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25-03-22 07:23:18

嫁给反派太子后作者: 藤鹿山简介:天子赐婚,欲将随国公掌上明珠许配给那位专权擅势,暴戾恣睢的东宫太子。

众人只觉的这位身娇体弱的太子妃,落在暴戾的太子手里,怕是难以善终,要遭肆意摧折了去。

被迫成为太子妃的迟盈觉得,举止猖狂的夫君恐怕没有好下场。

打算做一位安静的躺着等死的前太子妃。

只是为何,迟盈惴惴不安,混了几年,那位疯批太子秉性不改,却轻而易举登上了皇位??!登基当日,俊美绝伦的夫君亲手为她戴上凤冠。

迟盈不可置信:自己躺着躺着,躺成了大魏开国最年轻的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天人之姿,却生性暴戾乖张,厌恶女色。

最初他觉得,不过一女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后来,日日夜夜对着那副颜盛芙蕖,色若娇棠的新婚妻子,听她床畔间温声细语唤他夫君。

无往不胜的太子殿下,很快兵败如山倒。

失魂落魄,章法全乱。

再后来,太子得知,他的太子妃,有位藏于心尖许多年的心上人。

知晓的那夜,太子殿下血液叫嚣,目色赤红,他撕碎了那张温润皮囊,朝迟盈低哑笑着。

盈盈,过来。

企图将疯批夫君拉回正道,他好像更疯了怎么办......排雷:女主有个藏得很深的白月光,朱砂痣,男主现在还不知道,知道了要发疯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搜索关键字:主角:迟盈太子 ┃ 配角: ┃ 其它:已完结文《金枝宠后》下本开《长兄万福》一句话简介:疯批太子追妻火葬场立意:总有一人的出现,令你猝不及防,章法全乱  ​1、晋江文学城时值盛夏。

大魏国都盛京一片云蒸霞蔚。

随国公府作为大魏超一品国公府邸,占地甚广,内有层楼叠榭,画阁朱楼,曲廊流水。

浓郁的翠绿茂叶连成隔离天日的廊墙,蝉声阵阵。

一群穿戴雅致的侍女手中端着鎏金铜盆,穿折过亭楼回廊,裙裾匆匆往一处精致的贵女闺阁而去。

姑娘可醒了?一名穿着青绿琵琶襟上衣的丫鬟捧着水盆,问里面打帘的。

旁边桃红色短衫的丫鬟掀开帘往内室略瞧了眼儿,见浅金床幔之后隐约睡着一个身姿玲珑的姑娘,瞧着是睡熟了去。

还在睡,你可要小点儿声,等会儿吵醒了姑娘,可要罚你。

那丫鬟听了便压低了声儿,悄声说:夫人差我过来说,叫姑娘醒了便去正院里,新得了十多匹尚好的料子,转眼就要入秋了,夫人说要再给姑娘添置些秋衣。

穿桃红短衫的丫鬟听了满脸唏嘘,止不住说起昨晚来:昨夜听着姑娘咳了两声,叫我们一个个都提心吊胆,还好只是凉了嗓子,起身喝了口温茶又睡下了。

***一座金丝楠白玉座屏竖立其正中,将寝间分隔成两个部分。

绕过座屏之后,四面墙壁挂着字画,一张巨大的白貂地毯铺设地上。

一鼎鎏金飞鹤衔宝铜香炉中燃着云悉香。

紫金雕花床正中浅卧着一身姿纤细玲珑的姑娘,双眸紧闭,唇色雪白。

忽的她眉头蹙起,指节紧攥,也不知是做了什么噩梦,几声急促喘息,竟然痴痴呓语起来。

梦里是一片血海,隔着冗长岁月,迟盈又见着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小沙弥穿着洗的浆白的僧袍,手上拖着一个大大的扫帚在人群中穿梭。

她迈着尚且年幼的身板在他身后追着,又是哭又是笑,想要叫住小沙弥。

你等等我!迟盈小身板追在他身后大喊,气喘吁吁,可小沙弥就是听不见。

等等、等等我......忽的,她......竟忽的长大了起来,眼前却不是那熟悉的身影。

她还未明白过来,便猛地被一股巨力压往了床榻之上,被人反向禁锢着腕子,巨大力道使她连反抗半点都不能。

迟盈觉得,她此刻就像是一只被拎着后颈随意扯起的病猫儿,男子自她身后将她压着死死抵在床板上,叫她动弹不得分毫。

你在寻谁?一道极其冰冷的男声,质问道。

手腕被男子攥得生疼,疼的她眼泪都出来了,她从来没这般疼过。

迟盈害怕的厉害,她吸吸鼻子眼里挤着泪,还知晓质问道:你是谁......你又管我寻谁?反正不是寻你,快些放开我......身后男子眼角眉梢皆是寒意,看着迟盈犹如看着死人一般。

