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便车

2025-03-22 07:22:56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 路过的车越来越少。

王非在冰天雪地好不容易碰到一辆车停下且愿意载人的,交涉了一会儿,发现位置只有一个。

他俩没搭成。

这样经过两三辆后, 隔了足足半小时没有车经过。

江贝乐在车里都觉得冷,别说外面站着的那个了,她确实有点儿于心不忍了,她从车上跳下来,跑到路边跟他说:你去车上暖和会儿, 快去!真的怕他冻死了。

他说:冻不死的。

怎么会, 嘴唇都发青了。

她往车里推他时候,又时隔好久来了一辆商务车,她赶紧招手,车停了。

车窗摇下来, 里面人满满当当, 竟然都是亚洲面孔, 看起来还十分年轻, 其中一个男生问:Korea?Japan?江贝乐回:China!一车人哇了声:亲人!江贝乐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下来了,异国他乡, 偶遇祖国人简直不要太惊喜。

简单沟通了情况,发现一个严肃问题, 人家非常乐意载他俩,但是仍旧只有一个位置。

……刚刚走了一辆一个位置的, 又来一辆一个位置的。

江贝乐刚想说好遗憾, 听到王非说:你跟着车走,去维克镇酒店等我。

这……, 她还真没往分开搭车这个方向去考虑。

江贝乐还在犹豫, 王非已经回车里, 拿出了包,帮她背到身上,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亲了口,抵着额头跟她说了句:等我。

江贝乐稀里糊涂就被他推上了车,车门关的时候,她还懵着。

她清楚搭便车的规矩就是赶紧做决定,不要让人等,也知道这车内很暖和,乘客很亲切,还都是老乡。

但她还是觉得这个决定太匆忙,没给她足够的时间考虑清楚就被王非推上了车,等她反应过来后,扭头去看他,他站在车外看着她,对她摆了一下手。

车启动了,江贝乐沉默了好一会儿,又忍不住回头去看。

他在公路边的影子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渐渐看不见……她忽然记起来,早晨他要换车,她还出言讽刺了几句,结果车真的抛锚了,他一句也没抱怨她的无知,闷不做声的全都处理了。

而她,躲在车上,什么忙也帮不上,好不容易他乡遇故人,却只有一个位置,她先坐上了,给他留那里了…………他还穿的那么薄。

不知道车上的人在说什么,似乎劝她不用担心,她男友很快就能过来汇合,而且冰岛治安非常好……但她说了句:停车!车停后,江贝乐表达了歉意。

不好意思,我忘记东西了,你们走吧,这几步路我跑回去就行,我想跑回去!她不顾整车人的讶异神色与大家七嘴八舌的挽留,背好包匆匆下了车。

先是快走了几步,然后跑了起来。

她对他俩关系的定位,一直都是only for sex,属于国外的一段幸伴侣,回国各自分开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明明都已经定位这么准确了,这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她和他的记忆就那么一下子袭击了她的脑海。

他蹲在S市的南院里手脚麻利帮她种菜的样子,骑坐在椅子上肘搭椅背和她漫不经心聊天的样子,还有……默不作声帮她剪指甲的样子。

她才记起来,她当年喜欢他,特别特别喜欢他 。

她就忽然间热泪盈眶,就像回到了高中时候,就好像她往回跑不是去找他,而是去找她们,去找失去的少年时光。

她越跑越快,直到看到了车身由一个剪影越来越清晰,渐渐看到他一个人低着头,身形孤单寂寞冷,倚着车身打电话……她站住,喊了句:王非!他才抬眸向她看来,那一瞬间,江贝乐确实在他脸上看到了意外与惊喜,但他只是垂下了打电话的手,站直了身体,温和的望着她,却没动。

