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林宴]今日琼林宴虽为新科进士所设,也有朝中重臣及家眷出席。
如此盛大的宴会,宫中只有淑妃一位妃嫔。
二月里皇上搁置半月朝政带回来的女子,就站在他身边。
明艳端庄,容色无双。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朝服下高高隆起的肚子。
本以为是才怀孕,如今看来,竟是离生都不远了?皇上回宫大半年,半点没有亲近女色的想法。
年前,御史言官还就新帝无后无子,劝谏宣明繁为大梁宗祧社稷考虑,立后纳妃,绵延后嗣。
结果不出两月,就新晋一位淑妃娘娘,还破例与天子同居。
御史们纵有不满,可得知淑妃有孕特殊对待也不算过分。
今日得见淑妃气韵清华,身体康健,腹中皇嗣无虞,再过两月就能盼来新帝皇长子,自然还是万般欣慰的。
如此,对宣明繁一些不合规矩的安排,也就生不出多少异议来,反而盼着淑妃此胎一举得男,江山后继有人。
宁湘没忽略那些落在身上各色的眼神,个个盯着她的肚子瞧,仿佛她揣着个金元宝似的。
早知道今日来会有这样的场面,却也难免尴尬,哪怕她做了准备,也难以从容。
落座用膳时,一只手忽然伸出过来,捏捏她的指尖,带着安抚的意味。
中途歇宴赐花,气氛逐渐轻松,新科进士们也少了拘谨,彼此低声交谈起来。
宁湘久坐腰酸,见女眷们起身游园,便也借着更衣的由头,离了宴会。
长鹿行宫乃高宗皇帝时所建,湖光山色,秀丽精致。
湖边六角凉亭里设座,备了茶点供女眷歇息。
宁湘换了身轻便的常服,出来见亭中已有人落座。
紫檀问:娘娘过去吗?宁湘摸摸肚子:不去。
一个不认识,去了也说不上话。
然而她不去,自有人找上门来。
一名衣衫华贵的妇人带着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从回廊过来,看到宁湘眼前一亮,连忙屈膝行礼。
臣妇见过淑妃娘娘。
见宁湘面露困惑,紫檀低声说:这位是定国公夫人。
宁湘觉得耳熟,忽然想起来不就是前两日递拜贴的那位?宣明繁说她不愿见,就退回了拜贴,宁湘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今日在这儿遇上了。
她不能视而不见,只好端着姿态,笑着应了:原来是定国公夫人……多有怠慢,请夫人见谅。
定国公夫人见她温声细语,很好说话,稍微放了心:娘娘言重了,是臣妇冒昧递了拜贴,不知您安胎要紧,实在失礼。
说罢又吩咐身旁身着粉裙的少女:快来见过淑妃娘娘。
少女十五六岁,明眸皓齿,娇艳如花,见了宁湘垂着眉眼,怯然行礼:臣女冯依见过娘娘……定国公夫人轻轻推她一把,皱眉道:你这孩子,声音这样小,也不怕娘娘怪罪。
宁湘纳闷,她看起来像是脾气不好的人?小姐面嫩,夫人不必苛责。
定国公夫人赔着笑脸:娘娘大度,不和小女计较……这孩子素来不爱说话,先前递上拜贴,原也是想带小女长长见识,说不定见了娘娘,能无话不说不是?宁湘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抚着肚子缓缓道:我近日懒怠,夫人和小姐进宫来只怕招待不周。
宫里样样好,岂有慢待之处,能陪娘娘说话解闷,是小女的福气……宁湘没了兴致,笑容也挂不住了,还是紫檀瞧见她面色不愉,对定国公夫人道:时辰不早了,请夫人和小姐回席上去吧。
定国公夫人还欲再说,紫檀已经搀扶着淑妃转身离去了。
回头看冯依傻愣愣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丫头,叫你和娘娘多说话,攀几句交情也好啊!冯依被斥的双眼发红,惶然攥紧了手指,瑟瑟说:我、我害怕……定国公夫人皱眉:没出息!就你这样,怎么和淑妃娘娘比?皇上如何看得上你?宁湘回到宴席中,赐书赐花的仪式已过,宣明繁在御座之上,看到她来,眼中微光闪动。
见她提着裙摆上台阶,便抬脚过来,朝她伸出手。
宁湘抬眸,瞥了他一眼,却并未伸手,绕过他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随手拿起一碗汤羹一饮而尽。
宣明繁眉心轻蹙,收回手到她跟前:怎么了?宁湘咬着唇,余光看到定国公夫人带着冯依回来,又闭了嘴,不咸不淡的吐出一句话:没事,就是话说多了累着了。
他不解。
话说多了?跟谁说话了?本想细问,但她兴致缺缺,虽然没摆在脸上,他却觉察到了,到底没问出口。
今日宴上菜色丰盛,宁湘端着体统规矩不敢多吃,等宴会结束,便让紫檀备了两样点心,坐在马车上吃。
宣明繁不知在哪里,宁湘便在马车上等着,点心吃完,见新科进士们陆陆续续出来,瞬间有了想法。
她招招手:紫檀。
娘娘有何吩咐?宁湘指指垂花门前出来的人:看见那个俊秀斯文的公子了吗?他叫马筠安,你让人去把他请来,我有话跟他说。
紫檀今日跟在她身边不好直接去见马筠安,便叫了个小太监去。
马筠安不明所以地跟过来,朝着马车一揖:不知是哪位贵人召见在下?车帘掀开,露出一张娇艳含笑的脸。
马筠安滞住。
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马公子。
马筠安忙躬身:宁湘姑……淑妃娘娘……虽然方才在席上已经认出了宁湘,但依旧还是难以置信,看到她隆起的小腹又惊又奇,半晌才憋出几个字:……您进宫当妃子了?宁湘莞尔:不好吗?马筠安静默了一瞬,用力点头:挺好的……她就知道马筠安会是这样的反应,见他神情麻木,忍不住又说:你知道皇上是谁吗?他干巴巴的应了一句:眼下知道了……自涿州一别半年有余,他赴京赶考当日,宁湘还到码头送了他,后来倒也想过故人相逢会是何等场面。
只是难料,会是今日这样的情况下。
昔日救他性命的姑娘进了宫成了淑妃娘娘,与她同行的净闻法师竟然是当年的废太子,而今的大梁新帝。
