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令襄从混沌的意识中悠然醒转,映人眼里的是满室温煦的阳光。
她眨了眨眼,瞪视着雪白天花板上那盏精致的吊灯,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这里是哪里?她微微转动头部,在恍惚和清醒之间飘浮着,试着想把散乱的心思聚拢、理出一条头绪。
她挣扎着想起身,然而右肩上传来的闷痛令她畏缩了一下。
你醒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而后是一双女性的手按住了她。
别起来,你的伤口正要愈合呢,乖乖躺着。
缪令襄躺回枕上,看着这位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美丽女子。
不知怎的,她觉得这个女人似乎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慢慢来。
女子温和地道,朝她漾起一个微笑。
你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发生了什么事?她迷迷糊糊地想着。
逐渐的,她的意识清明了起来,她忆起了她和丛皓在那个小岛上,周克诚对着他们开枪,她也记起自己转身护住丛皓……你是谁?她沙哑地出声。
我姓宁,宁尚萱,是丛皓的朋友。
宁尚萱?缪令襄微微蹙眉。
她记起来了,宁尚萱,某大名门的千金小姐,也是传闻中丛皓的未婚妻。
她曾经在杂志上看过她和丛皓合照的照片,难怪她一直觉得眼熟……你知道吗,你把我们大家都吓坏了。
宁尚萱在床边坐下,神情严肃地道:你伤得不轻!子弹打中了你的右肩,流了很多血,你还因此发高烧昏迷了好几天,不过医生说你已经没事了。
你现在觉得怎样?我……很好。
她垂下睫毛,有些迟疑地问道:他没事吧?淮?她扬起一道秀眉。
丛皓?他没事。
你这些天一直高烧不退,他寸步不离地守在你床边,要不是医生再三跟他保证你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他恐怕还不肯回去休息呢。
噢!缪令襄轻吁了一口气。
他没事就好。
她喃喃地道,全身仿佛虚脱了般。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担心,想到他的衬衫被鲜血染红的模样……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原来你就是缪令襄。
宁尚萱若有所思地道,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你认识我?就算原先不认识,现在也认识了。
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心机深沉、应付男人的手腕十分高明的交际花,才会把丛皓要得团团转之后一走了之。
不过你似乎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她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转。
你比我想像中要漂亮多了,也难怪他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她毫不掩饰的赞美令缪令襄有些不自在。
漂亮?说是狼狈还不多。
她不知道自己在宁尚萱眼中看来是什么样子的,但她却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模样:头发散乱、神情憔悴,再加上覆在肩膀上的层层纱布,看来一定惨不忍睹。
我不是有意那样做。
她轻声说道。
我知道,否则你也不会奋不顾身,去帮他挡那颗要命的子弹了,是不是?缪令襄话还未出口,门上传来一声轻叩。
我可以进忙吗?范洛亨探头进来。
宁尚萱皱起眉。
医生说她不能有访客。
那你怎么还在这里打扰人家?他睨了她一眼。
你……放心,我刚刚去问过医生了,医生说没什么问题。
范洛亨合上门走了进来,将一大束粉红色的玫瑰花送到缪令襄面前。
送你的,祝你早日康复!谢谢。
她接了过来,感到有些局促。
