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的东西, 云遥知道曹氏今日把她叫过来的目的了。
她着实没想到曹氏能干出来这样的事情,竟然派人跟踪她!想必那日她去见言天师时觉得身后有人跟踪她也不是错觉,只是不知那一次时那些人怎么后来没跟上。
看来以后出门时得小心些了。
老二媳妇儿, 是不是你的东西?曹氏扬声问道。
云遥看向曹氏,眼神很是不悦。
曹氏竟然跟踪她, 还拿了她的东西。
这些东西可是她专门送给兄长的!自己不问自取拿了她的东西, 此刻竟然还有脸反过来问她,当真是不要脸至极!你从何处偷来的这些东西?云遥反问。
云遥很是生气, 用了一个偷字。
曹氏嗤笑一声, 没想到证据确凿死到临头了,她竟然还这般嘴硬。
从哪里得来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些东西是不是你的?是不是你亲手做的?你又是将这些东西送给何人!云遥真的好生气啊, 她费劲心力熬夜给兄长做的鞋子竟然被曹氏拿来了。
她还以为今日兄长会穿着她亲手做的鞋子和送去的衣裳去参加文试。
那她最后的祝福兄长肯定也没收到了。
她好些日子没见兄长了, 兄长也没收到她的东西, 兄长会不会误以为她认了亲生爹娘就不认他了?太气人了!此刻曹氏竟然还有脸拿着那些东西反反复复责问她, 她凭什么啊?云遥沉着脸道:不问自取就是偷!许是我乡下来的见识短浅, 我还是头一次见偷人东西还这般理直气壮得意洋洋的!云遥一直说偷这个字, 曹氏神色也有些不好看。
周氏在一旁插了一句:二嫂, 你别狡辩了, 你快说是不是你的东西?这些东西是不是要送给外男?三少爷谢叔煜听到这话眼前一亮:二嫂这是送给外男的?这岂不是……给二哥戴了绿帽子?说着, 他的眼神瞥向了谢彦逍。
四少爷谢季琮冷笑一声,道:果然是乡下来的不懂规矩,竟趁着二哥不在家做出这等不要脸面之事。
因为星莹的事情,谢季琮对云遥很是反感。
尤其他听星莹说, 在瑶华院时, 云遥时常让星莹干活。
再加上母亲说云遥对她不敬之事, 更是对她的讨厌增添了一层。
够了!武安侯大掌拍了一下桌子。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武安侯看了一眼二儿子, 只见儿子正盯着包袱看着,面上的神色很是复杂。
武安侯沉思片刻,站起身来,道:行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彦逍和你媳妇儿随我去前院书房。
这件事情要是个误会还好说。
若是真的,那也得看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老二的面子、侯府的面子、长公主府的面子还是要维持的。
最终还是要看老二的态度如何。
总之这种事越少人知晓越好。
侯爷!曹氏扬声唤道,此事若是现在不说清楚了,大家都不安心。
若您觉得老二媳妇儿是清白的,正好在此还她一个清白,免得以后传出来更难听的话对她的名声不利。
曹氏好生生气,侯爷真的是太偏心了!涉及到二房的名声侯爷就要私下处理,怎么没见他私下处理其他儿子的事情。
够了!武安侯沉着脸看向曹氏。
曹氏真的是越发不懂事了。
刚刚与他说,有关乎侯府颜面的大事要宣布,结果把所有人都聚了起来,竟是要说二房的丑事。
若是丑事,当越少人知晓越好,私下解决最后,她竟要大张旗鼓宣扬出来。
她这行为哪里还是一个为人嫡母之人当做的事情,哪里是侯府当家主母该做的事?云遥看了一眼上座的武安侯,心想,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这府中果然只有公爹一个明白人。
她自然也不会让公爹为难。
这事儿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这般想着,她便准备开口了。
东西是我让云遥送过去的。
谢彦逍忽然开口说道。
曹氏瞥了一眼谢彦逍,显然不相信他的话。
老二,这妇人背着你做出这样的事情,你竟然还要维护她不成?之前老二就维护苏云婉,没想到这种丑事他作为一个男人竟然还能忍。
当真是被苏云遥这个贱人的美色迷惑了不成?老二也真是失了男子气概。
谢彦逍看向曹氏,反问:这样的事情是指什么事情?母亲以前没有为舅舅们做过衣裳鞋子吗?他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略略思索一下也能猜到了。
想必云遥应是要把这些东西送给顾勉。
曹氏皱眉,很快又反应过来,道:这可不是给逸郡王的,而是送去了客栈,给一个穷酸书生的!听到穷酸二字,云遥微微有些不悦,开口说道:母亲既然想知道,那我便都告诉你便是。
曹氏眼前一亮,看向云遥。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这些的确是我的东西,鞋子是我亲手做的,衣裳是针线房做的。
东西也是我送出去的。
不过,送给的人也算不上外人,而是我的养兄,顾勉。
他如今来京参加文试,住在福升客栈。
曹氏没料到那穷酸书生跟云遥竟是这样的关系。
