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到底是谁?聂金萍脑子一片浆糊,心更是怦怦跳得厉害。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有件影响她一生的大事即将发生!幸好,聂金萍聪明,反应也快,怔愣也只是一瞬间。
她迅速恢复了理智,并开始拼命转动大脑思考。
眼前这人,她真的不认识。
但他为什么跟传达室的大爷说是她爸?难道这人是骗子?不可能啊,现在虽然改革开放了,街头上也有了小商小贩,可骗子什么的,真心没多少。
再说了,就算是骗子,人家也不会说这种一见面就能戳穿的谎言啊。
哎哟,你这孩子,是不是看到爸爸高兴傻了,别只顾着傻站啊,赶紧过去!老大爷很热心,当然,约莫也是之前那位老哥递上来的一支烟起了不小的作用。
老大爷不自觉的摸了摸耳朵上夹着的那支大前门,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省城货啊,在他们县城,就是有烟酒票也买不到。
老大爷的话提醒了聂金萍,这人自称是她爸,而她根本不认识他,那他有可能是聂金萍爸爸!这话说得有些怪异,但,聂金萍作为事情当事人,心里却很明白其中的关系。
难道,这人真是聂金萍她爸?想到这种可能,聂金萍紧张得口干舌燥,两只耳朵仿佛忽然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感受到了扑通扑通的心跳。
她的掌心一片黏腻、潮热,心更是慌乱得厉害。
怎么办,这该怎么办?咦,聂金萍,听说你爸来看你了?咋,都到大门口了,怎么还不过去啊。
就在聂金萍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同车间的一个女工友跟了过来。
徐素娥,上班时间,你跑出来干什么?聂金萍都不用回头,单听这个声音就知道来人是她的死对头徐素娥。
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厂里食堂要补一个职工,因为职位少,就不公开对外招工,而是从厂子里内部选拔。
食堂可是好地方啊,油水多又轻省,可比在车间里下苦力强多了。
聂金萍和徐素娥都盯上了这个空缺,她们先后脚进厂子,资历差不多。
最大的区别就是,聂金萍嘴甜、会来事儿,跟周围的同事关系很不错,就是领导对她印象也很好。
而徐素娥家里是县城的,父母兄嫂也都是其他工厂的职工,亲戚朋友更是遍布县城,妥妥的坐地户。
酱油厂的某个车间主任,还是徐素娥爸爸的老战友哩。
靠着这层关系,徐素娥在酱油厂混得也不错。
原本,似她这样有县城户口的城里人,是不必跟聂金萍这样出身农村的柴火妞计较。
但,徐素娥就是看聂金萍不顺眼。
哼,不就是长得好看、能说会道嘛,厂里的人却都跟她好。
难道那些人就没有闻到她一身的土腥味儿?真正让徐素娥对聂金萍的嫉恨达到顶点的,却是因为厂里新分来的技术员张同志。
哎哟,人家张同志可是大学生啊,听说还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年岁大了些,可有文化,而且知冷知热会疼人。
每天看着他和和气气、斯斯文文的样子,徐素娥的一颗少女心就怦怦乱跳。
徐素娥觉得整个酱油厂,也就她跟张技术员最相配。
他们都是城里人,徐素娥学历差了些,可好歹也是中学毕业。
跟大学生或许还有些差距,可好歹比聂金萍那个只有小学文凭的乡下人强多了!但,令徐素娥不忿的是,张技术员似乎更喜欢跟聂金萍聊天。
都怪聂金萍那个狐狸精,生得一张巧嘴,死人都能被她说活了,更不用说哄骗张技术员了!被抢了暗恋男神,徐素娥直接把聂金萍当成了死敌。
可恨聂金萍行事谨慎,说话也滴水不漏,徐素娥天天盯着她,都没能抓到她的把柄。
这次,听外头的老大爷叫聂金萍,还说什么她爸带着一个年轻男人来看她了,徐素娥顿时觉得有好戏看了。
她找了个借口,从车间里溜了出来,紧紧的跟在了聂金萍身后。
结果,徐素娥发现,都快到大门口了,聂金萍看到那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后,竟站在了那里。
徐素娥作为一个正常人,自然不会脑补出什么太离奇的事,她见聂金萍踌躇不前,还当是她看到了不想看的人。
聂金萍肯定不是不想见到自己亲爹,否则她刚才也不会听到消息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
那么……徐素娥八卦的眼神飘向了老人身边的年轻人。
二十来岁的模样,簇新的的确良衬衫,领口的纽扣也都扣上了。
衬衫扎在裤腰里,宽宽的腰带一扎,整个人看起来倍儿有精神。
这副模样,妥妥就是相亲的架势啊。
难道徐素娥想到了什么,内心雀跃、表情更是无比激动。
她看到聂金萍还在犹豫,心里暗笑:不用问,聂金萍爸爸是带着人来给聂金萍相亲的。
而聂金萍很显然没瞧上那个男人,所以才半路停了下来。
这可不行啊,作为一个好同事,徐素娥觉得,她有必要帮聂金萍一把。
所以,徐素娥直接忽视了聂金萍质问她为何脱岗跑来看热闹的话,而是故意说道,聂金萍,那个就是你爸啊。
哎哟,你也是,见了老人怎么也不上去打招呼?看你这犹犹豫豫的模样,就好像来人不是你亲爸,而是什么坏人似的。
徐素娥这话,绝对是开玩笑。
但,听在心虚的聂金萍耳中,却不啻响了一个炸雷。
不行,她不能让人知道那件事,尤其身边有个作妖的徐素娥,聂金萍更不敢露出定点破绽。
来到厂子里几年,她早已习惯了县城的生活,她打死不要再回到老家去种地。
咬了咬牙,聂金萍不再犹豫,她甚至挤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对着她根本不认识的一个老人喊道:爸,您怎么来了!安妮:……得,还是晚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