她想不止是宁尚萱,大概连范洛亭也都知道她和丛皓五年前所有的事了。
没想到我们居然会在这个情况下再度见面,嗯?范洛亨朝她咧嘴―笑。
缪令襄勉强一笑,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让令襄尴尬了,真没礼貌。
宁尚萱适时替她解了围。
丛皓呢?他有些事要处理,暂时走不开身。
喔。
宁尚萱挑挑眉毛,睨了缪令襄手上的花束一眼。
这种人的花可以不用收了,我帮你把花丢出去外面,你说怎样?喂!范洛亨皱起眉头。
宁尚萱咯咯笑了起来,朝缪令襄眨眨眼;她不禁也被他们逗笑了起来,原有的一丝不安也退去了。
我想你会想知道周克诚现在的情形。
玩笑过后,范洛亭正色说道:他和他的手下已经被警方逮捕,目前已被押解回美国接受调查,以绑架勒赎和谋杀的罪名接受审判;一旦判刑确定,他永远都不可能再有机会威胁你了。
缪令襄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抱着花束。
她并不惋惜周克诚会有这样的下场,只是隐隐为他感到心痛。
如果不是他执迷不悟、一错再错,或许情况不会落到如此地步;这都是他罪有应得,又怨得了谁呢?范洛亨打量了她半晌,才缓缓问道:你记得你中枪之后的事吗?她顿了一下,然后摇摇头。
我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周克诚开枪之后,我们的人正好及时赶到;如果再慢个两秒钟,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范洛亨在病房里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她微微蹙眉。
可是你们怎么会知道……知道你们在那座岛上?范洛亨接口,然后一耸肩。
这得归功于丛皓了!要不是他未雨绸缪,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恐怕我们也救不了你们!不过事情总算是过去了。
他斜睨了她一眼。
这两个月来,你的确让我们忙坏了,缪小姐。
她在范洛亨眼里看见的是笑意吗?我以为你很讨厌我。
一开始是的!他坐正身子,神情变得严肃。
我和丛皓是从高中时代认识至今的拜把兄弟,对他可以说是再了解不过。
他在女人群中一向优游自在惯了,我猜他一直没碰到一个令他想安定下来的对象,直到你出现为止。
但你却狠狠地打击了他,让他连你的名字都不愿意提起。
他顿了一下,才缓缓接口,我认识他这么久了,从来没见他像那阵子那么消沉过。
你伤得他很深!她知道。
缪令襄闭了闭眼睛。
我知道他恨我厂她低语。
曾经,是的。
爱和恨只是一线之隔,或许这也是他一直忘不了你的原因!见她脸颊微微泛红,他咧嘴一笑,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你把他变成一个只要工作不要休假的工作狂,或许我们的事业不会如此成功,周克诚也不会对巨擘集团这么有兴趣了。
她知道范路亨只想让她轻松一点,但是她并没有微笑。
你们早知道我和周克诚计划绑架他?不算很早,只是丛皓对你的再次出现觉得疑惑,要我去查了一下你的背景,我们才知道有周克诚的存在;又很碰巧我对这个人还有一些印象。
丛皓和周克诚之前有些生意上的磨擦,在知道你和周克诚的关系之后,丛皓便做了大胆的假设。
当时我认为他是庸人自扰,但后来证实他是对的!你们怎么知道那一天……周克诚会在那一天下手?范洛亨扬起一眉,沉声接口道:不,我们并没有料到周克诚会在那一天展开行动,而是之后丛皓联络上我们。
他带了消息出去?她微微一愣。
在那段时间内,她和丛皓几乎都在一起,如果他这么做,她不可能会不知道……这你得去问他了。
范洛亨咧嘴一笑,然后起身。
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尚萱,你还打算继续在这儿打扰人家吗?他朝宁尚萱使了个眼色。
我还有话想跟令襄聊耶。
她噘着嘴巴。
人家她又没有赶我。
等她康复之后,你多的是时间跟她聊。
别把人家的不好意思当成是默许你厚脸皮的表示。
他把一脸不情愿的宁尚萱拉向门口,临出门前又侧过头来,还有,我要谢谢你救了丛皓――救了我最重要的朋友。
若不是你,那一枪打中的可能是他的心脏,我们现在也看不到他了。