你该死。

竟敢背着他寻别的野男人。

迟盈气急败坏,奋力挣扎,却发现她二人力量悬殊太大,她的反抗简直就是在给他挠痒。

这男子手指修长如玉竹,明明文雅,却带着令人可怖的力道。

迟盈又怕又气,她苍白着脸,哭骂道:你别抓着我!你放开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呵,如此浪蕊浮花,嫁人了还敢心有所属,活该千刀万剐了去!迟盈听他竟然如此辱骂自己!还说自己竟然已经成婚了?她何时成婚的?她怎地不知?简直胡言乱语!浪蕊浮花?这词语简直是对一个女子最大的侮辱。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性,更何况她一个清白的大姑娘被人这般骂。

迟盈自是咬牙切齿,想瞪回去,想看一看究竟是什么人模狗样的东西,能说出这等话来。

却被那人狠狠抵在床板上什么也瞧不见。

你竟敢骂我......你、你以为你自己又是个什么东西?!什么下三滥!迟盈是个安安静静的大家贵女,从来都不吐脏字,可这会儿梦中总是与寻常不一样的,她可丝毫不顾及旁的!她是什么画本子都看过的,自然知晓如何骂人!惹急了她,她什么话都敢骂!可偏偏迟盈生来体弱,便是梦中骂人也是小声的,细细弱弱蚊虫哼鸣一般。

那男子朝她耳后冷冷笑了一声,忽的放开了她。

迟盈迷迷糊糊的尚且没有反应过来,以为这人是放过她了,却不想猛地听见身后一声剑鸣,那剑带着呼啸雷霆之速,朝她后颈而来——啊——迟盈梦中猛地惊醒,额间已微微出了细汗。

她只觉得心跳的厉害,眼中泛起湿润,她定然是在梦里被那恶人给杀了!自己心里惦记着谁,于他何干?什么既已成婚,呸!迟盈向来好脾气,从不生气的性子,都为这场梦生了许久闷气。

真是可怜见的,她连外男都少见,一年到头出门的日子掰着手指都能数出来,竟然还浪蕊浮花。

*江碧用玉梳沾着花露,轻梳起迟盈的一头乌发,将上头睡得松散的细发一点点打理齐整。

瞧见铜镜中才睡醒的迟盈一脸气鼓鼓的模样,活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这样子倒是极少在自家姑娘面上瞧见,江碧不禁纳闷起来:姑娘可是做了噩梦?方才听姑娘梦呓呢。

一旁的白竹打开妆奁,里头一层层摆满了各式时兴头面。

步摇头面、红白玉手环臂钏,玲珑点翠头面,鎏金细珠银簪、烧蓝花钿各式各样堆满妆奁。

迟盈只兴致缺缺的看了眼,选了两支小巧的累珠绢花,一只胭脂粉的海棠,另一只烟紫山茶,簪在少女乌黑鬟髻之上。

瞧着不出差错便罢。

她不想将梦里那副可怜模样叫旁人知晓,只含糊其辞问,问起江碧:你听见我方才在梦里说什么了?江碧白竹二人对视一眼,皆是笑了起来:听姑娘叫嚎呢,一直说疼!可是在梦里被狗给咬了不成?迟盈听了点头,沉着一张稚嫩的脸软声应和:就是,就是被狗给咬了。

可能还被那会执剑的狗给杀了。

迟盈絮絮叨叨说完,托着腮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过了会儿唉声长叹了口气,想起那个被人杀了的梦境,仍是心有余悸,后怕的厉害。

