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前一日云遥雷厉风行的举动, 府中的人都知道了她的厉害,第二日老老实实的。
简单处理完府中的事务,听说武安侯在府中, 云遥便想着把单子给武安侯看看。
这时,姜氏匆匆过来了。
云遥再次发现了姜氏的异常, 猜测许是跟那个曹氏给的女子有关。
心中纳闷儿那女子究竟做了何事能让姜氏这般不淡定。
听说曹氏也不是第一次给谢大郎院子里塞人了, 姜氏以前可没这么大的反应。
再过几日就是侯府宴席,对于姜氏来说应是大事, 还是喜事, 怎得也不见笑容。
只是旁人的事情她终究不好太过多问。
大嫂,你可整理好了需要宴请的宾客名单?云遥问。
既然是庆祝谢大郎中了文试, 那必然要请他们夫妇二人相熟之人。
有些人不在侯府常来往的名单上, 需要他们单独列出来。
姜氏调整好状态, 道:嗯, 已经整理好了。
云遥点头:那就好, 一会儿让嬷嬷们把这两份宾客名单拿给父亲看一看。
姜氏有些疑惑, 问:为何给父亲看而不是给母亲看?云遥随意说道:哦, 我听说父亲正好在府上, 给他看还是给母亲看都是一样的, 再说了大哥要入朝为官了, 要宴请哪些人还是给父亲看一看比较妥帖。
为何不给曹氏看,那是因为云遥讨厌曹氏,烦她老是找麻烦,也不想跟她扯皮。
倒不如直接给武安侯看, 虽然二人单独见面不方便, 但可以让嬷嬷去, 能省不少事。
姜氏微微一怔, 面上神情有异。
大嫂,大嫂……云遥唤了几声姜氏都没什么反应,她用手在姜氏面前晃了晃。
姜氏回过神来,道:啊?抱歉,二弟妹,我刚刚想到了别的事情。
你刚刚说什么?云遥想,看来姜氏身上发生的事情还挺重的,不然她不会这般失态。
我说你带名单了没有,我一会儿让人给父亲送过去。
姜氏道:没有,在我屋里放着,我这就让人去拿。
说着,姜氏吩咐身边的侍女回去拿了。
姜氏好歹帮过她,云遥实在是不忍心看她这般,于是多嘴问了一句:大嫂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姜氏看着云遥,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这件事她不知该如何说。
云遥握着姜氏的手,贴心地道:没关系,大嫂要是不想说就不说。
不过,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开口便是。
姜氏想了想,还是想跟云遥说了。
主要是她心里有了个想法,但不知可行不可行,需要人鼓励。
屏退了左右后,姜氏把事情给云遥说了说。
……婆母给了个丫鬟,小红,相公文试之前她日日去书房打扰相公读书……后来我把她关了起来……后来她吵着闹着去找婆母告状……昨儿我把她放出来了,她答应不告诉婆母,我也答应让她做姨娘……谁知她今早就又拦了相公,相公出门险些迟了。
云遥蹙了蹙眉。
这曹氏给的人果然都不是省心的。
不过,小红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好像谢大郎身边有个红姨娘。
那红姨娘后来跟谢大郎和姜氏一同去了任上,还害的姜氏小产了。
后来姜氏的母亲来侯府闹,那时才把她发卖了。
只是没想到在谢大郎文试之前曹氏就给他了。
她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脑子里却闪过一些画面,她忽然想起来了,红姨娘不就是昨日见着的那个女子么,她就说么,怎么有些眼熟。
我想着,此事能不能跟公爹说一说……姜氏见识到了云遥的手段,借公爹来对付婆母,每次都成功了。
那她是不是也能跟公爹说一说,正好今日有个好机会。
我也不是善妒,若她是个好的,只要不阻碍相公的前程,心地善良,给丈夫便罢了。
可她时常耽误相公,还想……还想给他下药,今日她还骂了源哥儿,我实在是忍不了了。
