,不说话了,他有点忐忑不安的抠抠小手指,他是不是写得太恶毒太狠了?那要不,改成小仙女好了,嘟嘟软声道:阿姨,我给你改一下好了,你不要生气,我给你改成你是个漂亮的小仙女。
噗——哈哈哈——宁栀开怀大笑,嘟嘟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可爱小孩啊,怎么会那么可爱,真想吸秃他!宁栀双手曲爪,做出要吃人的‘恐怖’模样,粗声粗气道:既然嘟嘟说我会吃人,那我现在就来吃嘟嘟了,像嘟嘟这样白白嫩嫩的小孩,肯定吃一个就能返老还童十岁。
嗷呜,让我试试看。
嘟嘟被宁栀拙劣的演技逗乐,一时没管理住表情,咯咯笑起来,你才不会吃人呢。
谁说的,不吃一下,你都不知道本仙女的厉害!宁栀继续演,嗷呜一声,捧起嘟嘟的脸蛋,左边吧唧一下,右边吧唧一下。
原来是这样吃——嘟嘟呆愣一瞬,脚底的血液立即窜到头顶,整张脸通红如血,他害羞了。
宁栀又是笑得前仰后翻,妈呀,每天逗小孩可真是太快乐了,怪不得有些女人不愿意要男人,却想要一个可爱萌宝,真的很快乐啊!谢燕臣从楼梯下来,将两人温馨玩闹的全部过程尽收眼底,她们那么默契的坐在茶几边,聊着幼稚的话题,做着幼稚的事,但却让人无比向往,会不由自主勾起唇角。
嘟嘟也越来越像个五岁小孩,爱说话,会笑,会脸蛋通红的害羞。
这一幕幕都是曾经他和嘟嘟之间不会发生的,他根本不会带嘟嘟做这类事情,不是他不愿,而是他从小到大也没有玩过这些,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原来还可以玩写纸条这种游戏。
谢燕臣蓦地又想起宁栀说的让他当小弟的话。
其实也不是不……不行,绝对不行,不可能,他谢燕臣还沦落不到听一个女人的话!谢燕臣回神,脸色跟糊锅底一样黑,深刻反省自己刚刚竟然动摇了一瞬。
爸爸?你下来了?嘟嘟害羞着害羞着,一下子看到谢燕臣,他几乎是看到救星一样,赶紧招手让他过来:爸爸,你快过来,我和阿姨在写惩罚纸条,一会儿我们玩弹弹珠,谁要是输的话,就要在额头上贴这个。
他给谢燕臣解释规则,谢燕臣其实早就听到玩法,但还是认真的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宁栀看谢燕臣来了,瞬间没那么开心了,她止住笑意,嗔了他一眼:你怎么下来得这么慢,我跟嘟嘟一直在等你呢。
纸条其实早就写够,就是谢燕臣一直不下来,她只能一直写,毕竟嘟嘟肯定是更想和他爸爸玩这种游戏的。
抱歉,那现在玩吧,就在这客厅吗?在小孩面前不能表现大人不合这件事,谢燕臣跟宁栀是一个想法,所以他语调和缓。
嘟嘟积极道:就在这,阿姨已经画好圆圈了,就在那。
他指了下地毯的旁边,家里的客厅很大,足够她们三人随便玩。
谢燕臣点点头,好吧,怎么开始?爸爸,你不会,我还是先教你吧,我和阿姨不能胜之不武。
嘟嘟可真是个乖孩子,主动提出教谢燕臣。
教完后,还让他练习几把,不愧是男主,学什么东西都快,练习几次就已然游刃有余。
宁栀暗暗咬牙,嘟嘟宝贝啊,你这不是给自己培养个厉害的敌人吗,你这样,你就是最弱的了,唉……到底是小孩子。
他们两个大人自是不可能欺负小孩。
等嘟嘟第一个正式弹的时候,宁栀悄咪咪缩到谢燕臣后面警告道:跟小孩玩游戏,不要只想着输赢,要适当的让着孩子知道吗,不然孩子会不开心的,当然,也不要全让,这样就没有游戏的乐趣了。
谢燕臣一怔,没想到他还没答应,宁栀就愿意教他,他意味深长的侧眸看了她一眼。
我弹到第四圈了,阿姨,你看,我弹到第四圈了。
宁栀总共在客厅的地板上画了五圈,从外到里分别标记为一二三四五,第五圈为正红心,嘟嘟弹到第四,算很厉害了,她鼓励的竖起大拇指:嘟嘟厉害!太强了。
话落,看谢燕臣啥反应都没有,她伸手在他后背掐了一下,谢燕臣触电的绷紧身体,不可思议的看向她,这女人干什么对他动手动脚?宁栀对他偏了下头,示意他夸孩子。
谢燕臣了然,原来是这个,那也不用掐他吧?这女人真粗鲁。
他在心里无奈的摇摇头,嘴上温柔的夸小孩:嘟嘟真棒。
嘟嘟被爸爸‘妈妈’一起夸,表情管理彻底失败,抿嘴开心幸福的笑了笑,然后他让开位置,爸爸,到你了。