那时候,他还想花容月貌的年轻女子,和出家为僧的和尚怎么会在一起。
直到今日看到高台之上,并肩而立的两人,马筠安才终于想通。
马车在转角处,暂时无人注意这边,宁湘道:还没恭喜你金榜题名,得偿所愿。
马筠安欠身,肃然致谢:若非您和皇上,便无在下今日,两位大恩,马筠安终身难忘!门下人影憧憧,宣明繁冠服俨然,纵步而来。
马筠安自知不好再与宁湘寒暄,拱手道别之后,便与别的进士一齐离去。
宁湘坐回去,等着宣明繁来,结果他并未按预期过来。
掀开车帘,就见宣明繁被拦住去路,一个粉衣姑娘跌坐在地上泫然欲泣,而她旁边是手忙脚乱的定国公夫人。
隔得远,宁湘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见宣明繁眉眼冷淡,没有要去搀扶冯依的意思,只是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朝着马车走来。
宁湘立马正襟危坐,看他登上马车在身侧落座。
她故作好奇,伸长了脖子:那是谁家小姐,摔倒在面前了?您也不扶一把?他面色平静:不认识。
不认识就不扶,可真不够怜香惜玉的!那是定国公家的姑娘,闺名冯依。
宣明繁偏头:你如何认识?宁湘往后仰了仰,姿态慵懒的靠在软枕上:去年丞相送来的画像上就有她,您没看见?他连眼都没眨一下:没注意。
那些画像摆在面前,从头至尾就不曾细看过,倒是她比他有兴致,不厌其烦的向他介绍。
现在想想,她那般热情兴奋,不过是为了摆脱他,早日离宫的手段。
宁湘喟叹:那真是可惜了……幽暗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为何?今日啊我见了定国公夫人,她满心想把女儿送进宫来陪我说话解闷……您说我身边人这么多,哪里需要一个国公府家尚未婚配的小姐进宫来说话?车辇滚滚向前,宁湘看着他,一脸意味深长。
宣明繁听出她话里的嘲讽和不满,和声问:所以,你是因为这个生气?是啊……唉?不对!宁湘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反驳,我哪里生气了?我没生气!他言简意赅:行。
宁湘抱着手臂,等不来下文,秀眉一蹙:不说了?说什么?她撇撇嘴,小声嘟囔:人家定国公夫人等着送女儿进宫,您自然要安排好她的去处!宣明繁不为所动,淡淡道:她有家不回,进宫做什么?分一杯羹啊。
宁湘坐直身子,手指在他下巴一挑,漆黑的眼眸里映着她的身影,皇上清风朗月,相貌堂堂,无人不为您折服!她这动作轻挑又暧昧,若是寻常妃嫔敢对皇帝这般,早该惹得龙颜大怒。
宣明繁没有和她计较的意思,反倒是被她逼迫的紧靠车壁,无奈仰着头与她对视。
马车微微颠簸,圆润的肚子就在跟前,令人心惊胆战。
他伸手扶住她的腰,喉结滚了滚:坐下。
宁湘被他的动作吸引,露骨且直白地盯着他起伏的喉结。
想起以前每每看他说话时,那伶仃美好的起势,忽然恶从胆边生。
纤白的手指从他下巴滑至修长的脖颈,在那肖想已久的喉结上摸了一把。
◎作者有话说:密接被隔离了,核酸结果还没出,有亿点点方,先写这么多吧◎最新评论:女主怎么知道是儿子问题不大…还能码字,六点更新~往小树坑里浇营养液,会长出参天大树吗? 往小树坑里浇营养液,会长出参天大树吗? 万水千山总是情,多给一瓶行不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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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的羊旁边坐了四五个小时,也没问题-完-51.第一更 · ✐[娘娘……您流血了。
]宣明繁最怕这样肆无忌惮胡作非为的宁湘,半点招架不住,偏又不能拿她如何。
许是吹了风,触碰在颈上的指尖泛着微微凉意。
她故意使坏般,摩挲了几个来回,直叫人喉间发痒。
面上莫名生出热意,他偏过头,眸光微动,将她作乱的手握在掌心里。
好好坐着。
宁湘顺势坐下,却还是憋不住:您得给定国公夫人一个答案啊,明日非要进宫来见我,我当如何?把冯依留下,封了妃,好好伺候您?毕竟我眼下怀着孕,什么也做不了,不然也不会假手于人……她不依不饶没完没了,宣明繁听得头疼,干脆捂住她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唔唔唔……她瞪着一双澄澈的眼,无声控诉。
他松了手,无奈叹气:这宫里除了你不会再有旁人了,任她冯依李依,都不会进宫。
宁湘忍住要上扬的嘴角,故作深沉开口:不立后不纳妃膝下无嗣,社稷宗祧无继,如何堵住悠悠众口?他垂眸,视线落在她小腹上,淡声道:这不是有吗?她摊手:万一不是男孩呢?话音刚落,孩子就在肚子里狠狠踹了一脚,难受得坐不住。
宁湘嘶了一声,赶紧往后靠着,挪出个舒适的姿势,隔着衣裳也能看到肚子起伏不停。
她有预感,一定是个儿子!女儿没这么顽皮好动!宣明繁只看着她起伏不停的肚子,就觉得胆战心惊。
疼吗?不疼,就是抵得心口难受。
产期临近,身子已经不比以往轻便,夜里睡不大安稳,连每日闲逛的力气都没了。
艰难翻了个身侧靠着,他赶紧递上软枕塞在她的腰后,见她近日食欲不振瘦下来的脸颊,心上有些发沉。
抬手揉揉她柔软的发顶,哑声说:辛苦了……脑袋上传来轻柔的力道,宁湘莫名一僵,看到他深如墨玉的双眼认真望着自己,竟是不争气地红了脸。
真是离奇了!方才她还调戏他来着,也不觉得脸红心跳,这会儿被他猝不及防摸摸头,竟然觉得手足无措,眼神飘忽不知该往哪儿放。
她咬牙,故作凶狠拍掉他的手:我头发梳了一个时辰呢,别摸坏了!宣明繁低头,看着自己被拍红的手背,无可奈何地牵了下唇角。
*殿试放榜之后,高中进士皆分派至各衙门任职。