竟这般过分!云遥听着都气了。
怎么不能告诉父亲,当然可以告诉父亲。
得到了云遥的肯定,姜氏犹犹豫豫说道:一会儿……一会儿二弟妹能不能陪我一同去?你放心,此事定不会牵扯到你,我是怕一个人去见父亲不合适。
云遥想了想,道:好。
一会儿不让桂嬷嬷去送单子了,咱们一同去。
姜氏点了点头。
云遥和姜氏过去时朱大管事正好也在。
武安侯看到两位儿媳,笑着夸了一句:昨日厨房做的席面不错,你们安排得很合适。
他虽知是二儿媳的功劳,但毕竟是两个儿媳一起管家,他把两个都夸了。
姜氏是个实在人,立马就坦言此事是云遥一人为之。
武安侯笑了笑,道:你最近把老大照顾得很周到,他能考中少不了你的照顾。
这话说到了姜氏的心坎儿上,她对即将要说的事又多了几分信心。
几人说着话,云遥把宾客单子递给了朱大管事,朱大管事又给了武安侯。
武安侯看到单子愣了一下,笑着问:这是老二写的吧?云遥没想到武安侯认识谢彦逍的字,她倒是忽略了这个问题,顿时神色微赧,编了个谎话:嗯,昨日伤了手,世子见我写字不顺,替我写了后面的。
武安侯看着宾客单子点点头,道:嗯,看得出来,前面两列是你写的,后面是他写的。
对于儿子帮儿媳写宾客单子一事武安侯倒没有什么不满,反倒是非常欣慰。
家和万事兴,儿子儿媳夫妻和睦才是旺家之相。
你这字也是他教的吧?看得出来他字的影子。
武安侯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闻言,云遥微微一怔。
她忽然明白昨日谢彦逍为何问了两遍她的字是谁教的了。
原来他看出来她的字写得像他的字。
只是,教她写字之人是前世的谢彦逍并非今生的谢彦逍。
看着武安侯满含笑意的眼神,云遥笑了笑没说话,倒像是默认了此事。
武安侯笑着说:嗯,既然老二看过了,那当是没什么问题,按这个单子来便好。
是。
云遥接过来单子,看了姜氏一眼,先退出去了。
有朱大管事在场,就不需要她留在这里了,她在这里姜氏有些话反倒是不好说。
云遥也没走远,就在院子里的亭子里坐着等姜氏。
约摸两刻钟左右,姜氏红着眼睛出来了。
云遥什么也没问,两个人朝着后院走去。
武安侯办事雷厉风行,还未到午饭时,春杏便过来与云遥说,姜氏院中的小红被朱大管事带走了。
因着管家,云遥倒也听说了正院那边的动静。
听说正院那边又发了脾气,洒扫的倒了一盆子碎茶碗。
云遥想,她是不是该开个陶瓷铺子,专门卖给曹氏茶碗茶壶,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
这几日可小心仔细些,盯紧了正院那边的动静,免得搞砸了差事。
曹氏显然心情不好,不知会不会再搞什么幺蛾子,破坏宴席。
前世她独自办宴席时,她可没少找茬。
第二日再见着姜氏时,她的气色比昨日好了许多。
处理完事情,姜氏握着云遥的手,说道:多谢二弟妹!云遥笑了笑,道:这事儿我可没帮上什么忙。
姜氏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道:不,你帮了大忙了。
云遥不解。
昨日是姜氏自己做的决定,事情也是她一个人去做的,自己顶多是陪着她去了前院书房,其他的事可是一件没做。
从前我只会逆来顺受,婆母说什么便是什么,从来不敢违抗。
即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这几个月我从你身上学到了许多。
云遥微怔。
姜氏抿了抿唇,道:也不怕二弟妹笑话,其实一开始我对你反抗母亲的做法是有些不赞同的,但同时也很羡慕。
后来我却非常佩服你。
你敢做敢说,遇到不平便要反抗。
云遥没想到姜氏竟是受了自己的启发。
姜氏若是知晓她这般做法救了她未来肚子里的孩子,不知是何想法。
昨日的事情夫君也是支持我的,即便是婆母再找什么麻烦,只要我们夫妻同心,定能度过难关。
姜氏道。
云遥道:大嫂能这样想就对了!人活一世,委曲求全是一世,痛痛快快是一世。