缪令襄浅浅一笑,没有注意到那两个人悄悄地退出房门。
有那么片刻,她就这么静静地望着窗外漾满余晖的天际,陷入了恍惚的思绪之中。
而病房外――她并不像我想的那样,是个对丛皓虚情假意的女人。
宁尚萱若有所思地说道:依我看,她对丛皓也不是全无感情,否则她也不会愿意为他牺牲生命了。
你能了解最好。
范洛亨睨了她一眼。
就算没有缪令襄,丛皓也看不上你的,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她睨了他一眼,思索地侧着头道:既然如此,我有个提议……什么?当缪令襄再次从睡梦中飘回现实的时候,窗外的天色早已漆黑一片,病房内却是满室昏黄柔和的灯光。
丛皓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握着她的手。
她温柔地一笑,抬起手轻抚他颊边的胡碴。
你来多久了?她的声音仍然微弱,但已经比稍早醒来时好多了。
几乎一整个晚上。
他将她的手握至唇边,吻吻她的指尖。
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叫医生来?她摇摇头,不放心地伸手抚过他的脖子、宽肩,而后是他手臂上的绷带。
看到纱布上隐隐渗出的血迹,她忍不住咬紧下唇,泪水威胁着夺眶而出。
一定很痛,对不对?不会比你挨的那一枪更痛!他一手轻触她肩上的纱布。
他不知道这几天自己是怎么过的,想起她了无生气地躺在他怀里的那一幕,他担忧得几乎快要发狂。
那只是一个礼拜之前的事吗?感觉像是一整年。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计划绑架你的?她低声问道。
我并不知道,只是我认为你的目的绝不单纯,所以和洛亨讨论过这件事,也对周克诚做了详细的调查;但是我并没有料到他居然会利用你来绑架我、将我偷渡到一个无人岛上去。
他淡淡地微笑。
他的确成功了。
她垂下睫毛,手指无意识地画着床单的边缘。
洛亨告诉我,你从岛上带消息出去给他们。
她悄声问道:你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我不知道?每三天送一次补给品来的那两个家伙,记得吗?有一次我听见他们交谈的话里掺杂着西班牙文,我就走过去和他们聊聊。
原先我只想试试看,没想到他们居然很惊讶我会使用他们的语言,所以就和我聊了起来。
见她讶异的表情,他轻描淡写地耸肩,你可能不知道,几年前我曾经在西班牙待过一阵子。
缪令襄沉默着,听着他沉稳的声音继续说了下去――雇用他们的人显然只警告他们不准送我们离开岛亡,并不知道实际上发生了什么事。
我告诉他们,我的朋友只是和我开个玩笑,但我决定反悔了,所以想请他们帮我传个讯息给对方,他们也欣然同意。
他举起左手,手腕上价值不菲的金表已然不在了。
我猜想,既然周克诚不认为我们和他们能够沟通,自然也就疏于防范了。
待联络上洛亨他们后,他们立即赶到我们附近的海域,也才能在周克诚来找我们时及时出现。
既然你随时可以离开那座小岛,你为什么不走?她低声问着。
如果我就那么离开了,事情也不会结束,周克诚仍然逍遥法外,天知道他下次会用什么方法对付我?丛皓静静地道,目光注视着她。
她低垂着头,默然不语。
原来他早在暗地里和范洛亨传递讯息,并且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们在那贝岛上并不是完全孤立的,而她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你为什么要救我?他哑声问道,大手轻柔地抚过她肩上的绷带。
缪令襄别开头去。
说什么?说因为她爱他,她愿意为了他放弃生命,只要他能平安无恙?那是本能反应。
她淡淡地道,声音冷静克制。
我只想赌一下,因为我料定周克诚不会开枪,再怎么说我总是他的朋友;但你不同,既然是我将你拉进这一团混乱当中,这一切理应由我来承担。
他没有说话,黑眸梭巡着她的眼睛,似乎想从她眼中看出这句话是真是假。
尽管洛亨曾经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她的举动只是歉疚罢了,并不包含任何感情在里面,但他并不愿相信。
就算是如此,他也要听她亲口证实,即使那个答案令他喉间苦涩,心中的空虚几乎无法忍受。