宁湘特意跟宣明繁打听了马筠安的去处,这回他倒是没隐瞒,说把人安排在了御史台,任监察御史。
以马筠安的名次,能进御史台已算宣明繁格外开恩,监察御史品秩不高,只在从七品,却能监察弹劾朝廷内外官员,颇令百官忌惮。
这官职适合马筠安,知道他有了好去处,宁湘便不再担忧,安心在勤政殿养胎。
太医算了产期,在五月初,满打满算也不到两个月了。
宁湘原本轻松坦然的心态,不知不觉有了变化,白天吃不下,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宣明繁很快察觉到她的异常,让太医来看过,也只是说淑妃娘娘产前焦虑,是心病,药石无医,只能自己疏解心情,以免届时难产。
今年是新帝即位元年,修缮皇陵、为先帝追谥、整顿朝纲,每日政务不断。
担心打扰宁湘休息,宣明繁殿试过后就在侧殿安寝,子时前后方能歇息,知道她精神不佳后又搬回了勤政殿,每日叫太医院送来安神的汤药,亲眼看着宁湘喝下。
前几日还好,为了孩子宁湘还能皱着眉头把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时日一长,光是闻见药味就恶心,回回药才咽下去,转头又得难受的尽数吐出来。
尤其肚子里孩子还不安静,胎动得厉害,折腾的寝食难安,肉眼可见的瘦了下来。
好在人虽瘦了,精神尚可。
春光明媚,惠风和畅,宁湘特意让人在园中凉亭放了一张软榻,无事时便躺着赏花赏景。
躺得累了又起来走几步,刚撑着腰没走多远,见远处宫道上走来一行人。
宁湘只认出来后面的季翩然,走在前边的倒像是母女俩,只一瞬,便猜到了她们的身份。
荣王妃和郡主宣临月。
她们也看见了她,径直走来,仿佛就冲着她而来。
荣王妃年过四十,因作养的好,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一身命妇朝服,仪态雍容,不怒自威。
郡主宣临月长相英气,随了荣王,眉眼间可见倨傲。
见过淑妃娘娘。
宁湘站在原地,言笑晏晏,指了指园中的青石桌:叔母和郡主不必多礼,请坐吧。
荣王妃和临月郡主率先落座,季翩然这才看向宁湘,敛衽行礼:臣女季翩然见过娘娘。
上一次见季翩然还是被荣王罚跪在宫道上得她出手相助,只是时过境迁,早已非当初的身份。
但宁湘仍旧心存感激,和声说:季小姐请。
几人分别落座,宁湘让紫檀准备茶点,这才问:叔母找我有何要事?荣王妃没想到她会如此开门见山,怔愣了一下,随即堆上笑意:不知淑妃娘娘可知,此次金榜提名的进士们已入各衙门供职?略有耳闻。
荣王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说明了来意:小婿蒋申,正好也是今年考中的进士,第二十六名,不久前已入工部衙门,任员外郎。
员外郎官至六品,马筠安三十一名才是从七品的御史监察,蒋申略胜一筹已是正六品的官职,和一甲的榜眼探花品秩相当,实属前途无量了。
宁湘虽然不懂朝政,但也知道凭蒋申的名次能进工部任员外郎,必是有荣王从中推波助澜。
无论怎样总是好事,抛开那些恩怨不说,宁湘还是道:恭喜叔母和郡主了。
宣临月不愿和她打哑谜,直言道:蒋申说工部差事杂乱繁冗,难以为继,还请淑妃娘娘在皇上那求求情,调任蒋申。
无事不登三宝殿,宁湘知道她们找自己会有事,但不曾料是为了蒋申。
她从不过问朝政,宣明繁也闭口不提,除了之前打听了马筠安的去处,至于别的进士在何处就任并不曾多问。
眼下荣王妃母女俩找来,宁湘也是不明所以,她帮得上什么忙?她婉言拒绝:这事郡主当找皇上才是,我身为后宫嫔妃,无权过问朝政。
宣临月皱眉:皇上不是最宠爱你?你说几句好话,他一定听你的!宁湘揉着后腰的手一顿,轻轻笑了下:圣心难测,我确实也帮不上忙,请叔母和郡主见谅。
宣临月脸上的表情维持不住了,荣王妃倒是不见恼色,和声说:宫里宫外都知皇上疼爱娘娘,何况娘娘如今怀着皇嗣,您说的话,皇上定然听……且不论宣明繁听不听她的,他这么安排自有他的用意,荣王一家定是在宣明繁面前使不上劲,才会不得已找上自己。
宁湘还记得宣明繁回宫之前荣王几次针锋相对,试图杀了他,如今要她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得罪宣明繁,岂不是自讨苦吃?她向来嫉恶如仇,以德报怨这种事可做不出来。
她微微欠身,抱歉,蒋公子一事我实在无能为力。
宣临月拍桌而起:你这人怎么如此油盐不进……临月,不得无礼!荣王妃蹙眉轻斥,起身行礼,今日之事劳烦娘娘了,娘娘既为难,我们也不多叨扰了。
宁湘颔首:叔母慢走。
宣临月瞪她一眼,趾高气扬的拂袖而去。
季翩然落在后边,停下脚步朝她歉意一笑。
宁湘知道她的为难之处,声色温和:季小姐慢走。
宣临月步履匆匆,满脸不高兴,随行的人见郡主不高兴,远远缀在后面,大气也不敢出。
走到四下无人的地方,宣临月总算忍不住了:真以为怀了孩子就了不得了!不过是个卑贱的宫女,当真以为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月儿别和她置气,咱们另想法子就是。
荣王妃柔声安慰,目光变得意味深长,至于那个孩子……生不生得下来,还未可知呢!季翩然跟在身后,听闻这话脚步微滞。
宣临月满脸疑惑:母亲这是什么意思?荣王妃拍拍她的手:你别管,一切有我和你父亲呢……宣临月自然乖乖听话,转头见季翩然落后了一段,不悦道:表妹你想什么呢?还不快跟上?季翩然加快脚步:这就来。
一路出宫回荣王府,宣临月和季翩然同乘一辆马车。
见季翩然沉默寡言,宣临月脸色不太好看,不满道:方才在淑妃那里你怎么不说话?季翩然敛眸垂首:我人微言轻,说不上话……她抱着手臂哼了哼:你不是和姑母在宫里住过一些时日?若是有淑妃那样的本事,只怕表妹现在已是皇后娘娘了。
季翩然诚惶诚恐:表姐折煞我了,我哪能做皇后。