总不能次次都委屈自己成全旁人。
姜氏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让云遥意外的是,姜氏去武安侯那里状告曹氏一事带来了一些惊喜。
比如,曹氏那边这几日老实得很,称病没出门,也没再惹麻烦。
想来曹氏应是被武安侯警告了,此时焦头烂额,没工夫找她的茬。
又过了几日,到了宴席那一日。
这么重要的日子曹氏自然不可能再称病了,她早早便起床,把自己收拾得整齐端正,让人丝毫瞧不出来病容。
老二媳妇儿,一切可都安排妥当了?云遥垂眸,道:都安排好了。
曹氏道:嗯,今日可不能出了什么差错,若是有什么差错,全京城都会笑话咱们侯府的。
谨遵母亲教诲。
说完,云遥道,母亲若是无事我便去忙了。
曹氏瞥了云遥一眼,道:去吧。
曹氏这几日没找茬,一来是心情不好,二来是觉得云遥办不好此事,想看她的笑话。
云遥最近几次宴席可没少惹事,今日也未必能素净。
曹氏是盼着宴席会出些事儿,可让她失望的事,这宴席办得漂漂亮亮的,一直到饭前都没出任何的差错,不仅如此,各个府中的妇人听说是云遥办得宴席,还夸了几句。
世子夫人不愧是长公主的女儿,办事有长公主的风范!可不是么,我刚刚瞧着她待人接物甚是有礼大方。
远远瞧着倒是跟长公主有几分相像。
不知从何时起,这京城的风向竟是慢慢变了。
短短数月,竟有不少人昧着良心夸赞她那不懂规矩的儿媳。
曹氏握紧了手中的帕子,面上有些不好看。
有那和曹氏相熟之人瞥见曹氏的神色,连忙说道:还是侯夫人会教养儿媳,从前世子夫人是什么样子大家都清楚,如今却是大方得体,侯夫人费心了。
其他人也夸了曹氏几句。
即便是听人夸赞,曹氏心里也很不舒服。
她说了几句,结果众人对云遥的态度却不像从前那般诋毁了。
她一人无法说得过那么多人,况且有些话她也不好明说,只能听人夸云遥。
此刻谢彦逍正在外院中。
今日太子和四皇子都来了,就连谦王和康王也来了。
这几人为何来,一来是看在了武安侯的面子上,二来是因为——此刻站在他们对面之人便是文试头名,顾勉。
顾勉是今年文试第一,不过,文试第一并没那么稀奇,更重要的是他如今得皇上器重。
自从他中了头名,这几日一直随侍在皇上身侧。
单就这一点,就值得诸位皇子拉拢。
即便是面对几位皇子,顾勉依旧能从容应对,不卑不亢。
谢彦逍跟人说完话,朝着那一群人走去。
见过太子、谦王、康王、四皇子。
彦逍何必多礼,快快请起。
太子笑着说道。
谢彦逍行完礼,顾勉朝着他行礼:见过世子!谢彦逍看了一眼顾勉。
他发现中了文试头名后,顾勉似乎比从前更加精神了。
顾大人有礼了。
四皇子看着这二人,笑着道:彦逍,我今日方知顾大人是表妹的养兄,没想到你们竟还有这一层关系。
谢彦逍道:我也是最近才知晓的。
几人说了几句话,谢彦逍便道:我家夫人多日未见兄长,想见一见顾大人,不知太子和诸位王爷可与顾大人说完政事了吗?几位皇子面色立马变了变。
太子率先反应过来,笑着说:彦逍这是什么话,孤找顾大人能有什么正事,只不过是仰慕顾大人的才华,过来与他闲聊几句罢了。
其他人也道:正是如此。
如今顾勉可是皇上身边的人,他们这些皇子们可不敢在明面上深交,更不能与他谈论政事,若是被父皇知晓了可不得了。
那我便带顾大人离开了。
彦逍请便。
谢彦逍和顾勉朝着几位皇子行礼,二人一同离开了。
待走到偏僻无人处,顾勉朝着谢彦逍鞠躬行礼,他正欲说话,似是瞥到了什么,微微一怔。
谢彦逍自然看到了顾勉的变化。
多谢世子解围。
说完,顾勉站直了身子。
他不是不懂,刚刚谢彦逍是为他解围。
谢彦逍看了一眼鞋子,道:这是阿遥做的,她许久未做鞋子,生疏了,让兄长看笑话了。
顾勉听着谢彦逍的称呼,看了他一眼,道:阿遥的手艺一向好,只是不常给人做,可见世子在她心中非同一般。
这话谢彦逍听得很是熨帖。
我们毕竟是夫妻。
顾勉笑了笑,道:世子既然唤我一声阿兄,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兄长请说。
