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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慎言

2025-03-22 07:22:53

第二日, 云遥收到了言天师的信,恰好她也有问题要问他。

过了两日,两人在道观相见了。

两人看了对方一眼, 同时开口了。

谢彦逍最近在做什么?你夫君最近在做什么?接着又同时沉默了。

云遥先开了口:看来你也不知道。

言天师道:你要是问我别的事情便也罢了。

你夫君那个人深不可测,你是他夫人都不知道, 我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那你知道什么?顶多知道皇上的行踪。

然后两人就皇上的事情展开了一番没有任何营养价值的讨论。

比如。

皇上最近愈发迷恋我炼制的丹药了。

哦, 你那炼丹炉没毛病吧?可别再伤到我哥了。

放心,炼丹我可是专业的, 这次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呵呵。

再比如。

言天师:皇上看起来越发年轻了, 他都不常去后宫了,说后宫中的女人都太老了。

云遥:……云遥听了一脑子没用的八卦回府了, 言天师讲了一肚子没用的八卦回宫了。

刚一进宫, 言天师就觉得有一道目光正盯着自己, 他四处看了看, 正想着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谢彦逍。

怎么形容谢彦逍的眼神呢, 如刀一般。

言天师心里一颤, 远远躲开了。

然而, 谢彦逍却不像顾勉那般当他是空气, 他直接堵住了言天师的路。

天师又出宫了?谢彦逍问。

语气就像是问吃了没, 今儿天气不错一般平淡,丝毫听不出来怒气。

可不知为何,言天师就是觉得他生气了,心肝一颤。

不过, 他面上倒是一派平静, 语气和缓地说道:贫道刚去了一趟道观。

谢彦逍不说话, 就这么盯着言天师。

言天师后背都湿了, 甚至连自己埋在哪里都想好了。

电光石火之中,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言天师毫不客气出卖了云遥。

是郡主约的我!说完这话,只见谢彦逍脸色更黑了。

言天师忙道:郡主颇为关心世子,特意向我打听世子的行踪。

谢彦逍的神色终于好看了些。

倒不是他信了言天师的话,而是这两日云遥看他的眼神怪怪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上去像是有话要说,但却没说出来。

见状,言天师终于松了一口气。

临走前,他看了一眼冬剑,决定卖给谢彦逍一个人情。

我瞧着这位大人印堂发黑,近几月怕是会有血光之灾,行事要多注意些。

谢彦逍看向言天师的眼神充满深思。

梦里的冬剑的确在几年后死在了镇北将军的手中。

只是,梦中的事情和现实中的时间线并非一致,有很多事情在梦里是几年后发生的,但在现在已经发生了,所以冬剑被杀一事也未必不会在近几个月发生。

他一直觉得言天师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江湖骗子,没想到竟然能看出来冬剑的命数,难不成他真的懂面相?言天师见上到谢彦逍,下到他那两个随从没有一个人对他的话有反应,再次强调:世子,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您一定要相信我啊!他好不容易大发善心透露了一丝天机,结果对方却丝毫不领情。

谢彦逍盯着言天师看了片刻,看他的神情不像是在撒谎,倒像是一副极为认真的模样。

沉默片刻,再次开口:虽说天师是方外之人,但若是夫人未曾主动约天师,天师还是不要再见我家夫人了。

也就是说昭慧郡主主动约他的话他可以去,但他不可以主动约郡主?言天师面上露出来尴尬的笑容,忙说:一定一定,我记住了。

看着谢彦逍离去的背影,言天师松了一口气。

他怎么觉得这位世子好像比从前多了些人情味儿。

云遥回府后,桂嬷嬷进出里间时,看着坐在榻上看书的云遥,欲言又止。

数次之后,云遥看向了桂嬷嬷。

嬷嬷有话便直说吧,你这般我心里有些不安。

桂嬷嬷迟疑了一下,道:夫人,其实世子待您挺好的。

云遥淡淡道:还行吧。

作为侯府世子夫人,谢彦逍在外面的确给她面子,回到府中倒也没像曹氏和周氏一般欺负她。

但若是说好,那倒也不至于,作为一个丈夫,他并不合格。

瞧着云遥的神色,桂嬷嬷猜到她心中所想,慢慢说出来自己的看法。

您想想看,当初侯夫人为何突然被侯爷禁足了?而且还没说是为何。

云遥没说话。

还有,三少爷被谁打了,三少爷和四少爷他们二人为何会被送去军营。

云遥依旧没说话。

平日里也能看得出来,世子非常在意夫人。

不管桂嬷嬷说什么,云遥都没发表自己的看法,不过,她心中还是泛起了涟漪。

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桂嬷嬷并不知晓。

比如,曹三郎的事情提前了,再比如文昌侯府的事情,比如简国公府和兵部尚书府的事情……而这些都少都与她有关。

不会都是谢彦逍为她干的吧?晚上,谢彦逍不到亥时就回了内宅,他也不说话,就坐在榻上默默喝茶。

云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以为他有事要说,等了片刻不见他开口,便又自顾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等她做完事沐浴完从浴房出来,谢彦逍仍旧坐在榻上喝茶。