镜中少女微蹙着眉,一张不染纤尘莹白雪面此刻透着闷闷不乐,不施粉黛却靡颜腻理。

眉如翠羽,齿如含贝,额正中一点细小鲜红美人痣,惊艳的似是朱砂精妙点上去的一般。

身着藕粉折枝堆花百褶裙,珠络缝金的细锦纱衣,身姿窈窕纤细。

便是连这群日日跟随在她身边伺候的丫鬟们,都要痴痴地多瞧两眼。

这般天香国色纵然是唉声叹气愁眉苦脸,足矣叫周遭的失了色。

像那观音坐下的仙子投的胎,仿佛天地间的灵气,尽数给了她们这个姑娘去。

*与此同时,京郊——苍穹一片火云如烧,一辆朱轮华盖,六角鎏金的马车缓缓驶来。

途中,诸多护卫依稀听见车内传出的利刃之声,顿时心下一骇,立刻策马赶上前去,掀开车帘查看。

马车内端坐着一道修长挺直的身影,背脊高挺笔直,便是闭目小憩也似一张绷紧蓄势待发的弦弓,龙血凤髓应如是。

并无什么所谓的刺客。

太子?领队的将军策马上前,低声问。

太子闻言猛地睁开双目,一张天人之姿的面容,五官深刻立体如精雕玉琢,眉宇似墨笔勾勒,眉宇间隐隐泛着阴郁之色。

那双极其好看的眼眸此刻深沉一片,手中长剑不知何时已经出鞘一半。

他面色微冷,薄唇紧抿,似是在极力在隐忍着什么。

许久才将那把长剑重新归鞘。

太子已是恢复了从容,微蹙起眉头朝着身侧卫率示意。

旋即一众卫率大松一口气,尽数退回原处。

太子眼眸垂下,控制不住的回忆起方才那个叫他起了杀心的梦。

自己竟在梦中离奇的已经成婚。

且那位太子妃竟是心有所属......作者有话说:开新文!两人入同一个梦辣~此时太子:嗯?心有所属别的男人?直接拖下去千刀万剐。

后期太子:脑婆年纪小不懂事而已,(很生气,疯批中)被人引诱,孤要好好教导教导。

感谢在2022-04-20 11:40:27~2022-04-23 23:0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葵恩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2、太子回朝此时的迟盈半点不知这稀奇古怪的一幕,另一人梦醒了还想着要杀自己呢。

她正兴起,在挑着时兴的料子,兴致勃勃的打算做几套秋衣。

迟盈对穿在身上的料子十分讲究,最喜欢穿细棉细锦的料子,每次换季,随国公夫人都要寻来一批顶好的料子重新给迟盈做一批新衣,丝履。

每季下来穿过一次的衣裳再难穿第二次,如此奢靡,估计也只随国公府能养的起这尊祖宗。

随国公府的当家夫人郦氏,便是迟盈生母。

她并非当下世人喜好的丰盈身姿,身姿偏瘦却姿容极为不俗,鹅蛋脸细长眉,面庞白皙温柔,说起话来更是温声细语。

她正靠着一处紫檀嵌云石小几上绣花样,台面上摆满了价值不菲的布匹,随国公夫人指着其中一条含笑说:这条藕粉红丝绢的,给你做条珠络缝丝花裙,往上配玉色的折枝堆花,到时候做好了你外祖寿宴你穿了过去,我家闺女必定是最好看的。

母女二人选了一个下午的衣裳料子,而后又选起头饰来,不知不觉日头都黑了一半。

就见随国公回府了。

随国公迟清石约莫三十许,身材健壮高挑,面容清正俊朗。

年轻时带过兵立下赫赫战功的,是世家子弟中少有凭武将功勋立足的。

这几年留在京城领北衙禁军大将军的职。

身为皇帝私军,北衙禁军总统领,此位置自古以来都是非皇帝心腹至亲而不能当。

他早年冒着天下大不韪追随龙潜时期的皇帝。

仅凭着这一条,八位开国公府,饶是有出宰相太傅之流,若论受皇帝器重的,恐怕加到一处都比不得一个随国公府。

随国公甫一入内,迟盈最先发现的,顿时笑道:阿爹回来了——随国公夫人唤来侍女给他净手,迟盈又跑下榻,体弱多病、懒得出奇的她亲自递过一盏凉茶给出门回家的老父亲。

随国公府上一家正经主子只有五口。

祖母日日吃斋念佛不理世事,更是奉行过午不食的习惯。

世子迟越正是读书的时候,性子太顽皮,被随国公夫妻盯的严实,日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时常在学堂留宿。

这日是一家三口在正院一道用膳的。

随国公回来的晚,且瞧着面色不太好,寻了个借口叫犯了困倦的迟盈先回自己院子去。

迟盈知晓爹娘把自己支走有事,也半点不好奇,乖乖巧巧就走了。

小郦氏看着面容严肃的丈夫,心里惴惴不安:公爷?可是有事?随国公缓缓道:今日宫中设宴,除了我还有诸多相丞郡公在,陛下竟提起太子来,话里话外想从我们这些臣下府邸选出一位东宫正妃。