谢燕臣点点头,蹲到起点线外,这个姿势对他一个一米九的男人来说,不是很方便弹,可他也不太习惯跪趴着,只能勉强将就了,反正宁栀也说不能赢孩子,那就随便弹一弹吧。
这第一次,谢燕臣弹到了第二圈外面。
宁栀则弹到正红心,她赢。
嘟嘟佩服的看向她,用力鼓掌:阿姨,你好厉害!宁栀嘚瑟勾唇,那是,这可是妈妈的强项。
话落,她笑眯眯的看向垫底的谢燕臣,这个游戏最后一名才会被贴纸条,她续道:谢先生,你输了哦。
谢燕臣沉默的看着她。
宁栀笑意加深,摩拳擦掌的去拿惩罚纸条,故意选了一张【我是乌龟王八蛋】,抹上固体胶,她伸手往谢燕臣额头上贴。
谢燕臣下意识后仰躲开,宁栀挑眉,笑得像个小狐狸,怎么,玩不起?谢燕臣眯了眯眼,看着她在正红心的弹珠,压低声音道:你不是说要让着孩子吗?宁栀无辜耸肩:你不是已经让了吗,而且我也说了,不能全让,不然没有游戏体验,你说呢?谢燕臣眸光深邃,意味深长道:很好,我懂了。
一连玩了十几次,嘟嘟赢了六次,垫底两次,额头上贴着【我是小笨蛋】【我超可爱】两张纸条。
而剩余的,全是谢燕臣垫底,他额头上贴了十几张纸条,什么【我是猪】【我好丑】【我爱放屁】……反正各种自黑,宁栀笑得肚子都岔气了。
又是一局,这一次宁栀先开始,她因为肚子笑痛,弹的时候,腹部抽筋了一下,一时没弹好,落到了第三圈外面。
嘟嘟第二个弹,发挥良好,逼近红心。
轮到最后一个谢燕臣了,他第一次单膝下跪趴下来,无比认真的对待指尖小小的弹珠。
咻地一下,弹珠飞出去,在到红心时,徐徐慢下来,最后擦过嘟嘟的弹珠,落到正红心。
嘟嘟和宁栀都惊讶了,嘟嘟开心的鼓掌:爸爸,你好厉害啊,才玩这么一会儿,你就能弹到正中间了,你跟阿姨一样厉害了。
谢燕臣看了看垫底的宁栀,似笑非笑勾唇:是你栀栀阿姨教得好。
宁栀:……这男人刚才竟然一直在藏拙,就是为了等她露出破绽,可恶!太阴险狡诈了,不愧是资本家!嘟嘟还不知道爸爸‘妈妈’之间暗潮涌动,他奶声奶气附和:阿姨的确是一位好老师,她很会教人的。
是啊,那现在这一局就是你阿姨垫底了,我该贴她纸条了吧?谢燕臣故作不懂的问。
嘟嘟点点头:是这样的爸爸,你去拿纸条吧。
我可以自己写一张吗?谢燕臣又问儿子。
嘟嘟觉得完全没问题,继母说过纸条不够了,还可以随便写的,可以的,爸爸,你想写什么?给你阿姨特别定制一张。
谢燕臣看了看宁栀,起身去茶几写纸条。
宁栀真想给他竖中指,这男人好幼稚!肯定是想写她丑之类的,切,她才无所谓呢。
宁栀淡定的坐在原地等他写完过来,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谢燕臣写的竟然是:【我很爱谢燕臣】。
宁栀看到这纸条,当即炸毛,喂,你怎么写这种,肉不肉麻你!谢燕臣蹲到她面前,淡定回:肉麻吗?还好吧,而且也没让你自黑,应该比你贴我脑门上的好多了。
之所以写这张,是因为谢燕臣知道宁栀现在不喜欢她了,所以这一张绝对会让她不舒服,但真当看到她这个排斥反应,他突然不是那么高兴了。
别玩不起。
将女孩的话还给她,紧接着,谢燕臣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强势的把这张纸条牢牢的贴在她脑门上。
宁栀气呼呼的吹了口,把纸条吹飞:你等着,下一张我就写你爱我不可自拔、要死要活,没了我就没了心肝脾胃肾!走恶心人的肉麻路线是吧?行,看他们谁厉害!随便,不过你输了,我就再给你加一张:【我老公谢燕臣全世界最帅】。
宁栀:呸,你可真不要脸!谢燕臣:彼此彼此。
两人忘我的拌起嘴来,嘟嘟一开始还以为他们要吵架,很紧张的盯着,结果看着看着,发现现在的状况有点像是大人说的打情骂俏。
嘟嘟觉得他爸爸在继母面前变得好不一样了呀。
似乎更容易让人亲近了,也多了说不出的生动。
就是——嘟嘟小幅度的摊手耸了耸肩:爸爸妈妈真幼稚。
作者有话说:谢燕臣(委屈脸):老婆,我也没玩过那些游戏,你陪我。
宁栀:丑拒!明天的更新放到晚上11点,因为要上一个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