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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2025-03-28 14:03:38

离开了十八年,没有任何预兆的,在所有人的惊讶和意外之下,莫倩妮再次出现在褚家人面前。

当褚拓赶到位于阳明山的席家宅邸时,席振旭、席为丞和饶邦睿都在楼下大厅。

他没有多加注意,目光本能的梭巡着母亲的身影。

褚拓。

席振旭率先站了起来。

你来了。

她在哪里?他劈头就问。

她在楼上的客房里。

你先别急,医生已经为她做过详细的检查,她目前没什么大碍……席振旭还没有说完,褚拓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楼上冲,在走廊遇见一位正从客房走出来的高大男子。

褚拓。

那名男子显然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

他看着那位年届中年,相貌温文儒雅而且风度翩翩的男子,本能已经告诉他这是谁了。

席振东,席与蝶的父亲。

我想,你和你母亲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席振东温和地道。

进去吧,她在等你呢。

拍拍他的肩膀,席振东经过他的身边下楼去了。

褚拓深吸了一口气,推开客房的门,眼前的景象令他微微一凛。

他站在门边,目光凝结在那位躺在床上的女人。

莫倩妮听到声响张开眼睛,一丝惊喜泛上她的脸。

褚拓?她嘴唇轻颤地喊,仿佛不敢相信是他。

他没有动作,也没有反应,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这就是他十八年未见的母亲?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她依然优雅而美丽,岁月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残酷的痕迹。

他感到全身肌肉绷紧,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

褚拓。

莫倩妮朝他伸出手,眼里隐含着泪光。

过来,让妈好好的看看你。

褚拓伫立了半晌,然后走到她的床边坐下,没有握住她伸出来的手。

莫倩妮虽有些失望,但眼里仍然涨满了激动的情绪。

我不知道振东会通知你。

你长这么大了……她喃喃地道,朝他身后探了探。

褚磊呢?他没有来?他的嘴角微微一扬。

他人在美国处理一些事情,半个月后才会回来。

喔。

她应了一声,开始仔仔细细地打量他,有些虚弱地笑笑。

那就好,我以为是他不想见我……你在乎吗?褚拓冲口而出。

这十八年来,你没有给我和褚磊一点讯息,现在却这么不声不响的出现,告诉我,我们的想法对你而言重要吗?当然重要。

我想再见见你和褚磊,你们是我的孩子,我想念你们。

如果你真的在乎我们,当年就不会狠心一走了之,从此毫无音讯。

莫倩妮没有说话,只是静寂了半晌。

你爸爸呢?他五年前过世了。

他的声音有些刺耳。

我想你对这个消息没有任何感觉。

这几年来,我敢说你连想都没有想过你的丈夫。

我只能说我很遗憾,但我并不感到伤心。

她没有责怪他的语气,声音轻柔地道。

为什么?褚拓脸庞紧绷,声音低沉地道:当年你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狠得下心离开我们和爸爸?你知不知道人家会在背后怎么说你?说你和丈夫的好友私奔,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如果时光能重来一次,我或许仍然会这么做。

她平静地说道。

我离开他,是因为我再也无法忍受待在他身边。

褚拓微眯起眼。

什么意思?他虐待你,对你施以暴力?比那更糟。

他从来不用暴力,但却在精神上折磨我。

她深吸了一口气,苦笑地接了下去,那时你和褚磊被他送到美国去,只有我和佣人守着那个大而冷清的家。

你爸爸可以连续三个月连家都不回,却不准我踏出家门一步,连我想去美国看你们他都不允许,你知道吗?褚拓微愣了一下。

是这样吗?他从来不知道,他一直以为母亲不去美国探望他们,是因为对他们漠不关心。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那是真的。

莫倩妮微微叹道。

那时的褚氏集团正在发展阶段,我能了解你爸爸为事业打拼的辛苦,也能体谅他的忙碌,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疑神疑鬼,一天到晚担心我在外面有男人,就连和他出去应酬时和别的男人寒暄几句,他都认为我在招蜂引蝶。

我无法忍受他的猜疑心,在他连续三个月不回家之后,有一天我到他的办公室,想和他好好谈谈,却撞见和他别的女人在一起。

我歇斯底里的和他大吵一架,他居然还辩说他只是逢场作戏,说我根本是无理取闹。

褚拓瞪视着母亲,有些愕然。

他一直以为父母的婚姻是完美无瑕的,父亲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也一直是铁面无私、刚正不阿,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你可以这么说,因为爸爸再也无法和你当面对质。