自古太子不出京,更不可兵权。

如今他们这位东宫却是反其道而行。

年方十五便随着大将军前往北地,永昭十一年率领八万兵马攻下了据称有二十万铁骑,困扰大魏边境数年的西夏。

近年来却屡屡有顶撞圣意,专权擅势,残害忠良的恶名声传出,受文官弹劾的折子估计能有几丈高了。

太子乃是正宫嫡出,自幼便显现出与众不同来。

连郦相都曾说过,太子有高世之才,东宫在位,可保大魏百年无忧。

据说在陪都更是垂拱而治,邺城如今比皇城也不遑多让。

品行能力,能力足够,品行再差,朝臣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毕竟当今圣上可是杀了兄弟抢来的皇位.......随国公目光深幽,颇为无力叹道:陛下今日喝了几盏酒,瞧着心情颇好,竟还问起我家盈儿来。

随国公夫人一颗心猛地被提起,当年她生下龙凤胎的事,在皇城权贵间也是极为轰动的,鲜少有人不知,只是想不到圣上竟还记着呢?我说盈儿体弱,自幼鲜少出门,性子行止由心,胆怯怕人。

他这般说自是为了打消圣上的念头,可圣上听完神色莫测,究竟是不是打消念头了,谁也不知。

小郦氏立即坐立难安,惶恐道:要不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郎君,与咱闺女先合了八字再说.......随国公讽刺一笑,真要看中了,怕是什么借口都不好使。

寻常人家尚且能拿婚事做借口,可是若是天家,便是已经成婚了,圣上叫离,臣子焉有拒绝的权利?随国公夫人忧心忡忡:那可如何是好?随国公经历的多,倒是不像妻子这般惊慌失措,本就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儿,他安慰起来:盈儿那身子骨,恐怕是我想多了,陛下许是顺嘴一问罢了。

这话说的叫小郦氏听了心下安慰了几分,却也紧跟着难受起来。

她忍着心酸,往日坚强的性子,遇到儿女事上不禁眼眶微红:都怪我这个做娘的,没给她生一副好身子骨,盈儿这般好的姑娘,却叫她平白无故差了旁人许多......随国公早已看开,见妻子如此,不禁生了几分怜惜,低声抚着她的肩头宽慰道:你我的掌上明珠,若真想嫁,做父亲的自然能给她找来乘龙快婿。

可盈儿瞧着也是个不愿嫁的,养她一辈子罢了,难不成我们这做父母的还能叫孩子在跟前受委屈?日后你我去了,她弟弟还能叫她受委屈?*同是一片疏星淡月。

府外更夫巡回于大街小巷之间。

戍时随着一道锣响,梆敲一次,皇城正式入了宵禁。

寂静的神武大街之上,黑夜融为一体的众多玄衣甲卫开道之下,一乘明黄六驷镶金马车由外郭城缓缓驶入——本该闭阖的宫门,竟在马车还未抵达之时便由内开启。

宫门前阍人跪拜一片,垂手望着身前的白玉地砖,半点儿不敢抬头直视尊驾。

却又一个才入宫当值不久的内侍不明状况,壮着胆子偷偷抬起眼帘看了一眼。

车檐四角之上皆挂千工鎏金熏香球,所经之处留下淡淡檀香。

马车内燃着明烛,四面金丝帘早被卷起,隔着云纱,车内的廓影叫人看的分明。

一道修长挺直的身影坐立其中,贵人侧首轮廓深邃似刀裁,背脊高挺笔直。

无端透着凌厉、神秘。

马车不曾停下,自午门直直驶入,穿过鸾阁,径直驶入明德殿——初生牛犊不怕虎,那内侍胆子颇大,不仅偷偷摸摸看了眼,竟然忍不住好奇,还敢开口询问周围的阍人:.......方才、方才是哪位贵人?如此大的阵仗......阍人班值见他仰着脖子好奇的神态,顿时面色一白,竟敢直视东宫车驾!我看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东宫恶名,宫廷众人无人不知。

据传一次宫宴之中,一宫娥失神打碎了酒盏,酒水溅了几滴到太子的衣袍之上。

上一刻还与朝臣谈笑风生的太子忽然变脸,当庭斩杀了那名宫娥。

更有传闻,那昭狱中被折磨的生不如此的朝廷重犯,皆是朝中得罪了太子一派,被胡乱强加了罪名关押入狱的......伺候在太子身边之人时常便要被清空一批,活下来的宫人成日战战兢兢,唯恐错了一处.......阍人们同时想到了一处,顿时胆战心惊起来,太子回朝了,日后他们的脑袋就在裤腰上别着了。