既是夫妻,还望世子多看顾阿遥,我就这一个妹妹,希望她万事顺遂。
谢彦逍眼眸微动,道:这是自然。
两人眼神撞到了一起,谁都没说话。
这时,秋武出声打断了二人。
世子,夫人来了。
嗯,请夫人去偏厅,就说我跟顾公子马上到。
是。
闻言,顾勉眼神温和了许多:多谢世子。
他知道,这是谢彦逍特意为他们兄妹二人安排的见面,不然他今日也难见到妹妹。
兄长请!世子请!云遥听说谢彦逍唤她来前院,她本不想来的,后院马上要开席了,还有一大堆事要忙。
等到了之后,听说兄长也要来,立马变得欢喜。
她刚坐下,没过多久,谢彦逍和兄长就一起过来了。
看到兄长,云遥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她都好几日没见着兄长了。
如今兄长被授予官职,她要见他就更难了。
哥哥!阿遥。
谢彦逍看着云遥脸上的笑,心里闷闷的,但还是说道:我还有事,兄长和阿遥好好说话吧。
说完,便离开了。
云遥瞥了一眼谢彦逍的背影,心想这人今日怎么回事,竟开始说起了人话。
不过,此刻还是多与兄长说说话才是。
哥哥最近可好,我都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
云遥委屈巴巴地说道。
顾勉打量了一下妹妹的神色,见她脸色比上次见时好了些,心里松了几分。
都挺好的,如今我日日在宫中随侍皇上,倒是不方便与你相见了。
云遥也明白这一点的。
不过,只要哥哥前途光明,少见一面也没什么。
哥哥在宫里一定要万事小心。
云遥道。
顾勉道:嗯,阿遥不必担心,我心中有数。
云遥想到兄长前世的结局,抿了抿唇,小声道:那几位皇子没一个好的,就连皇——话未说完就被顾勉打断了。
慎言!云遥张了张口,最终还是闭上了。
总归离前世兄长去世还有四五年的时间,可以慢慢找出来害他的凶手,即便是找不出来也要让兄长避开。
知道了,总之兄长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轻易相信任何人,也要多看看有没有想要害你之人。
瞧着云遥认真的为他担忧的神色,顾勉忍不住揉了揉云遥的头发,道:我家阿遥长大了,知晓关心兄长了。
云遥道:哥,我认真的!顾勉笑了笑,道:知道了,哥哥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两人又说起了其他事情,多半都是云遥在说,顾勉在认真听。
不多时,春杏便过来催了。
后院要开席了,云遥得去看着。
临走时,顾勉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我瞧着世子不像是无心之人,倒是挺关心你的。
他出门在外,你也莫要捉弄他。
云遥不解:啊?我何时捉弄他了?谢彦逍整日里一张臭脸,严肃得不得了,心思又缜密,她即便是想捉弄他也未必能成功啊。
顾勉道:你给他做的鞋子我瞧着针脚不如以前细密,想来是你故意为之吧。
云遥更是诧异,她何时给谢彦逍做鞋子,她只给兄长做过一双啊。
春杏倒是听懂了,她看了云遥一眼。
云遥看到了春杏的眼神,知晓这里面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便道:知道啦。
嗯,去忙吧。
云遥出来后,看向了春杏。
春杏连忙跟她解释了一番:那日没瞧见鞋子,想来是被世子拿走扔掉了。
嬷嬷怕您因此事再跟世子再发生争执,就没跟您说。
只是没想到世子不仅没扔,竟然还穿上了。
莫说春杏没想到了,云遥也没料到谢彦逍竟然会穿那双鞋子。
她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认识他几年,他何时这般不讲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