他语气僵硬地说道。

我只是告诉你,我无法再和你爸爸生活下去的理由。

我会狠下心不告而别,是因为知道以他的骄傲和社会地位,他根本不可能答应和我离婚,他只会变本加厉的软禁我、折磨我,强迫我继续和他做一对表面上的恩爱夫妻,事实上我却是在守活寡。

你有没有想过爸爸会找你?你和他最好的朋友一起离开,这件事传了出去,他的面子有多挂不住?你还不了解你爸爸的个性吗?即使找到我,他也不可能接受一个曾经出走的妻子。

早在我离开他的那一天,我就已经义无反顾。

莫倩妮一手轻搭上他的手臂,表情严肃地道:所以,别怪你席叔叔。

他那时和你父亲的意见出现分歧,你爸爸扬言要搞垮他的公司,所以他打算离开台湾去另寻发展,是我苦苦哀求他带我离开。

这些年来,他待我始终像个嫂子般尊重,我和他之间从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褚拓沉默了半晌才深吸一口气,静静地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和褚磊?如果你当时说了,或许我们对你的误会不会这么深。

说了有什么用?你们不了解我和你父亲之间的一切,我不想增加你们的心理负担。

她轻声叹道:这几年来我的身体一直不好,若不是你席叔叔坚持要我回台湾来做个详细的检查,我可能也还提不起勇气回来见你们。

我不知道你和褚磊……会不会原谅我。

他没有开口,望着母亲有些憔悴的脸庞,她的神情那么疲惫,他蓦地感到一阵心酸。

天知道他多想拥抱母亲,告诉她,他这些年来有多么思念她。

我知道你们很不谅解我当年抛下你们一走了之,没关系,妈不怪你们,只要能再见你们一面,我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还有与蝶……她喃喃地道,你和与蝶早该结婚了,不是吗?她的眼皮逐渐阖上,握着他的手逐渐放松。

一会儿之后,她的呼吸和缓而平稳,他知道她睡着了。

你不会有事的,妈。

褚拓勉强压下激动的情绪,紧紧握住母亲的手。

你会好起来,我绝不会让你有事的。

与蝶。

一个柔和的声音将席与蝶唤回神。

她回过头,看着席振东来到她身旁站定。

她凝视着这个高大的男人。

今天下午乍见睽违已久的父亲,她除了不敢置信之外,还是不敢置信。

他离开那年她才五岁,还是懵懵懂懂的年纪,但这么多年来,她早已经习惯了没有父亲的日子,也几乎忘了他的长相。

而现在,这个男人又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除了发鬓掺杂几绺白发之外,他和她印象中那个风度翩翩、温文儒雅的男人并无不同。

然而,他却是个陌生人,一个早已不再和她有所牵扯的陌生人。

她调开目光,凝望着庭院中的那盏昏黄的灯光。

即使已经接受了席振东回来的事实,她仍然有着如在梦中的不真实感,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她称之为父亲的男人,一个在她年幼时就已离开,丝毫没有尽到任何责任的男人。

席振东大概也看出她的僵硬无措。

他只是看着她,激动得微微发抖。

这是他的女儿啊!他和月龄唯一的女儿。

当年他离开时她还是个孩子,才一晃眼,那个娇娇嫩嫩的小女娃儿已经长大了,而且这么美丽、这么成熟独立,令人吃惊。

这些年来苦了你了,孩子。

他微微叹息,抬手想抚摸她的秀发,她却不着痕迹地闪了开去。

他有些黯然地垂下手。

你还是不原谅我,是吗?你叫我怎么原谅你?席与蝶轻声地说道。

你抛下了我和妈妈不顾,一走就是十八年,连一点讯息都不曾捎回来过。

妈妈过世时你在哪里?你根本不在乎我和妈妈是死是活。

事实上,你母亲在加拿大这几年,我们曾经见过几次面,只是一直没让你知道罢了。

见她惊讶的张大眼睛,席振东苦笑了一下,声音平静的接了下去,我知道你不相信,但这些年来,我和月龄一直保持联络,也知道你在台湾的近况。

我只能说……我对不起你母亲,还有你。

她先是怔忡了半晌,而后垂下头,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你知道吗?我和你褚伯伯还有褚伯母认识很久了,三个人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我和达靖同样爱慕着她,然而她最后选择的却是你褚伯伯,而不是我。