她又一鼓作气跑过去,扑进了他怀里,发现这个怀抱太冷了,就像抱了根大冰柱。

过了老半晌她才问:我刚刚站住,喊你,你怎么无动于衷,你不是应该冲过来抱住我吗?他无奈的说:小姐,我腿冻麻了。

哦!那赶紧进车里吧,赶紧!江贝乐和他钻进车里,她刚刚跑完步,不觉得冷,把羽绒服拉开,他按住她的手,问她干什么?还能干什么:我热,给你盖上。

他拒绝:不用了。

怎么不用,外面多冷啊,这个男人太傻了,她都走了还不赶紧去车里暖和一会儿,还在外面打电话。

是不是显摆你长的帅还是个大高个。

笨死了,也……,心疼死了!江贝乐坚持要脱下来给他盖身上。

他却一把将她搂到怀里,低沉着声音说:你搂着我,比把衣服脱给我更暖和。

是嘛?这有什么问题,那就搂着你吧。

江贝乐就紧紧的搂住了他,但觉得光搂着还不够。

我坐你腿上搂着你吧,顺便给你暖暖腿。

说着也没经过他同意,就坐他腿上去了,双脚搭到了旁边座位上,虽然姿势不舒服,后座也有点挤,但是确实很暖和。

江贝乐窝在他怀里,认真反思了一下她自己的所作所为:我确实太任性了,早上听你的换辆车就好了。

又不是她花钱,也不知道她早起到底轴个什么劲儿,弄的俩人在这里活受罪。

她诚心实意的跟他道了个歉:王非,对不起。

他沉默着,没回应。

江贝乐觉得,大概搂着她的这个人已经冻成冰棍,麻木不仁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很沉闷:刚刚你走的时候,我意识到,大概,我是捂不热你的心了,你早就忘记我们的过去,只有我一个人留在原地,……忽然觉得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江贝乐轻声反驳:不是你让我走的吗?心里不愿意让我走,嘴上又让我走,我真走了,你又自己在冰天雪地里脑补了一出被抛弃的电影,你太奇怪了。

他没出声,不知道是否也在反思他是不是一个怪胎。

江贝乐想起了他的索然无味,又问了句:假如我没回来,你会怎么样?你就离开冰岛了?以后都是陌生人了?他搂紧她:没有假设,你回来了。

没有是没有,但我还是想听听。

她认为这件事还是很有必要推心置ᴶˢᴳᴮᴮ腹聊一聊的。

……那不重要。

江贝乐觉得还是挺重要的。

她动了动,刚想回一句:很重要,好好说。

但她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就呃了声:这个姿势腰都酸了,我下去了。

她离开他的怀抱,往旁边座位上腾挪。

刚起身,又被这个人重新捞进怀里。

大概是车内的温度在两个人的体温下带了上来,他话语里都是热气:我想每一次的离开,你都能来找我,就像今天一样,就像过去一样。

江贝乐想起了他俩的少男少女青春期。

不住一起的时候,好像永远都是她找他。

那时候的她,总搬家,朋友也很少,周末除了补课就是死宅和刷剧;反而他,要多精彩有多精彩,要么徐阿姨搞的各种小家庭内部活动,要么他父母双方的大家族一箩筐聚会,要么忙活他个人的事情,和同学-运动打游戏去书店之类的,林林总总一大推,鲜少跟她一样在家待着。

所以她要找他帮个什么忙,必须提前一晚去预订,当天去捉人,基本扑个空。

她偶尔没提前预订也会当天打给他,问他几点回来,因为次数不多,所以只要她问,他从来不问什么事,直接会回来,还会告诉她自己多久能到家。

也有过一两次她去他家,遇到找他玩儿的同学,俩人约着出门去打球,明明球服都换好了,他见着了她来,就跟同学说不去了。

所以,她俩的关系一直是她主动,他不拒绝。

但他也不主动。

为什么他不主动,江贝乐不明白,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习惯。

感觉更像是习惯,她要求,他去办,但他自己缺乏内在驱动力。

喜欢一个人不会这样。

但习惯了对一个人好会这样,不懂拒接她,但又对她提不起任何的欲望。

是的,应该是这样。

刚想到这里,江贝乐一个激灵,推开了他:不行!他又倾过身体要吻她,她浑身写满拒绝:不行,不行,这里坚决不行,我没有安全感!他声音有种难以言喻的性感及诱惑:四下无人,比酒店还安静。