宣临月见不惯她柔柔弱弱的模样,没好气道:真没出息!就知道不能指望你……正好马车到了府前,宣临月懒得理会她,自顾自回房去了。
季翩然目送宣临月离开,才回了自己院子,四处张望了许久,才吩咐侍女关上房门,神色凝重。
迎春,快!准备笔墨!*荣王妃造访的消息,很快传进宣明繁耳朵里,扔下未处理完的朝廷便赶回来。
上下打量她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见他眼中流露出担忧,宁湘原地转了个圈,炫耀似的说:你瞧,我没事!瞧见她圆润的肚子高高耸立,宣明繁忙道:快坐下吧。
宁湘依言坐下,抬眸问:蒋申是怎么回事?荣王妃怎的会找上我?荣王想蒋申进户部,我回绝了,让他去了工部。
皇叔心有不满,试图让我收回成命,我没同意。
户部都是荣王的人,若是再安插亲信进去,只怕后患无穷。
他看向宁湘,黑眸中蕴藏微光:我原以为你会答应叔母请求。
我又不傻!荣王三番两次要害你性命,我笑脸相迎、虚与委蛇已算不错,若是再听从他们的话,谁知是不是帮他们害了你!她双手叉腰,骄傲极了,莹润白皙的面庞满是笑意。
宣明繁唇角微动,眼底也染上温柔。
哎呀!宁湘忽然惊呼一声。
他一惊:怎么了?孩子动了……宁湘摸摸肚子,单薄的春衫下鼓起包,像是翻身踢腿的动作,动静格外大。
尤其最近几日,每每胎动频繁,肚皮就发紧发硬,也不知是不是快要临产的缘故。
问起太医,也说没有大碍。
宁湘并没有放在心上,往后几日也都安然无恙。
一晃进入四月里,晨起更衣时,紫檀找来衣裙供她挑选。
正好门口有宫人进来,说有人送来一封书信。
信封上写淑妃亲启几字。
谁会这个时候送信来?宁湘疑惑不已,起身拿过信封正要拆开。
伺候穿戴的紫檀无意瞥见她身上素白的中裤。
顿时面如菜色,惊恐道:娘娘……血!有血!您流血了……◎作者有话说:有二更,0点前~◎最新评论:女孩子也很能闹腾的,我当年在我妈肚子里就可会踢了,关键是到了预产期我还不愿意出来,我继续踢1点了呢大大好好休息肩颈有点难受,休息会再码字,二更要在0点后了。
别啊千言万语道不尽我的心意,只能努力用营养液浇灌你,你可感受到我无尽的情意!会有事情吗 担心万一不是男孩呢?那就再生一个真的好好看 啊啊啊看的时候没注意没完结现在蹲作者大大加更!希望快快更新-完-52.第二更 · ✐[我已将你爹娘兄嫂都接来京城了]马车自城门而入,一路驶入平安坊,停在一处四进的宅院前。
早已候在门前的宣明呈已有些许不耐,看旁边长身玉立的身影,不禁困惑:我说皇兄,大清早的,你叫我陪你在这儿等什么人呢?我真累死了,困死了!他的王府就在前面百步外。
马车在面前停稳,宣明繁没理会他的聒噪,微微仰头:来了……侍从放下凳子,有人跳下来车来。
看着车上下来一家老小,宣明呈还没来得及震惊,宣明繁已经抬脚往前。
然后眼睁睁看着矜贵清高的帝王,对才下马车的老夫妇躬身一拜。
泰山大人,泰水大人,一路辛苦!宁父宁母面面相觑,哪里受得起这样的大礼,忙要回敬:别别,您这……宣明繁牵了牵唇角,面目温和:二位大人不要见外,请进门稍作休息,过两日我带湘湘出宫来与二老团圆。
从宁湘上次半夜梦魇哭泣说想爹娘后,他便暗中安排人去江州请宁家人进京。
原以为宁父宁母不愿意离开故居背井离乡,不想知道女儿即将生产,半点不曾犹豫就答应了。
前后用了月余时间,总算赶在她生前接来了家人。
尤其是最近几日看宁湘心神不宁,寝食难安,宣明繁愈发觉得这个决定没错。
待安顿好宁家人,带她出宫小住几日,必然欢喜。
宣明呈听着宣明繁的称呼,惊愕了许久,总算反应过来,立刻堆起满脸笑意:原来是皇嫂的家人!失敬失敬……太爷太夫人舟车劳顿,我陪诸位进门歇息吧。
看他热情似火,宁父紧张难安:这位是……宣明繁瞥他一眼:端王,宣明呈。
宁家老小纷纷惶恐不已。
他们在江州,连州府的官爷都不曾见过,更遑论天家皇室。
也不知祖上是走了什么运,让宁湘进了宫当了妃子,让他们想也不敢想地多出个做皇帝的女婿,还受堂堂亲王如此礼遇。
宁远青纵是觉得自己见识广博,也难以面对这样的场面,带着妻儿半晌说不出话来。
还是宣明繁牵袖引路:长兄,长嫂,请!……多谢皇上。
堪堪跨进门槛,有宫人满面急色匆匆而来,禀报总管尤礼后,尤礼脸色瞬间一变。
因顾念宁家人在场,刻意压低了声音:皇上,宫里出事了——宣明繁眸光一沉,匆匆拜别宁家长辈,打马回宫。
唉!皇兄……宣明呈被他丢在原地,一头雾水,心中已有不妙的预感。
他鲜少骑马,这着急忙慌的样子,必然是宁湘出了什么事。
宁母迟疑问:这是怎么了?宣明呈换上笑颜:想是要紧的朝政,来,我陪诸位四处转转。
勤政殿由殿前司设重兵把守,宣明繁站在床前,眉眼冷凝如霜。
太医们战战兢兢,屏气凝神看了许久,听得天子淡漠的声音。
如何了?太医院院判刘太医擦了擦汗,跪在地上:淑妃娘娘像是……伤了胎气。
像是?他微眯了眼,眸中可见凌厉,不能确定?臣、臣观娘娘脉象微弱沉细,且娘娘未到产期却出血,似有……似有流产之兆。
刘太医匍匐在地,冷汗直流,臣不精女科,还得请照顾娘娘胎像的李太医周太医来共同查看。
宁湘面上血色尽失,惶然攥紧了被褥。
她只当是孩子近来活泼好动,竟是动了胎气,他那样剧烈的动静,原是为了告诉她他有了危险。
宁湘惊出一身冷汗,想到当年元嫔早产时满床血色,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只手抚上她的后颈,轻轻摩挲了下,声色柔和:没事,别担心!她抬眼,迎上宣明繁深幽温柔的目光,艰难开口:孩子不会有事吧……他说不会,你信我。
心中一团乱麻,宁湘茫然点头,……好。
转头时,眼中柔色褪去,带着帝王睥睨天下的锋芒:会早产吗?刘太医擦着冷汗,斟酌道:说不准……娘娘胎动频繁,像是吃了催产的药一般。
臣先开上安胎药给娘娘服下,若是夜里没有缓解,便可能、可能早产了……女子流产早产,都是性命攸关的事。
