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婉很快就到了听雨院。
她心中着实有些奇怪, 为何王爷会把她约在这里。
刚一入院,她就察觉到不对劲儿,这院子里并没有人, 空空的。
她刚要走,就听到屋里传来了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 这声音似乎还有些耳熟。
瑾王,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我把什么都给你了,你竟然这般待我!我的好丽儿, 你别气别气, 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吗?后面这个是瑾王的声音!苏云婉握了握拳,脸上有压抑不住的愤怒。
我告诉你, 你别再想着糊弄我了!我知道你们都想巴结我父亲。
等我父亲回来了, 我定要在父亲面前告你一状, 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瑾王厌极了许二姑娘这般盛气凌人的模样, 可为了得到镇北将军的支持, 他只能忍下。
好在这姑娘长得好看, 身材丰腴, 倒也不算太让人难受。
宝贝儿, 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待你如何你自己感受不到吗?瑾王把面前的姑娘搂入了怀中, 低头亲了亲,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舒服些。
青竹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的脸色,想要上前。
苏云婉红着一双眼,一把扯住了她。
片刻后, 那个年轻姑娘的声音陡然变大。
你又要骗我!上次你就说要娶我, 结果我左等右等却等来了你大婚的消息。
苏云婉如今成了你的正妃, 那我是什么?难道要让我跟一个贱奴生的孩子平起平坐吗?听许二姑娘如此说自己喜欢的姑娘, 瑾王恨不得给她一巴掌,但为了大计他再次忍下。
这一次,他换了策略。
丽儿,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爱慕你的,我从未见过比你更可爱的姑娘。
瑾王真诚地说道。
说完,顿了顿,脸上流露出来恰到好处的委屈: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她是姑母的养女,姑母去父皇面前求他,让我娶了她的养女。
你也知道,我无权无势的。
生母早逝,在后宫说不上话。
朝堂上没有权力,没人帮我说话。
我也知晓她身份低贱,可我只能听从父皇和姑母的命令娶了她。
只能让我心爱的姑娘受委屈……但凡我手上能有一丝势力,我也不至于这般……听到低贱二字,苏云婉的指甲几乎嵌入了青竹肉里。
原来他竟是这般想她的。
青竹吃痛,却不敢吱一声。
许二姑娘哪里是瑾王的对手,看着人前高高在上瑾王在她面前像个孩子一样可怜,她顿时就心软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难的,我不该说刚刚那番话。
瑾王握住许二姑娘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没关系,你该说的,你甚至该骂我一顿,打我几下才好,这样我心里才能好受些。
许二姑娘眼眶泛红,道:我打你做什么,我心疼你还来不及。
你放心,既然我身子都给了你,定会帮助你的。
等我父亲回来,我定会劝他全力帮助你,助你打败太子,夺得帝位!瑾王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内容,心里一喜,但面上并未表现出来。
皇位什么的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你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能娶到你,我这辈子就没什么遗憾了。
里面再次安静,甚至传来了一些熟悉的声音。
成亲一个月,苏云婉明白那是什么。
今日她一直在后宅中忙前忙后,为瑾王打点关系,结果他却在偏院里和别的女人在一处。
此时已是冬日。
太阳虽明晃晃的挂在天上,却丝毫感受不到热度,北风吹在身上有一股刺骨的冷意。