……无人但有车,江贝乐不同意,绝对不可以。

躺在一个安静舒适的大床上做这事儿多好,为什么要在这么狭小-逼仄的空间里,还是马路边,江贝乐不喜欢,很讨厌。

但她的坚持一般超不过五分钟,因为……,投资人,身经百战,玩儿的非常花。

精神上的溃败会带来生理上的缴械投降,但她手机非常不合时宜的响起来了……她接起来的时候,某人还在一刻不停的在她身上点火,那边英文说着,救援再有十几分钟就到了。

江贝乐嗯了声,又啊了声。

一把将男人推开了,坐直身体用英文回:怎么这么快?不是说四个小时吗?这明明刚过2个多小时。

那边回:我们说的是最多四小时。

……挂了电话,她对欲求特别不满的他笑笑,给出了中肯的建议:十分钟,时间有限,要不你搞快点儿?结果自然是没搞成。

他俩被连人再车,一起拖回了雷克雅未克。

还是回了旧公寓。

只是说……,那天晚上,他俩有了一些不同。

大概就是,隔壁老王反常的很快结束,然后也没跟她说几句话,就自顾自睡觉去了。

江贝乐的心情很怪异。

这一天的情绪大起大落,她没觉查到异样,现在她忽然意识到一个特别不对劲的事情。

她明明那么爱周政,没到寻死觅活的程度,也到了没有他,她不想认真对待男人认真对待感情的程度。

她觉得她和周政足够深刻,深刻到很长时间或者说这辈子她都不会再爱上别人,甚至是喜欢上别人。

结果,王非来到冰岛八天,睡了她仅仅八天,她竟然又……喜欢上他了。

她不应该喜欢他,这个人,可是伤害过她的人。

她又开始厌弃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喜欢一个人。

她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不是好女人,轻易地就能喜欢上一个男人,她讨厌自己这样。

所以,继而她讨厌引诱她这样的人了。

就是王非,这些年万花丛中过,特别会搞女人,引诱了革命意志不坚定的她。

江贝乐又想把他赶出民宿去了,这想法强烈到压都压不住。

她摸到手机订了回程的机票。

第二天,江贝乐醒了,他还在睡,不知道是房间太热还是做了春梦,睡眠中的他,脸上有一抹奇异的红晕。

江贝乐摸了摸他额头,好像有一丢丢热。

江贝乐去找了退烧药还拿了水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睁眼,看到她,扯起嘴角笑了笑。

江贝乐冷着脸:你发烧了吧,吃药。

他坐了起来才开口,声音有点儿哑:昨天着了点凉,没事儿。

没事儿就好,江贝乐把药递给他,他接过去吃了,把一整瓶矿泉水都喝了。

喝完问了句:还有水吗?感觉嗓子哑是渴的。

吃完药他起来了,看起来精神还可以,还问她要不要去租车,重新出发去维克镇。

江贝乐反而不想去了,她是来冰岛治愈她和周政的情伤的,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可以打住了,继续下去会有新的男人给她新的伤害了。

她摇头:不去了,我已经订了明天的票离开,今天整理东西。

他脸色暗了暗,反常的没说什么。

江贝乐上午几乎没有主动理会他,他精神状态也不太佳,一直倚着沙发,仰着头,以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在开会,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睡觉还是在开会,会议内容他听没听进去。

早饭她热了牛奶和面包,他只喝了牛奶,江贝乐没胃口,滴水未进。

午饭江贝乐去了对面打包了汉堡套餐回来,进门的时候,听到他说:不好意思,休息半小时。

……休息一上午了。

江贝乐把午饭给他摆上,她自己还是没胃口。

她空闲下来得提升自己,就下载了很多英文原版小说,没事儿抱着啃。

上午蝌蚪文啃多了,就不想啃汉堡了。

她窝在沙发一角闷头看小说,看的头昏脑大,也看不太进去,心情莫名的也不好。

尤其看到她打包回来的东西他也不吃,还在揉太阳穴,心情更差。

她皱眉:要不要去医院?他摇头:没事儿,就是头昏脑胀。

吃点东西就好了。

他嗯了声:一会儿吃。

过了会儿,他似乎才想起她:你怎么不吃?没胃口,看着难受。

他淡淡说了句:看到难受,你要不要查查是不是怀孕了。

啊?江贝乐一下子紧张了,不能吧,和他都有措施啊。

周政更不可能啊,都几个月了。

除了他俩第一次,但是事后吃药了。

她没好气:真怀了是不是你的,你都等着喜当爹吧,跑不了你。

他听了,反倒笑了。

……这个人不光喜欢喜当哥,还喜欢喜当爹。

怕被怀疑怀孕,她决定吃点儿,拿了小半个汉堡出来,他懒洋洋的说:递给我一块。

两人吃过了汉堡,江贝乐去收拾,回来看到他又挂上了会议,但他依旧在摸鱼。

低头玩手机。

看她回来问了一句:你还要不要交换一下极光的照片。

啊对,差点儿忘记了,回国就没机会了。

当然要!这是冰岛旅行的记忆,一辈子就一次。

我云空间有照片,马上整理给你。

必须找最最好看的发给他,就算是个P友,也不能以以前那种形象存在于他的记忆里,让人每次回想都难受。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了账号,开始翻照片。