足月生产对母体损伤最少,若是因意外早产,不仅母亲增加危险,很有可能连孩子也保不住。
宣明繁略通医术,知道宁湘身子向来康健,他偶尔把脉也并未察觉出异常来。
近日宁湘说腹中孩子躁动不安,很有可能是受什么影响。
她入口的饮食皆是严加查验过才能送进勤政殿,就连安神汤,也是宫人试毒之后方让宁湘服下。
安神汤……不对!宣明繁眸光一凛,冷声吩咐:取安神汤的药渣来给刘太医辨认。
安神汤对常人来说或许无毒无害,但对身怀有孕的宁湘来说,每一口掺了别的药材的安神汤,都有可能是导致流产最主要的原因。
是。
尤礼领命,匆匆下去,不多时又快步回来。
小心翼翼观察着宣明繁的神色,才迟疑道:李太医周太医皆暴毙在来勤政殿的路上。
宣明繁手中佛珠转动,眸光冷锐:死了?是……皆是遭利刃封喉,一刀毙命!宁湘躺在床榻上,尤觉得脚下发软,此时此刻无比清晰地感知到,这宫里的确有人害她和腹中孩子性命。
那两个太医自她进宫起照顾她的胎,医术精湛,万事周到,不想最后竟是存了要害她的心思。
若是他们真想以药物杀人,只怕她现在已经没命了。
不直接取她性命,必然是他们背后的主子有所忌惮,怕牵连自身,才出此下策。
而现在行迹败露,又不得不除掉李周二位太医。
蓦地想起枕下书信来,宁湘微微支起身子,将宣明繁拉入帐中,挡住视线。
他垂眸,看清信中内容,眼中杀意尽现。
紫檀在外禀报:皇上,安神药药渣送来了。
宣明繁收起书信,放回枕下,眸中一片平静。
刘太医已经带着人在桌前辨认,不过片刻,便捧着药渣说:启禀皇上,淑妃娘娘安神汤药中,放了剂量很小的丹参,因为药量微乎其微,几乎很难辨认。
臣看了药方,当是丹参与黄芪弄混了……丹参活血通经,黄芪补气升阳,一个滑胎,一个安胎,二者外观气味大不相同,如何能弄混?只怕是故意为之了……丹参剂量再小,毕竟也是药物,长期服用,若是身子柔弱些的女子,必然会受影响以至流产或早产。
神佛庇佑,宁湘虽然喝了十来日掺了丹参的安神汤,但眼下的情况不算太遭。
安胎药喝下至傍晚已无出血的症状,到夜里肚子紧绷发硬的感觉减轻,孩子也不再折腾。
宁湘仍然惴惴不安:真的没事了吗?孩子不会有问题吧?宣明繁端来一碗汤羹,见她眉头紧锁郁结难舒,心上微微一疼:刘太医说了,你往后只需卧床静养,安心待产即可。
你腹中孩子是大梁皇长子,骨骼惊奇,天赋异禀,定然不会有事!难得听他自夸,宁湘没忍住笑出声,心中阴云散了大半。
才怀孕时,她还想方设法打掉孩子,如今孩子在她腹中安稳长大,每日感受到他活蹦乱跳的胎动,彼此间生出一股微妙的联系,便动不起那样的心思了。
但在这深宫之中依旧如履薄冰,处处谨慎。
今日大意,险些酿成大错,实在心力交瘁。
可抬头看见宣明繁轮廓分明的脸,想起回宫后这几月,他细致入微的体贴,从未叫她委屈过一分。
在江州时,她还在想他或许已经按照丞相的意思,仔细看过了世家贵女的画像,说不一定某一天她能听见新帝立后的旨意。
等她回来看见空无一人的后宫,莫名松口气。
还好。
他洁身自好、不近女色,还是那个四大皆空的净闻法师。
她能对宣明繁绝情。
对净闻法师却生不出半点责怪。
也许是她心里潜移默化地,只把他当成了那个孤高圣洁的净闻法师,才能毫无保留的信任他。
看他抛却修行重入红尘,站在高处,又觉得当站在他身侧,同甘共苦。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说:谢谢……他抬眸,眼底生出笑意,把碗放在她手中:喝汤吧,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宁湘瞬间来了精神,目光灼灼。
她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再多不好的情绪也不留在心上,恣意而通透。
他心中安然,温声说:我已将你爹娘兄嫂都接来京城了,今晨刚到。
汤羹吃到一半,宁湘叼住汤匙怔怔望着他,半信半疑问:真的?我何曾骗过你?他一脸正色,瞥见她唇边的脏污,抬手帮她拭去,本想过两日带你出宫去看他们,只是眼下你这身子需要静养,待我安排好了,请你爹娘入宫来。
宁湘一时兴奋难当,忘记手里端着碗便往他身上扑,看到他深邃的眉眼,英挺的鼻梁,一个没忍住,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红润的薄唇上亲了亲。
皇上您真好……结果手里的碗没端住,砸在了地上。
门外伺候的尤礼和紫檀听见动静齐齐进门来,满脸地惊慌。
皇上,娘娘,怎么了……结果看到淑妃娘娘坐在皇上腿上,笑容明媚张扬,而皇上扶着娘娘的腰,目光闪躲、耳根通红。
◎作者有话说:剧情需要,文中内容做夸张处理,女主金手指,禁不起考据,现实中怀孕的孕妈妈们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和宝宝,特别是入口的药物食物,千万注意!◎最新评论:啊啊啊啊啊法师什么时候可以主动一点!多亲点大大日万可以吗这个确实是我大姐怀孕的时候就第一个孩子明明好好的结果就上个厕所结果孩子就没了,结果再生我小外甥女的时候肚子五六个月了吧,天气冷在医院门口摔了一跤都没事儿,,也不知道咋回事可神了讨厌鬼国之蠹虫什么时候狗带啊大大今天几点更撒花~~~~ 我都抱着营养液来看你了,快把存稿君交出来!!!哇呜!亲!!撒花怎么能这么好看 哈哈哈哈亲上了时隔多久啊亲得好多亲点今天好勤奋,夸夸夸-完-53.一更君 · ✐[净闻法师还是这样,不禁逗!]两人面面相觑,宣明繁满眼无奈。
宁湘躺回去,悄悄红了脸。
他吹灭两盏灯,殿中暗了下来:你先歇着,我去书房。
宁湘知道他是要查今日的事,也不阻止,乖乖点头应了。
宣明呈安顿好宁家人进宫,就听说了淑妃流产的消息,吓得差点没跳起来,急急忙忙闯进书房。