正如此刻苏云婉的脸色。
之前他跟宫里的一个舞姬关系非同寻常,她还可以骗自己说他喜欢的是她这一张脸,因为得不到,所以找了一个替代品。
如今的许二姑娘可是跟她样貌气度完全不同。
只是,许二姑娘有个好爹。
那他娶她究竟又能有几分真心呢?怕是母亲的分量比她重。
苏云婉冷笑一声。
原来那些海誓山盟,那些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在他心中权势才是第一位的。
枉她自诩才貌双全,能俘获京城大半世家子弟的心,今日却一次又一次被人打了脸。
不过也正好,他因为权势娶了她,她嫁他也不是因为喜欢!苏云婉在原地站了许久,闭了闭眼,转身离开了。
出了院子,青竹仍旧觉得难受。
她低头看了一眼被掐的破皮的手腕,道:王妃,您刚刚为何不进去撕烂那贱人的脸!苏云婉道:那是镇北将军府的二姑娘,也是镇北将军最疼爱的小女儿。
王爷在朝中的势力单薄,若是能得到镇北将军的支持,定会大有助益。
声音异常冷静,听不出一丝愤怒。
可是,您……苏云婉抬了抬手:我自有安排,此事不要对任何人讲。
青竹张了张口又闭上了:是,奴婢记下了。
听着不远处的嘤嘤啊啊的戏,苏云婉坚定地朝着那热闹处走去。
瑾王是要登上皇位的,她也会成为皇后。
为了大计,她要克制,她要隐忍。
她冷笑一声,自嘲一笑。
不仅如此,她还要帮助他成功娶到许二姑娘。
毕竟,这不仅于瑾王有利,也于她有利。
只是,若是将来事成……苏云婉眼神陡然变得凌厉,放在身侧的手也握成了拳。
梅心离开后就去了前院,如今有王管事护着,她倒是能清闲些。
不用干活儿不说,还能吃些好菜。
她刚准备去厨房送盘子,就被人大力扯到了一旁无人处。
苏驸马狠狠地盯着梅心,压低声音,厉声斥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么,不许你见婉儿。
你不听我的劝不说,竟然还敢来瑾王府!梅心这两年一直在长公主府中伏低做小,如今她已经受够了小心翼翼地活着。
面前的这张脸虽然老了,但还是很好看。
可男人好看有什么用?不能保护自己的女人的话,那就是个窝囊废!婉儿是我生的,我是她亲娘,我为何不能见她?我不仅要见她,还要光明正大待在她身边!苏驸马吓得脸色苍白,连忙捂住了梅心的嘴巴,哆哆嗦嗦说道:你……你……你在说什么疯话!你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梅心抬手打掉了苏驸马的手。
我就是想多活几年才来的瑾王府!在公主府有什么好的?我日日都要做那些脏活累活!咱们俩打小一起长大,你说过要娶我的,结果转头就为了自己的前途和荣华富贵娶了公主!破了我的身子又不能对我负责!如今竟还想让我偷偷摸摸跟着你不成?苏驸马看梅心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前几日还在自己面前哥哥长哥哥短的叫着的女人现在竟然说出来这样一番话。
不,不行,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不能纵容她这般下去。
不然自己要被她连累,被她害死。
你赶紧跟我回公主府!苏驸马道,不,不对,是离开京城,公主府你也不能去了。
说着,苏驸马抓起梅心的手腕。
梅心一把甩开了苏驸马,冷笑一声:你还当我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吗?任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如今是瑾王妃的生母,我想去哪就去哪,谁也别想再控制我!说完,梅心使劲儿把苏驸马推到在地,转身离去。
苏驸马顿了片刻,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他刚想去追梅心,却被一个管事的拦住了。
驸马,有一位礼部的大人正在找您。
王管事恭顺地道。
苏驸马看着梅心走远的背影,甩了甩袖子,只能无奈离去。
王管事刚刚只远远看见驸马爷在纠缠梅心,没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
不过,想到驸马爷看上的女人如今跟了自己,他顿时又得意了几分。
回到府中后,谢彦逍随着云遥回到了内宅。
云遥本打算回来之后就去床上歇着,没想到府中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她处理。