你说谎!他嗓音粗嘎地道;在那座小岛上,你曾经说过你爱我。
你说的是真的吗?或是你为了安抚我而做出的违心之论?他觉得自己十分卑鄙,居然利用她最脆弱、毫无防备之际逼她承认;可是……天哪,他必须确定,他承受不起再次失去她的痛楚!她垂下目光,多希望他不要用那种眼光看着她,那会令她勉强筑起的防御更显脆弱。
她想别开视线,但他却扳住了下巴,要她直视着他的眼睛。
告诉我,令襄。
丛皓柔声坚持道。
是的。
她喃喃地道,声音微微发颤。
我爱你。
然而他没有同样的回应。
他的眼睛仍然紧锁住她,目光深沉而难懂,却没有说出她最渴望的那三个字。
她的心霎时跌人谷底。
现在你回到你的世界了,回到你的企业王国、你的未婚妻身边。
?缪令襄勉强挤出微笑,故作轻快地道:你一定很高兴。
我是很高兴,但那却不及你的平安无事来得令我开心。
他沙哑地道。
她正想问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已经俯身吻住她的嘴唇。
那个吻是如此轻柔和甜蜜,令她心神恍惚、不知神游何处;等她几乎喘不过气之后,他才松开了她。
我该让你休息了。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似乎正在极力克制自己。
还有,缪桀现在很安全,我已经送他到加拿大和你的母亲在一起。
我告诉你母亲你另有要事走不开身,免得她担心。
见她松懈的表情,他微笑了起来,一手顺过她耳后的发丝。
睡吧,一切都过去了。
赶快好起来,嗯?我不许你再这么又瘦又苍白的。
他在她耳边低喃道。
她柔顺地点头,一手仍然紧环住他。
别走,丛皓。
她喃喃道。
我不走,我会在这儿陪着你。
他温柔地保证。
她安心地笑了,沉沉地坠入梦乡。
最后一个意识是,他的唇轻印在她的额头上,他的喃喃低语飘进她耳际,你安全了,令襄,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放你走了!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缪令襄的伤口已经大致复原,丛皓也在她的催促下返回工作岗位。
虽然她知道他始终还是挂念着她的伤势,但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了他的公事。
在医院静养的这段期间内,宁尚萱一直陪伴着她,范洛亨也时常来看她,他们俩说些笑话让她解闷,让她的心情开朗不少。
她有些惊讶外表看来十分沉稳的范洛亨,在宁尚萱面前居然也有如此活泼的一面,和他的外在形象大不相同。
这些天来,她已经和宁尚萱建立起一份如姐妹般的感情;如果不去想她是丛皓的未婚妻,她们可以是很好的朋友。
她喜欢尚萱的善良体贴,却也因此而更加萧索落寞。
如果丛皓和宁尚萱已经是公开的一对,她又怎能去介入他们?她心神不宁地胡思乱想,眼睛老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口;宁尚萱大概也看出了她的意图,嘴角露出神秘的笑容。
丛皓可能会晚一点到,他有个会议走不开身。
她说。
缪令襄回过神来,不由得脸红了。
她的心思真的那么明显吗?我们相处了这一段期间,你应该知道我很喜欢你,令襄。
宁尚萱忽然说道:就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有些话我非说不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她严肃的表情令她的笑容微微隐去了。
她点点头,你说。
你爱丛皓吗?她单刀直人地问。
,见缪令襄的脸由红转白,宁尚萱握住她的手,表情认真地道:别欺骗自己,令襄。
如果你爱他,就应该好好把握住,但如果你不爱他,就别让他心里一直牵绊着你,他禁不起你再一次伤害。
你必须作个决定!她的喉咙微微哽住。
我以为你爱丛皓。
她勉强出声。
我当然爱他,他可是我这辈子除了我爸之外、最崇拜的男人哪。
她夸张地做了个手势。
你不觉得丛皓很棒吗?他年轻英俊、事业有成,又有责任感,任何女人都会为这样的男人神魂颠倒;如果我再对他有任何挑剔,别人一定会认为我脑袋有问题,你说是吧?见她静默不语,宁尚萱笑嘻嘻地接口道:我父母就更别提了,他们对这个未来的乘龙快婿可是满意得不得了,巴不得我快点拐到这个黄金单身汉呢;他也是我目前唯一看得上眼的男人,所以我也不排斥嫁给他喽。