难道是有心事?云遥心中猜测着。

云遥上床后,过了片刻谢彦逍也上床了。

云遥一时没睡着,然后她发现谢彦逍似乎也没睡着。

不如,聊聊天?可巧的是,她还没开口,谢彦逍先开口了。

我最近有些忙,可能没办法日日按时回府,也可能不来内宅。

和我在一处的都是男子,你莫要相信旁人的话。

云遥仔细琢磨了一下这番话。

谢彦逍的意思是,她信了旁人的话,以为他在外面有了女人?她张了张口,刚想反驳,然而却忽然想到了前世。

前世,她的确怀疑过谢彦逍在外面有了女人,或者说怀疑他一直钟情于苏云婉。

不过,也不仅仅是这一点疑惑,她也好奇他究竟在外面做什么。

前世牵着比例占比重,后者轻。

如今却是相反了。

你在忙什么?云遥还是问出了口。

谢彦逍沉默了。

她记得他曾说过自己并未站在四皇子那边,从前世看他也没有站在太子那边,难道是康王,亦或者是慎王?可这二人如今在朝堂并没有什么威望。

如今看来,他现在倒像是一个保持中立之人了。

云遥知晓她不该问,可她实在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谢彦逍越沉默,她便越发好奇。

她转过身,凑近了谢彦逍,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兵部尚书府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谢彦逍也望向了云遥的眼睛,看着这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他承认了:是。

云遥眼睛瞬间瞪大了。

想到白日里桂嬷嬷说过的话,她又凑得更近了些,问:不会是为了我吧?声音里有着浓浓的激动和期待。

难道谢彦逍真的在默默为她做什么事?看着这一双眼睛,谢彦逍很想回答是,但他却不是一个擅长撒谎的人。

也不全是。

有些事情的确是因为夫人提前了,但却并非全然为她。

云遥:……果然是她想太多了。

云遥平躺回去后,心中的疑惑仍旧没能解决,她继续问了一句:那你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谢彦逍沉默了。

云遥也没再追问。

结果,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谢彦逍又开口了。

大历边境不稳,最近几年时常被邻国骚扰,根本原因是兵力不足。

然而,大历的人数却是邻国的数倍。

每年朝廷拨的军饷有很多,可前线将士用的武器却是最劣质的,穿的铠甲也如纸糊的一般。

许多将士甚至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冻死在边疆了。

说这番话时,谢彦逍语气中有说不出来的愤怒。

谢彦逍说的这些问题云遥都知道。

她还知道整个大历朝堂上从上到下都烂透了。

又何止是兵部?在前世,她成亲五年后,这些问题渐渐开始爆发了。

想到那两年的昏暗,云遥道:这样说的话,户部岂不是也有问题?那些拨下来的军饷也未必全都进了兵部的钱袋子里。

她记得户部官员也会相继落马,查抄出来的银子让人瞠目结舌。

还有吏部,吏部是如何选拔这些官员的?云遥又道。

谢彦逍侧头看向云遥。

云遥想了一圈,却发现整个朝廷都烂透了,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说到底,是她那个成日沉迷于炼丹的舅舅的过错。