皇兄,宁湘没事吧?我大侄子没事吧?夜色如墨,满室寂静。
没事……宣明繁靠在座椅里,身上没了白日的锋芒,整个人一如从前般淡然平和,辨不出喜怒来。
死了两个太医。
宣明呈眉头顿时一皱:荣王的人?他颔首。
宣明呈气不打一处来,抱着手臂愤愤道:我早就说了皇叔不是好人,我要是你,趁早夺了他的兵权、褫夺爵位、终身幽禁,再翻不起一点风浪才好!话虽说得难听,但却是荣王这个做叔叔的不仁在前,他知道皇兄和尚做久了慈悲为怀,但如今荣王已经愈发肆无忌惮。
如此一个心腹大患摆在面前,再不解决,迟早会酿成祸端。
宣明繁垂眸,看着掌心的佛珠,声音淡漠:怪我心慈手软了,以往顾念旧情不想赶尽杀绝,如今看,怕是容不得他们如此作乱了……荣王霸揽朝堂多年,铜墙铁壁,难以入手,但新上任的工部员外郎蒋申,却是一个连脚跟没站稳的芝麻官。
他能给他尊荣,也能令其覆灭。
这世间因果循环,也是如此。
宣明呈放了心,手肘撑在书桌上,十分赞同:皇兄不为别的,也要为宁湘……不对,也要为皇嫂和腹中孩子着想,这天底下,有什么比过媳妇孩子去?他觉得自己说的甚有道理,宣明繁甚至也点点头。
你说的对!说起来你也不小了,这些事也可以考虑了。
先前丞相送来的画像,你可看过了?中意哪家姑娘,你告诉我……别别别……宣明呈面色大变,忙不迭地拒绝,我不想成亲!每天听听曲、遛遛鸟不好吗?女人什么的,最烦了!他拒绝的干脆,宣明繁也懒得重复,不过是传达了贵太妃的请求,愿不愿意成不成亲都是宣明呈自己的事。
过几日,你去接把宁家人接进宫来。
宣明呈意味不明地啧了声,座上的人缓缓抬眼,他笑得微妙:淑妃娘娘果然是盛宠不衰啊……*荣王府内。
荣王因下药行迹败露大发雷霆,屋中一片狼藉。
行事如此不谨慎!只差一点就成事了,怎么就功亏一篑了呢……荣王妃安慰:王爷息怒,那两个太医已经死了,查不到我们身上,另外再想法子就是!荣王依旧阴沉着脸:出了这样的事,宣明繁必然比从前谨慎,想要再下手就难了!就算淑妃的孩子能生下来,能不能养大还不一定,您不要太过着急。
宣临月不关心谁生不能生,只问:爹爹,蒋申什么时候能调任啊。
荣王面色铁青,没好气地斥责:蒋申!蒋申!你眼里就只有这个一无是处的草包,读这些年书就混个工部员外郎,把我脸的都丢尽了!宣临月被父亲劈头盖脸一顿骂,顿时委屈的大哭起来:我不帮我的夫君我帮谁啊……爹爹你遇事不顺,就拿我撒气,算什么本事!荣王听见这哭声就糟心,当初宣临月对蒋申一见钟情非要嫁给他,他满心等着蒋申科考能进前三甲,结果最后考了个不上不下的名次,被宣明繁丢进了最冷清的工部。
宣临月堂堂郡主,满心护着这么个草包,荣王想想就来气,恶声道:给我滚回你家去!成天往娘家跑干什么,别来烦我了……宣临月嚎啕大哭,荣王妃赶紧安慰女儿,月儿别哭,你爹爹正生气呢,你就别添乱了,快回房去歇着。
金枝玉叶的郡主高高在上惯了,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一路小跑回了自己院子便要收拾行李回蒋家。
出门时撞上季翩然,手里包袱落了地,滚上不少灰。
宣临月红着眼,怒瞪着她:怎么连你也要和我作对?对不起表姐。
季翩然忙把包袱捡起来,拍干净灰尘递给她,我不知你出来……你这是要回蒋家了?宣临月抹着眼泪,倔强地仰着头颅,反正这里也容不下我了,不如走了算了,省得叫我父亲厌烦……她哭哭啼啼推开季翩然,头也不回的走了。
季翩然没防备,被她用力一推,险些跌进花丛里,迎春眼疾手快扶住她:小姐没事吧?她摇头:没事。
迎春不满嘀咕:郡主这脾气,实在该改一改了。
季翩然沉默不语。
迎春四下看了看,低声说:我听闻太医院近来换了好些太医,好像是因为淑妃娘娘的胎出了问题,皇上龙颜大怒,连同勤政殿伺候的人,也一并换了大半。
季翩然目光闪了闪,转头看向正院,荣王气急败坏的声音遥遥传来。
她温声说:皇上钟爱娘娘,应该的……迎春叹息,忍不住说:您当初若是顺利进了宫,只怕比淑妃娘娘——别胡说。
季翩然打断她,目光凄凉,进宫有什么意思,不过还是颗棋子罢了……迎春抿唇,又换了个话题:前边端王府旁边搬来一户人家,这几日我常见端王殿下时常出现在那里。
季翩然没放在心上,大约是什么至交好友吧。
宁湘卧床休养了好几日,因为产期临近相对已经安全,终于被允许下床走动,但宣明繁依旧不许她出寝殿。
宁湘扒着门试图伸出脑袋,左顾右盼,望眼欲穿。
她焦急望着外边:要来了吗?宣明繁在窗前看书,闻言应了声,来了。
宁湘撑着腰,来回走了一圈,又问:到哪儿了?他低头翻页,淡然道:快了。
她回头,见他半分不着急,心中不满,一把合上书,双手捧起他的脸。
宣明繁被迫仰头,喉结上下滚动,漆黑的眼眸里映着她的身影。
他哑声开口:做什么?她噘着嘴,一脸不快:我爹娘怎么还不来?我让常青去接了,应当在路上了,你且再等等。
他试图拉开她的手,反被她锁住手指,十指相扣。
他抬眸,看见她脸上得逞的笑意。
皇上,你的手真好看呀!白净纤细,骨节分明。
黑色的佛珠缠在腕间,与手背上突起的青色脉络交错,分外吸引目光。
当初在宫外遇到净闻法师时,他戴着箬笠看不清脸,最先让她注意到的,便是这双修长如玉的手。
她喜滋滋地摩挲着他的手背,结果抬头看见他微红的脸。
净闻法师还是这样,不禁逗!正要调侃他几句,紫檀从殿外进来:娘娘,您娘家贵客到了!真的吗!宁湘立刻松开他,赶紧迎了出去。
宣明繁看了看自己的手,无可奈何地摇头。
见她恨不得冲到殿外去,便道:你们说话吧,我去处理政务,稍后陪你们用晚膳。
宁湘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好好好,您去吧。
他失笑,只得转身离去。
宫人推着宁父进来,身后跟着宁母和宁远青一家子。
宁湘欢喜招手:爹娘、大哥大嫂!序秋知雅东张西望,看到宁湘便扑上去。