那……那很好。
缪令襄低喃着,看着宁尚萱发亮的眼神,她几乎发不出声音。
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她一再告诉自己。
宁尚萱和丛皓是珠联璧合的―对,他们才是应该在一起的;再说宁尚萱知道她和丛皓五年前曾有过一段情之后,非但不计前嫌、不排斥她,还肯细心体贴地照料她的伤势,这样一个心思细腻如发的女子,她怎能忍心去伤害她?如果我和丛皓结婚了,你会来参加我的婚礼鸣,令襄?宁尚萱问。
我……缪令襄想说声恭喜,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强颜欢笑。
哎呀,现在说这个还太早,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呢。
她拍拍自己的额头,亲热地拉着她的手。
我到柜台去帮你办理出院手续。
你自己在这儿没问题吧?她眨回泪水,故作开朗地一笑。
麻烦你了。
哪儿的话,还跟我客气什么。
再朝她嫣然――笑,宁尚萱轻快地推门出去了。
望着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缪令襄闭上眼睛,想着丛皓将会和宁尚萱一起生活……她不认为自己能大方地参加他们的婚礼。
丛皓的未来没有她!她曾经有机会拥有他,而她却放弃了;而现在,他早已不再属于她了。
即使她早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她仍止不往心酸的泪水一直滚落。
或许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而这一次,将会比上次难上千万倍!当丛皓在稍后赶到医院时,只瞧见宁尚萱和范洛亨坐在病房的沙发上交谈着。
见他一进来,两个人都噤了声。
怎么了?他见到空荡荡的病床时微皱起眉,旋即转身面对两人。
令襄呢?他劈头就问。
,她走了,丛皓。
范洛亨清了清喉咙,神情严肃地接口。
走了?丛皓微微一愣。
她去哪儿了?她的伤才刚好……我也不知道。
她本来还好好的在和我聊天,我只不过是出去帮她办出院手续,回来时她人就不见了,护士小姐也说没看到她。
宁尚萱紧绞着双手,嘴唇颤抖地道: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才会让令襄不说一声就离开?她的伤又还没痊愈,能去哪儿……她话还没有说完,丛皓已经以抢银行的速度夺门而出。
一等到门砰然合上,范洛亨才回过头来睨着她。
演技不错。
谢谢。
宁尚萱擦擦眼角用力挤出来的泪水,对他露齿一笑。
怎么样,我的表现够格去当演员吧?唔,他将双手环在胸前,从鼻子里哼着,我倒还没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很喜欢丛皓吗?我当然喜欢他啦,可是他一直把我当成长不大的小妹妹,我也只好把他当成大哥喽;再说人家爱的又不是我。
她眨了眨眼。
不使出这招撒手锏,恐怕丛皓那只呆头鹅还不会行动呢,你说是吧?恐怕呆头鹅还不止丛皓一个呢。
他咕哝着。
什么?她没听清楚。
我说,你红娘也当了,接下来没咱们的事了。
你是否愿意接受我的邀约,来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呢?宁尚萱先是看着他,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发什么神经啊?范洛亨,和你去烛光晚餐?你又不是要追求我。
如果我是呢?范洛亨的表情很正经,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味。
你愿意接受我的追求吗,宁小姐?或许你会发现我的优点并不比丛皓少,而且――我是认真的,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
宁尚萱先是一愣,待看出那对炽热的目光里所隐藏的含意时,她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
生平第一次,她脸红了。
嗯,我的确没发现到。
她轻咳了一声。