上梁不正下梁歪!不过,他也活不了几年了。

可惜太子不是个好的,瑾王也是个草包,康王心狠手辣,慎王好色成性……云遥细数了几位皇室继承者,发现没一个好的。

说来说去,最有可能登基的人还是瑾王那个草包。

即便是皇上舅舅死了,他上了位也改变不了什么。

整个大历竟是看不到希望的样子了。

说不定很快就要亡国了。

她那未曾谋面的外祖父若是看到如今大历的模样,不知会不会想从棺材里跳出来打死这些不肖子孙。

想到从嬷嬷口中听说,她外祖在世时好像政治也不太清明的样子,她又觉得外祖看到现在的样子未必会愤怒了。

哎,要是能有人推翻大历就——她实在是不想看瑾王上位,不想看苏云婉得意,不想看她母亲如意的模样。

云遥话未说完,嘴就被人用手掌捂住了。

黑暗中,谢彦逍的眼睛如寒潭一般幽深,吓得云遥打了个寒颤。

慎言!谢彦逍沉声道。

这时云遥第一次看到谢彦逍这般郑重的模样,着实吓到她了。

说起来,虽说她刚刚这番话有些大逆不道,但关起门来偷偷说几句也不会传到外面去。

他反应怎么这么大?云遥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一巴掌拍掉了谢彦逍的手。

她平时也没看出来谢彦逍这么忠君爱国,明明太子才是储君,他还巴巴跑过去帮瑾王。

前世他可是帮助瑾王干掉了储君太子。

今生倒好,跟着瑾王干了几年,又突然弃了他,不知暗地里又转投了哪一门。

难道现在开始扮演中立人设了?她才不信!若真是中立,干嘛每晚还要偷偷摸摸跟那么多朝臣议事?她顶多是嘴上说了两句,他是实实在在在干一些事情,如今却在她面前装模作样。

她懒得搭理他,转身面向里侧。

结果谢彦逍那边还没完,过了片刻又道:这是要诛九族的,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

嘿,还越来越来劲了,这么在乎谢家的列祖列宗,那就老老实实当个纯臣啊。

云遥转身面向谢彦逍,挑衅地问道:怎么,你还打算去皇帝舅舅面前告我一状不成?谢彦逍却突然翻身,摁住云遥,眼神里的情绪有些渗人。

不许说,听到没?云遥被看得心砰砰直跳,本不想如他意的,可看着谢彦逍如墨色般深沉的眼神,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知道了,以后不说了。

谢彦逍这才放过她。

过了几日,云遥还没想明白谢彦逍的新主子究竟是谁,这时她得知了新的兵部尚书是谁。

诚郡王。

她忽然想到那日去外院时看到诚郡王和谢彦逍在一处了。

又想到谢彦逍跟睿王的长孙萧子义关系不错,她心头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难道睿王想上位?云遥想了想睿王府的情况,突然觉得,情况似乎也没那么糟糕了。

不过,谢彦逍果然是个能装的人!表面上不让她说,实则自己干着最大逆不道的事情。

半个月后,镇北将军班师回朝了。

因他打了胜仗,回朝时,京城里的百姓都来迎接。

云遥恰好那日出府办事,瞧见满城百姓脸上真诚的笑容,嘴角泛起一丝讽刺的笑。

说起来这个镇北将军才是最狠的人。

现如今还好,再过几年他去平乱之时便开始杀良民了。

杀了良民充当叛军,踩着百姓的尸体获得军功。

她得想个法子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谢彦逍才是,好让他提前有所准备。

结果过了没几日,她正在院子里看地里长出来的小青菜,就听春杏来报,钱国舅递了折子,说镇北将军平乱之时乱杀良民,用良民来充当叛军。

云遥看着手中的小青菜,越发觉得今生的进程似乎快了不少。

因为此事在前世可是在五六年后才被人揭发的。

那时钱国舅早就被皇上处决了,太子也被废了。

镇北将军暗地里支持瑾王,没什么对手,便越发得意忘形。

如今钱国舅和镇北将军对上了,倒是开始互相揭短了。

当真是件好事啊!说完此事,云遥又问起来另外一件事情。

对了,京城的流民安置到哪里去了?去年北边遭了旱灾,自打过了年之后,京城的流民就越来越多了。

她虽然能力有限,但也想做些什么事。

春杏抿了抿唇,道:官府撵了几回,有些人被撵出了城,还有些人偷偷藏起来了。

如今官府正一家一家搜,若是搜出来了就……就……嗯?云遥抬头看向春杏。

就直接杀了。

春杏声音越来越低。

云遥眉头皱了起来:谁下的命令?京城府尹?好大的胆子!春杏摇头:是皇上。

云遥手上一个用力,一棵没长成的小青菜被她拔掉了,她也顿时没了种菜的心情。

这可真像她这个皇帝舅舅能干出来的事情,永远都不把百姓放在心上,永远简单粗暴解决问题。

外面可有设棚施粥的?云遥问。

没有。

云遥问完就觉得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皇上的态度这般明显了,哪还会有人接济这些流民。

依着这些人的性子,说不定有些人会直接杀了流民去邀功。

去京郊施粥吧,就以道观的名义。

是,夫人。

钱国舅虽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也搜集到了证据,只可惜时运不佳,恰好遇到了京城出现流民一事。