*数日的酷暑,总算迎来淅淅沥沥的雨。

一夜过后给夏日带来几分清爽气息。

迟盈院子里前几日被艳阳灼伤的海棠染了一夜湿润水气,竟生长出几株细嫩花苞来。

一大早侍女们路过时都忍不住过去多瞧上两眼。

这日一大早被外院响声吵醒,她蝶翼般纤长睫毛颤了又颤,却不肯睁眼,躺在床上独自又躺了许久。

贴身伺候迟盈的侍女江碧白竹自然都察觉到了,鎏金铜盆里盛着一盆温水,上边飘着一层新鲜采摘的鲜花花瓣。

江碧蹑手蹑脚的将铜盆摆放去了床边,手持着帕子候在一侧。

等着小祖宗彻底醒了,自己就会起床。

没过一会儿,果真见纱帐里纤弱的身影动了动。

江碧连忙将窗打开一道缝儿,丝丝光亮传入内室,与此同时侍女们也鱼贯而入,将迟盈昨晚睡乱的被褥打理干净。

迟盈扶着床框慢幽幽走下榻,没有睡好只觉得浑身不舒坦,一起身只觉得脚步虚浮,眼前一阵银光闪烁。

白竹最了解自家姑娘这早起时浑身无力不能视物的毛病,立刻搀扶着她重新往塌边坐下。

快将蜜水拿过来!白竹连忙吩咐起一旁叠被子的小丫鬟。

奉茶的奉茶,上甜羹的上甜羹,屋里屋外七八个丫鬟一溜烟的忙活起来。

迟盈头晕眼花的喝了一盏蜜水,吃了两块甜的发腻的糕点,半盏茶功夫手脚才回温。

她这是娘胎里的病,双胎总归是弱些的,身为弟弟的迟越生下来倒是丝毫不弱,反倒是她这个当姐姐的瘦小了许多。

且她母亲年幼时患有顽症,常常咳血不止,后来随着年长病根倒是被压下去过再没复发过。

可怀她时又引发了旧疾,无奈只得用了药,也不知是不是那药的缘由,自己生来便多病,更是独独遗传了母亲的喘疾。

一到冬日,轻易不敢出门,唯恐嗓子痒不舒坦了,片刻就喘息不过来。

更是有诸多忌口,有些忌口之物沾了点儿当即就要犯了疾。

后又落得个气血空虚的毛病,成日燕窝花胶滋补着,总不见得好。

迟盈心里也为自己这不争气的身子郁闷,压着声儿问起从外间捧着衣裳进来的侍女:前院什么事儿?侍女搁好熨烫平整的衣裳,上前拿了玉梳替迟盈轻轻梳起头来,是襄阳的姑奶奶来了,天没亮就登府了。

迟盈一听才想起有这么回事儿来。

原来是早些时日就听母亲说过的,祖母的侄女儿迟盈的表姑要来府上借住些时日。

只不过上回来信,信中说的是下月中旬,竟是这般快就来了?既是表姑来了,为何不早点叫醒我?老夫人传话说天色还早,知晓姑娘早上起来身子乏累,叫人不准叫醒姑娘,等姑娘睡醒了在叫姑娘过去呢。