见他皱起眉头,她噗哧一笑,将手交到他手中,正经八百地道:不过,我十分乐意进一步发掘你的优点,范先生。
尾声缪令襄提起行李箱,最后一次环顾这个温馨小巧的客厅。
她已经向萧董事长夫妇辞过行,两位老人家对周克诚的事十分惊讶,也心疼于她的遭遇。
你爸爸和我是老朋友了,你也就等于是我的女儿一样,有空就多回来瞧瞧,这间房子永远为你留着,啊?临走前,萧董事长还不舍地叮咛着她。
而现在,她站在客厅中央,对整间房子做最后的巡礼。
虽然她只在这儿短短待了几个月,但这儿却有她和丛皓的另一个回忆。
而这一走,她甚至有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大门被猛烈推开的声音传来,她回过头去,待见到那个闯进门口的黑影时,她手上的行李箱砰然落地。
打算再来一次不告而别吗,缪小姐?丛皓紧盯着她的眼睛,表情是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她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大步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拥进怀里。
不许你再离开我!他在她唇边重复地、霸道地低喃,不许你,你听到没有?我绝不允许你再次从我身边逃开,这辈子休想!我以为你和尚萱……缪令襄没有机会说完,因为他已经用唇堵住了她的呢喃。
当他的双唇再次封缄住她时,她已经遏止不用唇二尝二;二器嚣蹬器隧瑟;不住泪水。
他吻得那么深而浓烈,猛烈地**她的唇舌,似乎想将她吸进他的身体里去。
你的伤势还没痊愈,居然还想到处乱跑,我真该狠狠打你一顿屁股!他嗓音粗哑地道。
我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要我。
她低语着,仍止不住成串的泪珠滚落。
尚萱告诉我,你和她的好事近了,我以为你要我离开。
尚萱告诉你?丛皓先是蹙眉,而后想起方才在医院里,宁尚萱和范洛亨那古怪的表情。
他低吟一声,双手捧住她的小脸,用大拇指拂去她颊上的泪珠。
你这个小笨蛋!我爱的是你,只有你,你怎么能怀疑这一点?她微微屏住气息。
你从来没说过。
她低语,觉得在欢爱时的表白不算数。
我以为我已经用行动表达得很明显了。
见她脸颊泛上红晕,他微笑了起来,然后表情转为认真严肃。
在那贝岛上的时候,你说了一句话:你对我没有任何重要性!我要告诉你,你错了,你对我非常重要。
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失去了你这五年来,我的生命根本毫无快乐可言。
如果你以为我会让你再次溜走,那你简直是大错特错了。
但……是我将你带进这个复杂的情势之中,甚至害你差点送命。
如果不是你,周克诚也会派其他人对付我,情况可能更糟上一百倍!他低声叹道:你会为周克诚被捕入狱而怪我吗?不,这是他罪有应得。
她轻声说道:但另一方面,我却由衷的感谢他,因为是他给了我一个理由,让我有勇气回来见你。
她深吸了一口气,眸光温柔地直视着他。
你曾经问过我,如果我当时怀孕了,我会不会回来找你?我的答案是:会!不论你会不会原谅我,你都有权知道你已经当父亲了。
他的呼吸屏住,目光游移至她的小腹,你怀孕了?我以为你会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我是想。
洛亭告诉我,我任何时候都可以开始休长假,直到我想回来工作岗位为止。
他朝她温柔地微笑。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最想到希腊爱琴海去流浪,也许我们该找个不受人打扰的小岛去度个假,嗯?这个嘛,我要考虑一下。
她垂下睫毛,故作严肃地思索着,你知道,我才刚从一个鸟不生蛋的小岛上回来,和一个既霸道又颐指气使威胁我的男人相处一个月,我不确定我想要再来一次……缪令襄没有说完,因为那个偷去她心的恶霸已经不由分说地俯下头来,以一个狂野至极的吻夺走了她的呼吸,也镇住了她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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