他坐在她身侧,跟着她看,看到他感兴趣的会指出来:这一张。

江贝乐不理会,她会挑她自己满意的,自己的照片自己说了算,没他说话的份。

她往前翻了翻,想起来刚离开S市那两年好像没拍什么照片,照片是从大学开始的。

她正往前翻着,他忽然出声:等一下。

把鼠标接了过去,打开了一张照片。

……陆大爷大一那年自拍的裸-照,就这样毫无保留的出现在屏幕上。

他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江贝乐:……作者有话说:我反思了一下,非比和贝比的感情line,理解你们吐槽的点if高中感情深刻,非比会千方百计的找她;没找到等于不深刻,一见面为什么又深爱不已了。

我的想法是,茫茫人海中,隔了好几年再去找一个人并不容易,找过,放弃了,变成心底的白月光了(你们觉得这么有钱有什么找不到的,我的设定就是,死活找不到,这是矛盾点所在啊);再遇到又蠢蠢欲动了。

确实陆大爷那段更合理,从好奇,接近,意外绑定,到喜欢;周三也算合理,大学时候的好感,毕了业经年累月的相处;我本来坚决要给这一部搞过程的,很坚决,但我又没搞成功!我只能搞非比追妻千万里了39ᴶˢᴳᴮᴮ、求助江贝乐莫名其妙的觉得不想把这件事闹大, 也不方便解释,主要以什么身份去解释。

就尽量虚化吧。

赶紧又把鼠标抢了过来,一不留神点了一下, 下一张,依旧是陆大爷独照。

老挝笑得灿烂的小太阳。

……和冰岛公寓内的低压氛围十分不搭调。

江贝乐又闷头点了一张。

他在她头顶冷冰冰得问:你俩有一段?江贝乐回了句:不太算吧。

他俩那段到底算友谊还是暧昧还是异地恋,不大容易定义,她自己开始一直当柏拉图般的异地恋来着,后来又觉得没意思, 就当什么都没有了, 事实上也确实什么都没有。

他呵呵笑,声音沙哑的不像话,但语气极尽讽刺:都脱光了,还不算, 录下来才算是不是?还是已经录过了, 你可以经常拿出来回味!江贝乐像被踩到尾巴的驴一样, 直接回了句:你管的着吗?他忽然火了, 捏起她下巴,强迫她抬头看他, 神情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恨意:他当年那么拒绝你,你到底有没有自尊, 为什么和他搞,除了他没男人了吗?你就这么容易吗, 谁都可以吗, 还是你就这么贱!江贝乐牙齿直打颤,一方面是被他捏的确实挺疼的, 另一方面被他侮辱的头顶要冒烟。

她气的推了他一把:我是贱, 我要不贱我能和你在一起吗?陆逊怎么了, 我就喜欢他了,还有,谁说那封情书我是写给你的,我实话告诉你,我就是写给他的,收件人,陆逊!跟你王非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他听完反而平静了:原来是我贱,懂了,明白了,我这段时间贱够了,记得你说过,当你死了就行了,我以后会真的当你死了。

然后起身,步子晃了一下,但也没影响他很快的收拾好了他自己的东西,甩上门走了。

江贝乐心脏跳动的似乎要从胸口蹦出来。

气的!甚至那天夜里气的都没睡着觉,真是差一些就被这个狗男人气出心脏病。

这次还真是走的一干二净,走的彻彻底底,直到江贝乐回国都没再出现过。

江贝乐回到国内打算整理掉她Z市租的房子,换个城市生活。

但实际上她还没想清楚去哪个城市生活。

别人都是去一个城市爱上一座城市,她恰恰相反。

只不过房子租金付三押一,还有一个半月到期,走的话,浪费两个月租金。

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她打算住到租约到期或者住到春节以后,顺便在此期间认真考虑去哪里。