姑姑,姑姑……吓得常远青立刻将他们拉住:姑姑有身孕,别挨姑姑太近!宁湘让紫檀把早前准备好的点心零嘴都端过来,捏捏知雅肉乎乎的脸:姑姑请你们吃桂花糖糕好不好?好的!谢谢姑姑……紫檀把两个孩子领到一旁去玩,宁父宁母这才安了心,略有些拘谨地看向宁湘。
淑妃娘娘……宁湘一窒,爹娘,你们可别这样叫我!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这样可生分了。
殿中没有旁人在,宁远青倒没有太大的束缚,笑说:你不知道爹娘进宫前换了几身衣裳,就怕进宫行差踏错,给你丢脸了。
宁湘亲自给爹娘送上清茶,有什么脸可丢的啊,我从前也是伺候人的宫女,堂堂正正的,不必觉得低人一等。
宁母总算笑起来:那是皇上喜欢你,自然也敬重我们,不然我活八辈子,也不敢妄想能进宫来啊。
女儿回京后,他们还常担忧她在宫里过得好不好,如今眼见宁湘眉眼盈盈,气色红润,就明白皇上一定是万般用了心。
宁湘在爹娘旁边坐下,迟疑问:以后爹娘你们可要常住京中?听宣明繁说爹娘要来京城时,她还感觉难以置信,宁父宁母一辈子生活在乡野村落里,连江州城都不曾去过,能答应宣明繁千里迢迢离家来京,也不知是考虑了多久。
私心里她还是希望爹娘能常伴身边,日后常常能见面以慰思家之苦,可是他们若是还挂念江州,待她生产后就让宣明送他们回去。
宁母牵起女儿的手,看着她期盼的眼,温声说:京城挺好的,我和你爹你大哥的意思,先住上一年半载,先前皇上也说了,京中名医众多,很有可能可以治好你爹的腿伤。
她愣了愣:皇上说给我爹治腿伤?是啊……宁母感慨道,抛却身份不说,皇上当真是我见过最温和有礼的年轻人,提前安排了宅院,进京当日亲自来接我们,哪里有做帝王的架子。
宁湘张了张嘴,良久才缓缓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作者有话说:一更到!二更不知道什么时候,等我睡了午觉就写!◎最新评论:www 皇上主动一点啊 不然我会以为他不喜欢宁湘。
困了,等不到二更了,明天早班可以多看一章,太太加油?呦??这个季小姐看来当初荣王让她下药,她跟皇帝长谈之后倒戈了,毕竟寄人篱下的孩子早熟,实务者为俊杰,等荣王倒台也挨不着她,功臣之后正好自立门户自己做主…好期待下一更!!!今晚有二更嘛/啊啊啊应该是媳妇孩子吧撒花花这么尽职尽责的作者我真的爱了 么么啧啧啧不经逗啊
有好文兮,见之不忘,猛灌营养液,为之轻狂住荣王府的旁边呀,不会是个虐点吧-完-54.二更君 · ✐[醉酒]殿外宫女唤了一声皇上。
宁湘抬眸,见一道颀长的身影迎着暮色而来。
宣明繁换了身月白的常服,身姿如玉,矜贵无双。
视线在她身上短暂停留,复又向云父云母一揖:晚膳已备好,请二位大人移步偏殿。
宣明繁一来,宁父宁母就拘谨许多,落了座也是小心翼翼,谨小慎微,倒是序秋和知雅不谙世事,对着满桌佳肴大快朵颐。
宁湘把手边的汤羹推至宁父面前:爹,你尝尝。
方氏旁边正啃着鸡腿的知雅见此,一双眼睛滴溜溜转了转,也学着宁湘的样子,端起桌上的汤羹,在众人疑惑的目光里,颤巍巍地送至宣明繁跟前。
姑父,您吃!宁湘险些没被嘴里的汤呛住,转头看宣明繁无比从容的接住碗,牵起唇角:多谢。
方氏吓得脸都白了,生怕女儿惹祸,等她回来赶紧把人按在怀里。
宁湘看了嫂子一眼,放下筷子:我吃得热了,想去外边坐坐,大嫂和知雅陪我吧。
方氏僵硬点点头,带着知雅出去。
四月的天已经有了热意,好在殿外清凉,宁湘在石桌前落座,拿帕子帮知雅擦了油腻的手。
方氏心有余悸:方才可吓坏我了,你说这孩子怎么到皇上跟前去了。
宁湘笑起来:初生牛犊不怕虎,何况皇上也不是洪水猛兽,大嫂不必担忧。
方氏面色缓和了些,仍是坐立不安:天威浩荡,皇上虽和善,可我心里总觉得怕。
宁湘秀眉一挑:知雅都叫姑父了,大嫂你也把他当妹夫看待好了!那我倒是不敢。
方氏被宁湘这么一说,倒是没了方才的惧意,见知雅黏着宁湘,忙把人捉过来。
宁湘不以为意,含笑捏捏侄女肉嘟嘟的脸蛋:知雅,你猜猜姑姑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
知雅还没说话,就被方氏打断:小孩子懂什么,你必得生个男孩才成!为什么?方氏低声说:皇上如此爱重你,你腹中孩子若是男孩就是皇长子,将来说不一定还是太子呢!啊?宁湘挠挠头,我没想那么长远……自从回了宫,就一直遵循得过且过的心态,只想着平安生下孩子,至于是男是女,也没有多在意,甚至于孩子今后前程也没仔细思量过。
大嫂这么说起来,她才惊觉自己怀得是皇帝的孩子,若是宣明繁没有立后纳妃绵延后嗣的打算,她的儿子将来的确有可能当太子当皇帝!一想到她孕育的孩子将来可能是一代帝王,宁湘瞬间觉得肚子沉重起来。
方氏凑近她,低声说:皇上后宫就你一人,你可得使把劲,多生几个孩子。
必要时大可以使些手段,必得叫皇上满心满眼都是你!大嫂是过来人,说起夫妻之道颇有经验,宁湘听得兴起,但一想到宣明繁性子清冷,四大皆空的,她使什么手段他也视而不见啊。
何况她现在有着身孕,心有余而力不足……方氏脸皮薄,没好与她细说,只略微提点几句,让她记在心上。
宣明繁还在里头,她们不便久待,小坐一阵吹了凉风,便又进殿去。
今日为了款待宁父和宁远青,宣明繁特意让人备了一壶秋露白,进门便嗅见醇香甘冽的酒味儿。
宁父和宁远青都饮酒,宁湘不以为意,直到经过宣明繁身边,闻到他身上的味道,脚步一滞。
看到宣明繁微微泛的耳朵,宁湘有股不妙的预感。
大哥,皇上喝酒了?宁远青点头:……喝了一杯。
方才出于礼节,他敬了皇上一杯酒,宣明繁虽然犹豫了下,但还是喝了。
只是这皇帝妹夫的酒量好像不怎么好,只一杯酒下去,就像是醉了。
宁湘抚额,无奈道:皇上酒量……欠佳。
岂止是欠佳,原本清风朗月的人,喝醉了酒,便倚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显然醉得不轻。