见她微微一怔,席振东停了停,缓缓地接了下去,然后,我遇见了月龄,也就是你的母亲,没过多久就结婚了。

可以想见,这种没有感情为基础的婚姻,根本无法维持下去。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娶她?席与蝶脱口而出。

妈妈知道你爱着莫倩妮,却仍然愿意嫁给你?席振东顿了顿,而后微微叹息。

我不知道月龄为什么愿意嫁给我,也许她只是想解救一个对感情沮丧绝望的男人罢了。

那时我和你褚伯伯都在为事业打拼,几个月不回家是常有的事,和她的感情也渐渐疏远。

你出生后的几年,我和你母亲根本已经形同陌路,她有她的生活圈了,也根本不过问我在外面的一切作为。

你怎么知道她不在乎?或许她早已经心灰意冷,因为她知道她的丈夫心里爱的始终是另一个女人。

她不是故意要如此尖锐,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舌头。

席振东静了半晌,然后摇摇头。

我承认,我当时对倩妮的确还未忘情,但是我很清楚她已经嫁给了达靖,我绝对谨守着我的分寸。

后来我才知道倩妮嫁给达靖后一直很不快乐,即使金钱物质样样不缺,但她心灵上一直很空虚。

倩妮不像月龄,月龄很坚强,她有她的朋友圈,可以没有我而活;但倩妮不一样,那时的她很无助,两个儿子又不在身边,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天天以泪洗面,看她伤心……但你却忍心看我和妈妈孤单,过着没有男主人的日子。

她咬住下唇,苦涩地道:在你和褚伯母离开时,你们就不曾想过我和妈妈得忍受多少异样的眼光?还有褚伯伯、褚拓和褚磊,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会有多难堪?我知道。

他有好一会儿沉默不语,末了只能发出一声叹息。

我也知道这些年来你吃了不少苦,这是再多的抱歉都无法弥补的。

我和你母亲,还有褚伯伯、褚伯母之间的感情,不是你们这些孩子所能理解的,也因此让你们有些误会。

改天有机会,如果你愿意的话,爸爸会慢慢让你了解,嗯?席与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伫立着。

父亲说得没错,大人们之间纠葛的情感不是三言两语所能形容,也的确不是他们这些孩子所能理解的。

逝者已矣,如果母亲自始至终都没有怪过他,那么她又何必耿耿于怀,为母亲抱不平呢?你们为什么回来?她轻声问道。

是因为褚伯母的病?这只是原因之一。

三年多前,你叔叔告诉我褚拓并购了咱们席氏企业,那时我就决定回来看看,只是因故又拖了几年。

席振东微笑地道,似乎一点也不介意。

他是个很有才干的年轻人,嗯?有这个头脑和手腕并购我席氏企业,并且在短短几年内将褚氏集团推上了世界排名前五十大的企业,褚拓的确有他的能耐,不是吗?你不怪他并购了咱们家的事业?她低声问道。

当然怪。

不过后来想想,褚拓会这么做也是因为对我有误会。

他没有错,他只是被他父亲教导得太好了,对咱们席家的仇恨根深柢固,换成任何人都可能会这么做。

席振东注视着她,有些感慨地道:你叔叔告诉我,褚拓这几年对咱们席家并不怎么留情。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误会,你和他原本该是一对的,不是吗?席与蝶没有说话,只是垂下睫毛不发一语。

当然,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你有喜欢的对象,爸爸自然尊重你的意见。

见她不吭声,席振东清了清喉咙,我听你叔叔说你和饶邦睿订婚了。

怎么,你是真心爱他而想嫁给他,还是为了其他原因?她避开父亲审视的目光,勉强地道:这重要吗?我反正是和他订了婚。

婚姻是终身大事,爸爸不希望你嫁给一个不爱的人过一辈子,你要考虑清楚。

他语重心长地道。

席与蝶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一阵脚步声由身后传来,他们同时回过头去。

是褚拓。

席与蝶呼吸一窒,看着他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有好一会,他们目光交锁,他一半的脸隐藏在阴影里,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是你。

席振东有些讶异,而后温和地微笑。

你母亲还好吗?她睡了。

他简单地道,声音冷静有力。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明天我想将她送到大医院去做详细的检查。