回国当天接到大姨电话,问她是不是证领过了,什么时候办婚礼。

她和周政分手后总抱着复合的希望,所以几次大姨询问,她总是说领证耽误了,还没有。

现在和她领证的人已经和别人领证加办完婚礼,搞不好蜜月都结束了。

她对大姨实话实说了:我和他分手了。

大姨啊了声:为什么啊月亮。

江贝乐说:他出轨了。

虽然是他提出分手后和邢茜在一起,但江贝乐认为他的分手她没同意。

那就按照出轨算。

大姨沉默了好久,再开口似乎是为了赌气:月亮,没事儿,我让你哥打听一下Z市有没有合适的小伙子,一定找个比他好的。

江贝乐对这方面完全没有竞争的心气,她说:大姨,我想离开Z市了。

大姨紧张得问:去哪儿?她说还没想好。

大姨说:回W市吧。

江贝乐说:想去个新的城市。

应该大姨把她的事情跟赵琪说了,当晚就接到赵琪的电话:月亮,来北京吧。

赵庆也紧接着来电话:来家里吃饭,你嫂子做了好吃的。

嫂子都怀孕了还要下厨,真辛苦。

江贝乐眼眶热热的,她忽然明白了家人的意义,平常似乎很少联系,但每当你遇到坎儿,回头的时候,家人总在你身后。

北京她是不想去的,房价很高,她的存款和她不稳定的翻译收入去了那边绝对活不下去。

她适合一个小地方,她想去乡下,租个小院,去这种地方,有存款有收入,她应该会过的还不错。

她甚至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是不是也可以利用业余时间拍拍短视频呢?比如土豆炖大鹅?看了这么多,她早就会了,就差一口锅。

而且搞个铁锅,可以炖很多的东西。

她在网上搜了两天,选中了三个地方ABC。

A东南部一个海岛,B西南部一个山村,C离天空最近的城市。

决定不是那么容易下的,需要好好研究研究。

大姨又给她打来电话,虽说就是闲聊,关心她,但江贝乐感觉数次大姨欲言又止的状态,就耐心的陪她在各种不着边的话题上打转。

兜兜转转大姨还是说了,叹气她命怎么这么不好,无父无母,考学不行,工作还难找,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不错的男人,又出轨了。

就去给她算了算命,说她命里带煞,需得好好行善,才有善缘,不好好行善,遇到了还是孽缘。

有的人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她大概是上辈子带头攻击了地球。

大姨又说:平常没事儿你就多去庙里拜拜,圆慰圆慰,也要积善,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大师说了,善不嫌小,平常一些零星善意,比如捡捡垃圾什么的,累积起来也能改变命运。

江贝乐:……她理解到大姨的意思了:捡垃圾可以捡一个好男人。

确实遇到个坏男人,特别的伤身伤心,她决定好好给自己去去煞气。

第二天就去了Z市香火最旺的庙里,因为不是周末,老人比较多,她虽然每个佛都拜了拜,但她没许愿。

她好像没什么愿望需要实现。

她只是过来沾沾佛缘,去去煞气,去的就是跟王非浑浑噩噩那些天带给她的傻气和留在她身上的骚气。

她拜完在庙里的休息椅上坐着,听着庙里木鱼的声音,闻着香火的味道,忽然觉得内心很平静,她竟然反常的喜欢这种状态。

原来大姨的建议这么有效果。

她回去又注册了志愿者网站,报名了捡垃圾志愿者活动。

后来的几天,她工作日的白天就会去周边各个庙里坐坐,周末两天都去志愿者捡垃圾活动。

一个周末参加了两次社区组织的捡垃圾。

第一天她被分配在她住的那个社区和周边街道,第二天又被分配在隔壁社区包括街道。

只不过,捡垃圾的志愿者基本都是退休老人或者带孩子参加社会实践的家长,她这种年轻人很少见,既非常受瞩目,也非常受称赞。

……把江贝乐夸的都不好意思了,夸到她觉得捡垃圾这活儿似乎也不太好干。

她就尽量避开人群单独捡。

一回生二回熟,第一天她速度很快,第二天就很随意,反正垃圾捡不完,旧的去了新的来,能捡多少算多少吧。

她慢悠悠自在在,既打发了时间,也完成了行善。

她的装备是左手一个袋子,右手一个夹子。

一手拿袋子装垃圾,一手拿夹子去夹别人随手扔掉的烟头手纸包装袋。

一阵风吹来,给手纸吹跑了几米。

她不紧不慢的走过去,还没夹,一个人先她一步,弯腰给捡了起来,放在了江贝乐手里的袋子里。

那人手上戴着白手套,身上穿着荧光绿外套,头上还有硬邦邦的大盖帽。

江贝乐头都不敢抬,赶紧说了句:谢谢!他说了句:我昨天在隔壁巡逻就看到你了。

江贝乐啊了声,抬头看他。

年轻阳光的警察小叔叔正对她笑,浓眉大眼国字脸,非常的帅气。

江贝乐忽然理解到了大姨的深意:捡垃圾确实有可能捡到一个好男人。

只要方向对,就值得坚持走下去。

他问了句:有些大学生参加社会实践活动,你也是吗?我不是,但我有个疑惑:你觉得我像大学生吗?他望着她,一脸笑意,嗯了声。

哎吆吆,江贝乐忽然不好意思了,忽然觉得自己像个诈骗犯。

但做人原则是什么?就是谁都可以骗,警察叔叔不可以。

她说:猜错了,我是大学生的妈,年轻吗?他愣了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也不知道信不信她的鬼话。