心中始终有些疑虑,这究竟是真的还是骗人的?你莫不是在骗我?被发现了之后编出来的!云遥冷笑一声:我不回答的时候你嫌我不答,我答了你又怀疑。
母亲,你究竟是想知道真相是什么,还是想把莫须有的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就怕你那屎盆子没能扣在我头上自己却沾了一手屎!若是对她心存怀疑,那么她开口便是错,无关答案是什么。
曹氏动了动嘴:放肆,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就在这时,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嘴里大声喊道:中了,侯爷,中了,大公子中了!这小厮也真是没规矩,武安侯府极少有这样的小厮。
但是,听到他口中的话,大家倒是理解了些。
武安侯听到这话,往前走了几步,激动地问:你刚刚说什么,谁中了?小厮一脸喜色,道:咱们府的大少爷中了,第十五名!武安侯顿时激动不已,面上盛满了笑意,在屋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叨着:好好好!中了就好!中了就好!名次虽然不是特别靠前,但好歹是中了。
他们家武将出身,可惜长子酷爱读书不爱舞刀弄枪,他逼着学了几年,他连最轻的弓箭都拉不起来,无奈之下只能任由其去读书了。
如今总算是得偿所愿,他的下半辈子也算是有了着落。
往后无论武安侯府或起或落,他总能靠自己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
不过,屋内跟武安侯一样开心的大概就只有姜氏和谢彦逍了。
其他人面上或嘲讽,或不当回事。
谢叔煜甚至嘟囔了一句:咱们是武将,考中文试又有什么用?我一拳能打趴下两个。
武安侯顿时冷了脸,斥道:你个不成器的东西!你若是能有你大哥二哥一半的才能,老子也不用为你操心了。
明日起你就给老子滚去军营!面对冷脸的武安侯,谢叔煜一个字也不敢说。
不仅是他,旁人也不敢说的,屋内顿时静了下来。
这时,有人开口了。
父亲,四弟这两年时常告假,想必身子太过单薄,不如也去军营历练一番,强身健体。
谢彦逍可以为大计在四皇子身边蛰伏伪装,但他从来就不是一个隐忍的性子。
以前云遥没嫁过来之前他不跟曹氏计较那是因为他觉得没必要。
刚刚谢季琮对云遥说了那样难听的话,他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里。
经谢彦逍提醒,武安侯也想起来同样不成器的四子,他看了一眼幼子,此刻他竟没骨头似的躲在他母亲身边。
还有你,你跟你三哥一起去!曹氏瞪了一眼谢彦逍,对武安侯道:琮哥儿还小……这种借口武安侯不知听了多少次了,这次随着长子中了文试,越发觉得不耐。
他马上要娶妻生子了,还小?你瞧瞧你把他惯成什么样子了!这次武安侯态度坚决,没再听曹氏的话。
明日你俩一起去!就这样决定了。
曹氏和谢季琮恨死多嘴的谢彦逍了。
见这不成器二人组这么倒霉,云遥心里自是开心的。
只是她心头也有些疑惑。
曹氏一向溺爱谢季琮,把他时时刻刻留在身边,前世他一直没去军营历练。
没想到今生倒是去了。
云遥看向了谢彦逍。
谢彦逍垂眸喝茶不语,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不过,她此刻更关心兄长的成绩,她看着来报喜的小厮问道:头名是何人?小厮想了想,道:好像是来自华南府的一位公子,姓顾,具体叫什么没注意。
听说皇上很是喜欢那位顾公子,当场授了官职,入了翰林院,在皇上身侧随侍。
在皇上身侧随侍,这是何等的荣耀!由此看得出来皇上对这位顾公子非常满意,将来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姓顾,华南府……应该是兄长吧。
云遥正想着呢,她眼角瞥向了站在门口激动的看向她的春杏,她抬了抬手,唤她进来了。
如何?夫人,顾公子中了头名!闻言,所有人都看向云遥。
武安侯眼底也多了几分喜色。
他们武安侯向来与文官没什么来往,如今长子中了文试,二儿媳的养兄竟然中了头名,真是喜事连连啊。
像这种寒门子弟能中头名特别不易,可见是个有真本事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若是老大能交上这样的同年,对将来定有助益。
好好,顾公子跟老大如今是同年了,改日让你兄长来府中吃饭。
武安侯道。
云遥笑着道:我兄长之前便说过考完文试便来拜访父亲。
武安侯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波接着一波,曹氏手中的帕子都快要撕碎了。
为什么倒霉的总是他们,而得了好处的都是别人。
想到刚刚未解决的事情,曹氏在一旁说道:既然是养兄那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做鞋子做衣裳也不应该……烦不烦啊,老是揪着这事儿。