镇北将军一开始并不承认,过了几日竟直接认下了此事。

并且称之所以杀了这些良民,是因为这些人都是流民,去军营中偷盗粮食。

德成帝想到最近京城中出现的流民,并未发太大的火,只责骂了镇北将军几句,没有严惩。

顾勉垂眸听着德成帝的惩罚,眼底一片寒光。

前世,他为了此事出京追查,刚刚出京就被镇北将军的人杀了。

由此看来,前世自己死了也是白死了。

皇上压根儿不会把百姓的命当回事!这一次,太子和钱国舅这次败的很彻底。

太子一怒之下直接把瑾王和许二姑娘的事情抖落出来,并在皇上面前告了瑾王一状,说他觊觎镇北将军的势力,想要争取权,有谋反之意。

德成帝把瑾王叫进了宫里。

瑾王在殿外跪了两个时辰后,德成帝终于把他叫进了殿内。

儿臣此举都是为了父皇!瑾王开口便是这句话。

有了太子前面的铺垫,德成帝并未相信自己的儿子,而是用略带审视的眼神看向跪在地上的瑾王。

究竟是为了朕,还是为了你自己?瑾王伏在地上,继续说道:您是知道儿臣的,儿臣一直喜欢婉婉,打小就喜欢她。

即便她身份低微,儿臣也愿意娶她为正妃。

若儿臣真的为了自己,那儿臣当初就不该娶她,直接娶了将军府的姑娘岂不是更好?这话倒是有点意思,德成帝脸色好看了几分。

你说为了朕?仔细说说。

瑾王道:我知父皇一直想要收回镇北将军手中的兵权,派三哥去将军身边也是此意。

儿臣本不想这般做的,可瞧着三哥并未做成此事,就连将军去打仗他都嫌累怕死没跟着,于是便想到了这个法子。

德成帝盯着跪在地上的儿子看了许久,淡淡开口:你退下吧。

瑾王心里没谱,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退下去了。

瑾王一走,德成帝脸色就沉了下来。

这些儿子,一个两个就没有一个省心的。

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他,不知是真的为了他,还是为了他们自己。

若到时候兵权在手,想要反就容易多了。

只是儿子已经跟那姑娘有了首尾,而镇北将军又刚刚打了胜仗。

如今闹得满京城皆知,若是不同意这门亲事许二姑娘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也会寒了镇北将军的心。

万一由此产生反意就不妙了。

这个儿子倒是比其他儿子聪明些,只希望他真的能从镇北将军手中拿回来兵权。

略坐片刻,德成帝去了后面的炼丹房。

前世云遥对这些事情并不了解,如今日日听着外面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便产生了疑惑。

待谢彦逍回来,她直接问了出来:皇上明明不希望诸位皇子跟镇北将军过多接触,为何还要同意瑾王娶许二姑娘为侧妃?谢彦逍道:因为跟镇北将军比,皇上更相信自己的儿子。

云遥一下子想到了被德成帝安插到军营中的康王,道:皇上想让瑾王去分镇北将军的兵权?谢彦逍点头。

云遥沉默片刻,说了一句:皇上可真是想太多了,康王瑾王哪里是镇北将军的对手。

闻言,谢彦逍脸上浮现出来一抹浅笑。

云遥刚想要再说什么,看着谢彦逍脸上的笑,怔了怔,她已经好久没看到他笑了。

你这一笑看上去终于像个年轻人了。

谢彦逍常常肃着一张脸,看上去颇为老成。

虽然谢大郎比他大几岁,可看上去谢彦逍才像是兄长。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谢彦逍比武安侯还要成熟稳重。

毕竟,武安侯在面对不成器的儿子时还会发火,谢彦逍却只会冷着一张脸不说话。

这话谢彦逍听得心里一堵,抿了一口茶,觉得茶水没滋没味的,于是放下了茶杯。

夫人这是觉得我老了?云遥:倒也不是,只是你不爱笑,看上去比一般人……嗯……老成。

说到一半,觑着谢彦逍的神色,云遥及时止住了后面两个字,琢磨了一下,终于想到了另一个词。

稳重些!对,是稳重!这话可一点也不像是夸人的,谢彦逍并没有觉得很开心。

云遥见谢彦逍还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又补了一句:男人还是稳重些好。

虽然云遥找补了几句,谢彦逍却觉得她越描越黑。

谢彦逍平日里从未在意过自己的长相。

只是,想到温润如玉带著书生气的顾勉,再想到皮肤白皙如谪仙一般的言天师,他垂眸看着因常年在外,又日日练剑,略显粗糙的手,第一次对自己的容貌产生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