她只好坐在桌前处理府中的内务。
谢彦逍则是坐在榻上,独自一人默默喝茶,只是那双眼睛亮的吓人,一直盯着坐在桌前的人。
来回话的管事见谢彦逍在一旁都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步子也走得极轻,生怕惹恼了他。
如今冬日到了,府上北边的庄子被雪压塌了,需要重新修缮。
因今年冬天格外冷,牛羊冻死了几只。
还请您尽快拿个主意。
一个庄子上的管事说道。
云遥虽然是府中的主子,但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她记得这庄子上的房屋几乎年年都要修缮,既已修缮,又为何来年还要塌?这是大事,是得尽快。
我派个管事的陪你走一趟,看一看需要花费多少银两。
那管事面色微变,道:这种小事就不劳烦府中的管事了。
房屋就塌了两间,牛羊各冻死两只,您拨五十两银子就够了。
云遥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管事。
管事的心里没底,这屋里的炭火本就很足,看着云遥的眼神,他吓得后背直冒汗。
心中暗想,怎得府中的世子夫人比侯夫人还要精明。
来人!谢彦逍开口了。
世子!秋武应声进来。
拉出去打十板子。
谢彦逍说道。
没用秋武上前,那管事的吓得立马跪在了地上。
求世子饶命,夫人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谢彦逍看着地都被他哭花了,朝着秋武使了个眼色。
秋武会意,上前去。
云遥瞪了谢彦逍一眼,道:慢着!谢彦逍处事也太简单粗暴了。
你细细把此事说清楚,交代完了才可以走。
秋武看向谢彦逍。
谢彦逍皱眉,抬了抬手。
秋武停下动作,站在了一旁。
有谢彦逍在,管事的自然不敢撒谎,一五一十把自己做过的事情报了上去。
他无非是仗着自己媳妇儿在曹氏院子里当差便开始为自己谋福利。
每年要的银子也不多,三五十两的。
曹氏每次都批了。
待他交代完,云遥道:这管事的你不能再担任了,得换个人。
至于你从侯府要的银子,也需补齐了。
看在你是侯府老人的份儿上,只要补齐了,就饶你一命。
不然就官府见!管事的如蒙大赦,连忙道: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谢彦逍抬了抬手,秋武单手把人拎出去了。
等处理完内务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云遥累得不行,站起身活动活动脖子,揉了揉腰。
随后,她去里间换了身家常衣裳,去床上躺着了。
说实话,在听到苏云婉的话之后,谢彦逍心中一直忐忑不安,从瑾王府到马车,从马车到瑶华院,他眼睛没有从云遥身上离开过。
可无论他怎么看,都没有瞧出来云遥不开心。
见云遥去了床上,他略坐了一会儿也去床上躺着了。
察觉到谢彦逍过来,云遥往里面挪了挪,脸朝着里侧,留给谢彦逍一个后背。
点心和衣裳都是瑾王买的,爬山和吟诗作对也都是瑾王拉我一同去的。
谢彦逍开口解释道。
云遥睁开眼,顿了顿,道:这些都是从前发生的事,你没必要跟我解释。
谢彦逍浓眉皱了起来。
你不在意这些事?不在意。
谢彦逍抬手抱住了云遥,一下子就把她翻转过来,迫使她面对他。
云遥很是不悦,瞪了一眼谢彦逍。
这个人吃了酒怎的跟平时不太一样?当真不在意?谢彦逍看着云遥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云遥气到不行,没好气地道:当真不在意!谁爱听他跟苏云婉的前情旧爱!一提苏云婉她就烦!说着就要转身面向里侧。
谢彦逍哪里会轻易放过她,板着她的身子不让她动。
云遥是真的生气了,说道:我说了,那是从前。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
毕竟我从前也有相熟的年轻男子,他们也会为我徒步去县城买吃食,为了哄我开心去我家地里干活,还会帮我家修缮院子。
谁还没个过去?非要计较的话,日子还过不过了?虽是气话,但也是实话。
她长得不错,从小就有不少男孩子围在她的身边转,长大了亦有不少人上门提亲,只不过有优秀的兄长在前,那些人她都没看上罢了。
年轻男子?他……们?不止一个人?听着这一番话,谢彦逍的眼睛快要喷出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