应该的。

那么,可否容许我和与蝶单独谈谈?席振东扬起一道眉毛,看着褚拓再看看女儿,睿智的眼睛里笑意闪烁。

这个年轻人还真是开门见山哪。

然而他知道自己不必再说些什么了。

或许要这孩子对他完全谅解还需要一段时间,但至少他已不再存有敌意,接下来,该是让这对年轻人好好谈谈的时候了。

一直到席振东离开,褚拓才放松了有些紧绷的肌肉,目光专注地停伫在席与蝶身上。

老天,他有多久没看到她了?三天,感觉像是一整年。

她安静地站在那儿,乌亮的长发柔顺地披在纤巧的肩膀,那对深幽的美眸闪着柔和的光芒。

她依然无邪、安详,姣美的脸庞一片恬静,像是落入凡间的精灵。

他想将她娇小的身躯抱个满怀,呼吸她身上的甜美,聆听她的气息和心跳。

嗨。

褚拓沙哑地出声,突然感到手足无措。

该死,他居然像是第一次约会的毛头小子,找不到一句合适的开场白。

嗨。

她微笑,似乎为他的困窘感到有趣。

没想到万人敬仰的褚总裁,也会有别扭的时候,嗯?他瞪视着她,而后缓缓地笑了,朝她伸出手。

过来,与蝶。

他柔声道。

席与蝶迟疑了半晌,而后柔顺地走向他。

他将她拥进怀里,吸进她清新的女性气息,大手在她肩后的发丝上滑动。

他们的嘴唇如此接近,她可以感觉他的呼吸拂在她的脸颊上。

你还好吗?她轻轻地问。

褚伯母和你说了些什么?没什么。

他在她耳鬓厮磨,含糊地道:她只是让我知道我是个怎么样的傻瓜,原来这些年来,咱们都是一群搞不清楚事实的笨蛋。

她微笑,柔顺地偎在他怀里。

他们两家上一代的误会是冰释了,然而又如何?他并没有说过爱她呵!她闭了闭眼睛,在心里微微叹息。

没关系,只要能多拥着他一会儿,多一点时间待在他怀里,她可以忘记这个小小的缺憾,假装他属于她,暂时的。

既然误会已经理清,我想你也不用那么做了。

褚拓过了半晌才说。

她的唇边仍然挂着那抹轻柔的笑意,手指轻撩着他颈后的短发。

什么?和饶邦睿的婚约。

他的唇轻柔地压在她的太阳穴,低声呢喃,嫁给我,与蝶。

席与蝶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看他。

他从来没有用过这种神情望着她,他的眼神炽热地望进她眼中,几乎令她感到晕眩。

褚拓向她求婚?这不是她梦寐以求的吗?有那么一刹那间,她的灵魂似乎着了火,脑袋几乎无法思考。

然而欣喜过后,理智回来了,她的微笑逐渐隐去,明白了他向她求婚的理由。

他从未说过爱她,一次也没有,她无法忍受他是为了负责任而娶她。

与蝶?褚拓低下头来看她,沙哑的声音里有一丝不解。

你不愿意?我不要你为了责任而娶我,在你还不完全信任我的时候,褚拓。

她静静地说道,眼神冷静地注视他。

再说,我有什么理由悔婚?邦睿是无辜的。

我娶你不只是为了责任,该死。

他懊恼地瞪视着她。

见鬼的,他几乎已经忘了她曾经想谋杀他的那件事。

再说,饶邦睿也没她想的那么无辜。

但是他还不想告诉她,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不想让她认为他在诋毁饶邦睿。

席与蝶没有出声,仍然沉默着。

他轻叹一声,重新将她拥入怀里,她挣扎了一下,不过没能挣开他。

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但是你对我而言是与众不同的,与蝶。

华朵曦对你而言,也是与众不同的吗?她低语。

他先是讶异,而后微笑。

嗯哼,这句话似乎有点醋味?见她噘起嘴唇,他用手扳住她的肩膀,认真地注视着她。

听着,与蝶,朵曦是我的朋友,也是个十分令人心动的女子,但我和她之间的感情不是那么回事。

特别是现在,当我的眼睛只看得见一只翩翩飞舞的彩蝶时,我根本看不见其他的东西。

这解除你的疑问了吗?席小姐。

席与蝶睁大眼睛,看着他眼里笑意闪烁。

这句话的意思是表示……他其实是爱她的吗?她屏住呼吸,感到心跳加快。

懂了吗?他低下头来看她的眼睛,柔声命令,说‘懂了,褚拓’。

懂了,褚拓。

她柔顺地说。