宁湘只得让尤礼把宁父他们先送出宫。
宁母走时,担忧问:皇上没事吧?没事,你们先走吧。
等送走家人,叫人撤了膳食,才戳戳宣明繁的肩:皇上,回寝殿吧。
座上的人缓缓抬头,漆黑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几分朦胧不清的意味。
知道他喝醉了,宁湘又耐心重复一遍。
宣明繁这才像是听清了,乖乖起身跟着她走。
回了寝殿,由着宫人伺候洗漱,十分自觉地往床榻走。
宁湘只好也去换了寝衣上床。
宣明繁侧身躺着,手指搭在眉眼上。
皇上今日怎么喝酒啦?上回醉酒过后的样子,她可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哑声说:就一杯。
宁湘撇撇嘴:那不也是醉了?……没有。
他不承认,宁湘懒得争论,好在他今日醉酒安安静静没有吵闹,稍微放了心。
见他没什么问题,宁湘也躺下,睡得迷迷糊糊时觉得身上燥热不已,稍微清醒了些,才发现宣明繁贴身挨着自己。
她睡眼惺忪翻了个身,呢喃软语:要喝水吗?没听到他应声,宁湘慢吞吞坐起来,要从他身上跨过去,哪知一只手臂忽然伸过来,托着她的脑袋,按在了胸口。
宁湘挺着个大肚子,艰难地动了动,拍拍他的手:挤着你儿子了。
宣明繁不语,只把她抱回原处,把脸埋进她脖颈间。
滚烫的呼吸洒在锁骨上,宁湘浑身一僵:你做什么?他不说话,宁湘也没辙,调整了姿势任由他抱着,又要昏昏欲睡时,忽然感觉腰腹贴上了什么硬物。
她疑惑地伸手蹭了蹭,猛地意识到那是什么,宁湘满脑子的睡意荡然无存。
天地良心!她和宣明繁难得同床同枕,即便睡一起也没这么亲密的贴近过,通常是她调戏他反被他推开。
这么肌肤相贴相拥而眠还是头一回。
虽然更深入的事他们都已经做过了,但仔细想想,客船那晚像是经历了一场梦,没回过味就结束了。
宣明繁清心寡欲久了,她几乎都忘记他是个正常男人了,眼下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力量,宁湘总算醒过神来。
身侧的人动了动,她倏地抬眸,撞入一双黑沉沉的眼睛。
窗外月华清冷,银光透过窗牖坠落满地。
大约是酒意未散,皎皎月色下那双眼睛盛着朦胧缱绻的微光,勾魂摄魄,动人心弦。
他还紧贴着她的腰肢,隔着单薄的衣料分外滚烫。
她眨眨眼,小声问:你要做什么?宣明繁好像清醒了些,显然也是意识到了,仓促往后退了退,俊脸在夜色中涨得通红。
见宁湘目不转睛望着自己,他匆匆移开目光,声色透着几分沙哑:不做什么……我冷静一下即可。
看他仓惶的神色,宁湘啧啧称奇,天底下坐怀不乱的男人,除了宣明繁当真找不出第二个了。
他愈是躲闪,就愈是勾起宁湘恶劣的想法。
见他闭上眼睛,她微微支起身子,把被褥往上拉了拉,手却从他面颊往下滑,指尖在胸口轻轻一点。
皇上梦里梦见什么了?身上这样滚烫。
……没有。
他艰难往后靠了靠,领口微敞,露出大片精壮的胸膛。
我不信!那只落在胸前的纤纤玉指带着目的般,抚过天青色的中衣,在他尚未来得及反应时覆了上去。
醉意仿佛在瞬间消散。
他惊慌望着她,浑身僵住。
她附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我帮帮你吧。
她想亵渎神明,想看神明坠落,眼中染上欲.望。
绣石榴云纹缠枝的床幔被风吹得轻轻晃动不息,殿中静谧安然,只有彼此紊乱的呼吸声。
他难堪别过头,眼睫轻颤,声音低沉暗哑。
你放手……你安心,我绝不会乱来!为表真心,指尖轻轻动了动。
她听他闷哼一声,眼中情绪交织,夹杂着隐忍的欲念。
酒意催人,连额头也沁出薄汗。
他在她掌心难以为继,耳根透着鲜艳的红,素来清冷的面目再无半点从容。
他试图推开她,却失去了浑身的力气,所有的感觉凝聚在一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挣脱桎梏,汹涌而来。
呼吸渐沉,眸色愈发深邃。
你别这样……端方自持、光风霁月的人陷在她掌心。
宁湘万般兴奋,仰起头在他唇上亲了亲:我是谁?雪青色的被褥在凌乱攥在手心里,宣明繁闭上眼,声音晦涩难当。
宁湘。
不是。
湘湘……还有呢?淑妃娘娘。
她动作一顿,那将他碾磨得失去理智的情绪陡然中断。
他缓缓睁眼。
看她狡黠一笑。
你从前可叫我施主的。
指尖轻抚了抚,若即若离,……净闻法师。
她紧紧贴在他身上,汗珠顺着脖颈滚落,浸在彼此的衣襟里。
轩窗外银月清冷,却降不下芙蓉帐中的燥热。
她将他困住,半分动弹不得。
此生从未有过如此难熬的时光,那些隐蔽的、不曾宣之于口的欲·望,被她撩拨的摇摇欲坠。
喉结难耐地滚动着,他喉咙里溢出低低一声。
施主。
宁湘如愿以偿,看着他情动的眼眸,用了十足的耐心。
他紧紧蹙眉,她却伸出另一只手,抚平他的眉眼,柔软的乌发倾泻在胸膛上,带着几分痒意。
他闻见她身上清幽的香气,在这狭窄的床帐之中无所不在。
她变本加厉,妖精似的攀上来,在他仰头时,脖颈一痛。
他轻颤了颤。
能感受到微凸的喉结被她轻咬一口,舌尖轻扫过颈上肌肤。
炽热滚烫。
紧绷的弦轰然铮鸣。
廊外枝叶乱颤,搅乱一池春水。
◎作者有话说:晚安~◎最新评论:好…好……刺激!!!!呜呼~施主~瞅瞅就一直儿子儿子???你最好是个女儿今天也是零点之前更新吗君问更新未有期,巴山营养液涨秋池~咦咦咦咦这玩的够花呀嘿嘿嘿嘿嘿喜欢女主这种掌控主动权的嘿嘿嘿嘿这这皇帝好受哦撒花撒花撒花就喜欢这种看上就上的女主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小脸通黄所以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举呢!好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