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嘉自然听懂了老罗的意思, 认为程明绯是孕吐。
他起初还有些懵,怀疑老罗在开玩笑,因为程明绯最近对他横眉竖眼,更别提要生孩子的念头了。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女人的小腹上时, 前所未有的, 一股浓浓的血脉感从那里传了过来,似乎那里当真有一个宝宝在唤他爹爹, 令他下意识激动红了眼眶。
他红通通的眸子紧紧盯着女人平坦的小腹, 如同盯着倾世之宝,眼珠子都忘了转动。
这就是血缘的力量吗?他艰难地从混沌中找回一丝清醒, 脑子急速转动。
他们上一次同房是在他失忆的时候, 距离现在有一个多月, 如果那时候就有孩子, 现在也到了母体起反应的时候,正好和程明绯孕吐的状况对上。
他现在可以断定,程明绯的肚子里真的有宝宝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兴奋的心情, 忽然, 一只玉手拧在他的耳朵上,令他下意识看过去。
程明绯面色有些白, 你在想什么?不会真相信老罗的话,以为我怀孕了吧?赵文嘉慌乱地想点头。
可是还没有等他动作, 就听到女人说:不要多想, 我们每一次都避孕了, 不可能怀孕。
她对自己研制的避孕药丸还是很有信心的, 毕竟害怕生孩子会痛死, 她可是很用心且耗费很长时间才琢磨出了它。
为了制造出这一瓶药丸, 她千百年来,她从未这么认真过。
所以怀孕,是必不可能的!赵文嘉如遭当头一棒,惊呼出声:避孕?程明绯斜眼道:不然呢?难道我要给一个讨厌我的人生孩子?怕痛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孩子只有降临在有□□才会快乐,可是她和赵文嘉不打架就不错了,更别提相爱了。
或许失忆的赵文嘉很喜欢她,可是如今这个恢复记忆的狗男人,咬她都来不及呢,怎么会心悦她。
赵文嘉尚未从媳妇避孕的打击中回过神,就听到她说他讨厌她,下意识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谁说我讨厌你?她瞥了他一眼,然后又抬头看了眼老罗。
老罗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戏,没想到啊,赵文嘉这小子被程同志吃的死死的,不但任由她拧耳朵,连老婆偷偷避孕的事情都不知晓!真丢男人的脸。
他正在偷偷嘲笑赵文嘉,就触到程明绯似笑非笑的脸,罗同志,再看下去我们可就要收费咯。
程明绯早就听赵文嘉说过,老罗天生喜欢看八卦,厂里所有的事情都瞒不住他。
她之前还不以为意,只是现在被听八卦的主角变成自己,她就不乐意了。
老罗嬉笑的脸皮一僵,看来戏是看不下去了。
他心底吐槽几句,然后看向赵文嘉,行,那么赵同志你和你媳妇好好说话,我就先走了。
赵文嘉没有反应,好似没听到。
老罗叹气,得咧,在媳妇面前,兄弟情根本不算什么。
程明绯看着吊儿郎当的老罗走远,才将目光慢慢移向赵文嘉。
她美眸深深看着他,若有所思。
男人在她平静的视线中,脸颊渐渐发烫,手指拧着衣角,惴惴不安。
程明绯慢吞吞松开他的耳朵,你那句话什么意思,你不讨厌我?被松开的耳朵瞬间晕染上鲜艳的红色。
他发出如蚊子一般大小的声音,嗯。
程明绯听清楚了,她拖着下巴,你没骗我?……没有。
男人声音更小了。
程明绯将信将疑,既然你不讨厌我,那么你为什么还和我作对?青年弱弱望了她一眼,又很快低下头,我哪里和你作对了,明明每次挑起纷争,被单方面欺负的都是我。
他掰着手指,在天庭上,被胖揍了一顿的是我,被摁在身下的是我。
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被掏空钱袋子的是我,做家务的是我,鼻子被揍出血的是我,拼命蹬车载你的是我……他低低念道:我只是偶尔和你顶一句嘴,这能算得上是和你作对吗?世上就没有比他更憋屈的太子。
明明他才应该是站在金字塔顶端,被所有人仰望,被精心照顾,挥一挥衣袖就有无数人为他鞍前马后,仰他鼻息的太子。
可是自从碰到她后,他所有的待遇都大幅度缩水,自力更生,甚至还自降身份,将所有原则抛之脑后,围着她一人转,即便这样,她还不识好歹,说自己是在和她作对?他怨念地觑她一眼。
程明绯触到他幽怨的小眼神,瞬间瞪了回去,怎么,你不服?虽然他的控诉令她有一丁点心虚,但很快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程明绯睨着他:天庭上,我和你素不相识,你就冲过来亲我脸蛋,像你这种登徒子,我只是揍你一顿还算轻的了呢。
至于在凡间,男人照顾老婆不是应该的嘛,更何况我这么娇嫩的老婆,你更应该妥帖照顾。
她只是掏空他的钱罐子,还让他做家务,至于这么委屈么?她还没说每次让他干点事情就叽叽歪歪,小心思不少呢,可是即便如此,她都好脾气的忍下去了。