云遥打断了曹氏的话,说道:母亲这话说的有道理,那苏云婉跟我爹娘都没什么血缘关系,怎得还日日赖在公主府上呢?改日见了我娘,母亲定要把这番话当着她的面说才是!她娘为了长公主府的权益如今已然要把苏云婉当成亲生闺女了,谁敢当着她的面说养女不是亲生?曹氏被噎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云遥又道:母亲这是不好意思说?没关系,您若是不好意思,那我便亲口告诉母亲。
老二媳妇儿当真是好口才!只是你今日的事情……武安侯皱眉,打断了曹氏的话:够了!妹妹给兄长做些衣裳鞋子有什么要紧的?大郎中了,你最近好生在府中安排一下,到时候叫些相熟之人来府中做客。
曹氏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侯府本就有一个出色的世子,如今再来一个出色的长子,她儿子的地位又往后落了一位。
刚刚侯爷对她没什么好脸色,最近又日日去姨娘的房中,如今做事的事情倒是想到她这个正妻了。
妾身最近身子不太舒服。
曹氏说道。
武安侯看向曹氏。
云遥立马开口说道:母亲既然不舒服,那便由我来替母亲管家,宴请众人吧!她本不想揽事,可就是看不惯曹氏这副拿乔的样子,真当这个侯府离了她不能转了吗?以前那是她不想理会,并不是真的不能管家。
武安侯看向云遥,迟迟没开口。
宴请是大事,云遥又没管过家,不知能不能办到。
父亲,我那瑶华院不就管得很好吗?再说了,有大嫂在旁边帮衬,我定可以做到的。
到时候若有不懂之处,我再来问母亲。
云遥又道。
云遥这番话说的颇有水平。
先是指出来自己成功的案例,然后又找了个稳重的帮手,最后还提到要去询问当家主母。
说起来,那瑶华院如今确实管得不错,没出什么乱子。
说到底这个家将来也是要交给他们两口子的,早些练练手也是好的。
武安侯一口应下:好,那便由你和老大媳妇儿来管家吧。
不过,此事干系重大,若有不懂的,一定要问问你母亲。
好,儿媳记住了。
几句话,他们二人就定下了管家一事。
曹氏当下便愣住了。
她只是故意那般说说的,想让武安侯知晓她的重要,并不是真的想把管家的事推出去。
没想到侯爷竟然真的交给了苏云遥!侯爷……夫人既然身子不适,就好好在院子里歇歇吧。
武安侯急着去打听大儿子中了文试一事,离开了正院。
云遥看着曹氏难看的脸色,笑着对她福了福身,转身离开了。
姜氏如今也不再憋憋屈屈的,跟在云遥身后离开了。
曹氏气得快要吐血了!谢叔煜和谢季琮一起从正院离开,两人正商议着如何去求父亲收回成命。
谢彦逍就等着不远处的路口。
两兄弟看到谢彦逍顿时闭口不提此事,不过,嘴里又说起了刚刚的事。
二哥真是能忍啊,这样的事情也能忍的下去!谢叔煜道。
可不是么,二哥可不是一般人啊!谢季琮道,弟弟我不过是说了两句,你竟怀恨在心,唆使父亲让我去军营。
谢彦逍沉着脸道:若再被我听到你二人说你二嫂一句不是,就不是去军营这么简单了。
俩兄弟顿时脸色不好看。
只是,谢彦逍这人对他们动手是真的狠,谢叔煜虽然嘴欠但却没骨气,不敢讲话。
谢季琮虽然怕谢彦逍,但因为背后有曹氏撑腰,比谢叔煜胆肥一些,嘴硬道:怎么,她能做我们就不能说了不成?谢彦逍淡淡瞥了他一眼,离开了。
谢季琮对谢叔煜道:三哥怕他作甚,看他能耐我何!谢叔煜只笑了笑,没说话。
心想,谢彦逍这人可不是什么善茬,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云遥跟姜氏聚在一起说了好一会儿话,瞧着天色黑透了才分开,两个人商议好明日一早辰时去花厅集合。
等到云遥回到瑶华院时,谢彦逍已经到了。
兄长中了头名,曹氏又吃了瘪,云遥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
在看到榻上放着的衣裳和鞋子时,道:把鞋子扔了吧!她刚刚走得急没来得及拿,也不知这是被谁送了回来。
她这鞋子为了能做完,太赶了,丑得很。
如今兄长要做官了,穿这么丑的鞋子可不行,还是改日给他买两双吧。
桂嬷嬷在一旁提醒:剪烂了再扔。
女子的东西可不能随便扔了,万一被有心人捡到了便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春杏走过去要拿那包袱。
可那蓝色的包袱就放在世子的身侧不到半尺的地方。
世子不动,她也不敢过去。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始终没敢上前去拿包袱。
春杏看了眼云遥的神色。
云遥也有些不解,谢彦逍当真是没眼色。
她抬步走了过去。
只听谢彦逍道:天色不早了,摆饭吧。
云遥皱眉。
桂嬷嬷看看云遥又看看谢彦逍,连忙打断了云遥要说出口的话,道:好,我这就去吩咐厨房摆饭。
她刚刚虽然没跟着去正院,但刚刚瞧着世子把包袱拿回来了,想必其中定是有事。
桂嬷嬷出去后,把春杏叫到一旁问了问。
得知正院发生的事情,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正房的方向,世子虽然在正院维护了夫人,可夫人毕竟真的给顾公子做了鞋子,也不知世子是不是生气了,她一会儿得提醒提醒夫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