他宠溺地吻吻她的鼻尖,她漾开笑意,温柔地环抱住他的腰,呼吸着他身上的男性气息,感觉在她手掌下跃动的心跳,满足于这样无声胜有声的平静。

最后是他咕哝一声,不情不愿地放开她。

考虑我的求婚,嗯?他说,然后表情变得严肃。

还有,多注意饶邦睿这个人。

席与蝶扬起秀眉,显然有些意外他会这么说。

为什么?你在暗示什么吗?我只是提醒你,有些人并不像表面上那般温和且不具危险性。

他不作正面的答覆。

我该走了。

听我的话,别太轻易相信别人,嗯?再吻吻她的额头,他转身离开。

席与蝶仍站在原地,思考着褚拓话里的含意。

没有人注意到庭院幽暗的角落里,有个人影正悄悄离开,和来时一般无声无息。

听着,我不想再遵从你的话去做。

既然大伯已经回来台湾,说明了当年我们和褚家只是一场误会,那么我也不想再继续无意义的仇恨下去。

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别再继续了。

在庭院幽暗的一角,席为丞坦白地对饶邦睿说道。

你想算了是你家的事,我可不打算放掉手上这条大鱼。

饶邦睿不耐烦地一挥手。

再说褚拓已经答应了我的要求,我和他是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褚拓答应了你的要求?席为丞愣了一下。

你和他谈了什么?我要他们褚氏集团的股票。

如果他想得到席与蝶,那么不管多少代价他都会付,这百分之十的股权对他而言只是九牛一毛,他不会在乎这么一点小钱的。

你拿与蝶当筹码?席为丞张大了眼,而后皱紧双眉。

别忘了,与蝶是你的未婚妻,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未婚妻?哈,她有把我放在眼里吗?她会答应和我订婚还不是为了留住我为你们席家卖命。

饶邦睿冷笑一声,面色阴沉。

听说你那个大伯这几年和人合伙在南非开采矿山,靠那些也赚了不少钱。

这下可好,他回来台湾投资,你们席家又可以开始风光,这个摇摇欲坠的振旭企业也可以不要了。

我为你们席家卖命了几年,到头来根本什么都得不到。

怎么会呢?你是爸爸的干儿子,将来我们要一起为席家打拼事业,我的还不就是你的吗?干儿子?饶邦睿不屑地冷嗤一声。

你以为我稀罕?如果不是你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父亲吞掉了我父母留给我的那笔保险金,我又怎么会沦落到寄人篱下,窝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公司里浪费生命?你……怒意升起,席为丞瞪着他,咬牙切齿地道:原来这就是你真正的目的?你根本不是真心诚意接纳我和爸爸。

你不怕我会告诉所有人你的计划,拆穿你的西洋镜?请便。

如果你不怕我将当年的事情全抖出来,让褚拓知道那件谋杀案你也有份的话,那么你尽管去告诉他。

饶邦睿冷笑着,原本斯文的表情不了,变得一脸狰狞。

别忘了,当年席与蝶为了保护你这个堂哥,不让你去坐牢而去找褚拓谈判,结果成了那件谋杀案的最大嫌疑犯。

如果褚拓知道其实你才是杀人凶手,他会放过你们席家吗?更别说娶席与蝶了。

席为丞握紧拳头,哑口无言。

他无法反驳,饶邦睿是对的,以褚拓嫉恶如仇、对敌人绝不宽贷的个性,绝对会这么做。

就算他不在乎自己,他也得为与蝶的幸福着想啊!这根本不干与蝶的事。

他过了半晌才勉强开口。

如果褚拓是真心爱与蝶,他根本不会在乎……如果褚拓将你关进监狱,你想与蝶会愿意嫁给他吗?就算褚拓为了她而不打算对付你,你能保证他会一辈子对你们席家人心无芥蒂?饶邦睿打断了他,表情森冷。

我建议你,乖乖闭上嘴巴会是比较聪明的做法。

只要我拿到褚氏集团的股票,那么这件事就不会被揭发,大家都有好日子过;但如果你蠢得分不清什么才是最好的做法,那么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我绝对会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