江贝乐原本干完今天就撂挑子的心态,又稳定了下来,她决定,持续做下去。

还没轮到下周去做,就接到了赵琪的电话。

赵琪在电话里着急的跟她说大姨需要动手术,江贝乐听了第二天匆匆赶回了W市。

大姨这个人,一辈子都在为别人着想,明明得了肝硬化很久,跟几个子女谁都没透露一点儿风声。

这是忽然昏了过去,大姨父叫了120去了医院,医生说除了换肝没有任何办法了。

这才瞒不住捅到了孩子跟前。

赵琪气的直掉泪:妈,你到底是聪明还是傻,有病不治拖着,小病拖成大病,你以为你是为子女好,为子女着想,你怎ᴶˢᴳᴮᴮ么不想想你不好好治疗,病倒了,我们更难!你怎么这么糊涂呢!大姨父也说就是就是,我怎么劝你妈她就不听。

赵琪又骂大姨父:爸你就光顾自己,我妈这样了你也不往心里去。

江贝乐虽然难以置信难以接受,但她也后悔不已,明明上次和周政回来她已经感觉到大姨的状态不对劲,可她沉迷于她自己的甜蜜中,懒得思索,后来又为了那点儿不值得的感情以及男人伤心沉溺。

家人永远在她受伤的时候站在她身后,但她却什么都没有为家人付出过。

江贝乐抹了抹眼泪,劝赵琪:姐,我们多换几家医院,再继续找其他专家,去大城市,有不换肝的治疗方法我们去找,没关系,我不上班,我可以照顾大姨。

她和赵琪熬了一个通宵,研究了一下几个大城市这方面的权威专家,赵琪所在的北京和赵庆所在的Z市都有相关知名专家。

赵庆和嫂子和江贝乐在Z市,有房,江贝乐也在Z市租了房子,而赵琪和其刚交往的男友在北京,还在租房。

地理位置以及方便照顾程度上,她们决定先把大姨转院到Z市治疗。

Z市治疗这方面最牛的专家叫薛志强,网上查着他对肝病研究很前沿,主张不换肝保守治疗方案。

只是说他所在的医院,是Z市最好的医院,太难入院以及排他的号,赵琪花了一大笔黄牛费,只挂到了医院内其他副主任医生的号。

看病时候,医生的主张依旧是换肝,先做亲属匹配吧。

她们提了提网上查到的薛主任之前的成功案例,看病的大夫非常不高兴,就跟被菜鸟质疑医生权威一样,说那你们就找薛主任看吧,下一个。

她们认识的那个黄牛说薛主任几乎不太出门诊,一般都是术后病人找他复查,据说他的手术已经约到明年,他也没把握挂到他的号。

赵琪和赵庆都在朋友圈发了求助,急求薛主任黄牛号。

她也跟着发了求助朋友圈。

留言关心的有不少,实际帮助不大。

第二天一早,她收到两个私信。

完全出乎意料的人,周政和王非。

她才发现,他奶奶滴,这什么情况,她整天瞎忙活什么呢,正经事一件都没办,怎么这俩臭男人她一个都没拉黑呢!周政留言:联系孙大夫帮你处理,外加一个手机号。

王非留言:明天上午我在医院门外等你,带你去807找薛志强,住院手术安排听医生意见,放心,需要手术一定是薛医生亲自操刀。

她对比了一下两个留言,可操作性上后者更好。

就把周政删了。

删的时候脑海中不期然又想起了多年以前,他加她时候说的那句话:这次不能再把我删了吧。

她想,既然都约定好了一拍两散,请不要再继续关注我的生活,一丝一毫都不要。

至于王非。

又骂她贱又当她死了,他说话怎么就跟放屁一样,到底抽什么疯又冒出来。

不过貌似不重要,大姨的病情比较重要。

利用完了再删完全来得及,她又没求他,是他主动送的人头,所以完全不值得感激。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周四凌晨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