男人摇头,哪敢不服。
他其实想反驳,他不是故意当登徒子,要亲她脸蛋的,只是当时他望着她的容颜忽然走神,冷不防没注意脚下绊住了,这才没刹住脚,嘴巴不受控制地贴在她的脸上。
可是看着她凶巴巴的模样,他只好将这番话咽进了肚子里。
程明绯站起身,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她命令道:我待会儿要吃糖醋排骨,你做给我吃!赵文嘉也站起来,顺从地哦了一声。
程明绯有些诧异,这还是恢复记忆的小仙童吗?他第一次这么听话!没跟她反着干。
要知道她都做好了他反对的准备了呢。
难道,他不是在骗我,是真的不讨厌我?可是,这种没人斗嘴,不战而胜的感觉好不习惯呢。
*程明绯觉得小仙童,哦不,可能是太子,变了。
他现在似乎回到了失忆的时候,几乎把她当祖宗伺候,样样周到,哪怕她故意挑刺,他也好脾气的忍着。
这一天,在被他摁在水盆里洗着脚的时候,程明绯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被其他人附身了吗?赵文嘉捧着女人雪白的脚丫,不明所以,嗯?程明绯直言:你最近对我太好了,让我头皮发麻。
赵文嘉无语,你脑袋瓜里在想什么,我对你好还不行吗?当然行,只是我怀疑你在打什么坏主意。
赵文嘉觉得水有些凉了,又往盆里倒了些热水。
我对你能打什么坏主意?不是你说的嘛,男人照顾老婆是理所应当的,我现在乖乖按照你的要求来,你不应该满意吗?程明绯愣了一下,细细回味,说的也是哈。
难道自己真的是多疑了?她沉思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就在赵文嘉以为这件事翻篇的时候,骤然听到了她轻飘飘的声音,男人照顾自己老婆没错,可你是在失忆的时候和我结得婚,按理来说现在的你是不应该有身为人夫的自觉的。
所以,你为何要听从我的话,把我当你媳妇照顾?赵文嘉瞬间受惊抬头,他惊慌的眉眼在水面一闪而过,只余下紧绷的下巴。
程明绯眯起眼。
她也是刚刚才发觉,她一直以来都忽略了小仙童诡异的行为。
正常说来,这些话她应该早些问他的。
可因为前段日子一直在和他拌嘴,被她忽略了,以至于到现在发现了不对劲。
和我结婚的是失忆的你,现在你记忆找回来了,你应该也不喜欢我,所以正常来讲,你不是该认真思考我们的关系吗,为什么这么心安理的就确认了定位,把我当你妻子看待?你一个小仙童,猛然有一天恢复记忆,发现你从单身汉,变成了已婚人士,即便你亲口说了不讨厌我,可也不至于人生要耗费在这段没有感情的婚姻上。
你难道没有考虑过要离婚吗?赵文嘉瞳孔一缩,平静的心湖荡漾起了层层涟漪。
程明绯没有错过他情绪的波动,追问道:从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来看,你不但没有考虑离婚,反而还很适应丈夫这个角色,为什么?程明绯第一次看不懂他。
如果角色互换,换做是自己,她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被结婚了,而结婚对象还是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她的第一反应定然是要离婚。
可小仙童似乎不是,他不但没有大吵大闹,反而还很顺从?男人急忙垂下头,以额角的碎发遮住眸中的震惊。
缓了几秒钟,他才淡定地说道:谁说我没有考虑过离婚?你忘了吗?出院后,我们当着我哥哥的面吵架,我说要离婚。
程明绯想起来了,他确实说过一嘴,被她当时以离婚他净身出户驳回来了。
你是说过,可是你好似随口一说,信念不太坚定啊,我只是回了一句让你净身出户,你就不再提及了。
而且,净身出户用脚尖想想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你怎么轻易就因此放弃游说我了呢?如果他铁了心要离婚,铁了心要小钱钱,难道她真能拦得住不成?只有一个答案说得通,你该不会是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离婚吧?男人张了张嘴,最终又缓缓闭上。
他这是默认了?程明绯:为什么?是因为责任?凑合?还是你喜欢我?见他不吭声,她晃荡他的胳膊,说话呀!男人找布给她擦脚,站起身,洗好了,我去把水倒掉。
她摁住他的手,不要转移话题。
赵文嘉无奈俯视着她,你是执意要问个答案,是吧?程明绯点头,当然啦。
……我喜欢你,行了吧?他丢下一句话,端着水盆就往外走。
程明绯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轻轻笑了笑,早说不就完了嘛,我就知道,世上就没有不喜欢我的人,谁让我这么完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