谁敢吵了这个小祖宗睡觉呢?生性温吞的主儿,发起脾气来也是不当玩儿的。

迟盈听了是祖母吩咐的,无奈一笑。

她对着襄阳再熟悉不过。

幼时家中人打听到襄阳有一云游神医可治喘疾,恰巧离京城也算不得远,祖母便带她亲自去了一趟。

可惜后来所谓的神医并没有寻到。

迟盈捏着一只流苏珠钗慢慢随意簪在一侧发髻上,对着八角铜镜照了照。

铜镜中的女郎不施粉末,容颜却绝色出尘,如清水芙蓉,春日娇蕊,眉间红痣更如同画龙点睛之笔。

有客来,迟盈仔细穿戴打扮了一番,便乘着软轿过去。

随国公太夫人住往府邸最靠内的鹤松院,南面院子里植着一排松树,因此而得名。

太夫人信佛,成日里只吃斋念佛,一年出一次门,也是去京中四处寺庙中添些香油。

所谓两耳不闻窗外事,太夫人若非娘家侄女多年不见上门来投靠,恐怕寻常也不得见。

才落过雨,地上泥土湿润,天也有些阴沉,夹杂着湿气。

迟盈带着江碧白竹二人去时,抱厦底下立着的侍女连忙小跑过来迎迟盈过去。

春雨的娘是老夫人身边丫鬟,满府上的都唤一声春嬷嬷。

四十多岁才生了这垫窝的老闺女,春嬷嬷早早想把春雨塞到迟盈房里来当大丫鬟。

只是迟盈院里伺候的丫鬟实在太多,老夫人也觉得春雨性子还要磨磨,便没给她。

姑娘你来了,今日来了个长得很漂亮的表姑娘....表姑娘一来就给我们里院伺候的丫鬟一人送了一盒香膏。

春雨一面说着一面将放在袖里的香膏递过来给迟盈看。

迟盈凑上去略瞧了两眼,红粉色儿的油膏,闻着似乎是混了桂花丁香,倒是衬这脸蛋红扑扑的丫头。

迟盈升起了几分好奇,里头那位应该是表姑家的那位孟表姐。

说来在襄阳时,二人小时候还玩过一段时日,当年这表姐可不是什么好气性,如今竟学会送礼了......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2-04-20 23:06:55~2022-04-21 23:23: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鳥 3瓶;葵恩、老魈、XYRRATSY、夕颜`薇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3、表姑迟盈提裙迈入内室,闻见檀香袅袅,熟悉的香味叫她心里跟着舒缓下来。

里头隐隐传来女眷的抽泣。

那老三,跟他媳妇儿两个都是畜生!自己把家产败光了,缺钱竟还好意思伸手找我这个寡妇要钱!可怜我孤儿寡母的,日子本就过的紧紧巴巴,还要成日忧心贼人惦记!妇人一张细尖瘦削的脸,丹凤眼,身姿却有几分丰盈,身穿宝蓝乌金罗纱长衣,低髻上左右各簪着一对金花累宝簪,姿容只能称个中上。

明明是诉苦的话,被她说出来倒是有几分气势汹汹的味道。

倒是她手边立着的姑娘,十五六的年岁,生的长眉妙目,乌发蝉鬓,才与母亲哭过,这会儿眼角泛红,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这便是迟盈的表姑孟夫人同孟表姐了。

随国公太夫人娘家是京兆刘氏,本也是钟鸣鼎食之家,曾出过礼部尚书、并州刺史,豪横一时。

只可惜家中子嗣单薄,随国公太夫人仅有一位弟弟,多年前外放去了襄阳为官,满门都随之搬迁了过去,后政绩平庸,站错了队,便一直待在了任上。

几个儿子不成器,听说是随着那些狐朋狗友日日吃喝嫖赌,败了诺大家产,转头竟然将小心思打到才死了丈夫回娘家住的妹妹身上,想借用一些她的私产。

这表姑却也不是个软弱的,当即写信朝着祖母一番诉苦,投奔她家来了。

迟老夫人无意在小辈面前聊这些,见迟盈进来,便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旧话重提。

迟老夫人常年不笑,一张略显严肃的脸,叫人瞧着不敢与之亲近,也只在迟盈来时才带出了几分笑意。

这便是我那孙女儿了,盈儿快来见过你的表姑。

孟夫人方才支耳依稀听到迟盈跟仆人在廊下说了许久的话,这会儿又见迟盈慢吞吞走进来,担忧怕是迟盈不喜她母女二人,急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瞧这孩子,果真是会长,这般容貌把我家的这个往常瞧着还有几分秀气的硬生生比作了一个猴儿......孟夫人上前牵起迟盈的手,仿佛见到了什么新奇玩意儿,连连称赞。

迟盈生的瘦,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却带着几分肉感,两腮上似偷吃了糖,未施胭脂水粉,唇瓣浅粉似娇嫩花蕊,琼鼻小巧缀在花上,在那张脸上更显年幼。

眉间那颗鲜红朱砂痣生的又不偏不倚,真有几分像那观音的坐下仙童。

乍一见到孟夫人竟真起了爱怜柔软之心,想将这仙童往自己怀里拢。

妇人胸前饱满柔软一片,迟盈一朝不甚,被表姑抱了一个芳香满怀,脸都被推挤了上去。

迟盈哪里见过这般吓人的动作?她小时候日日都被父亲母亲抱着,祖母笑说如同她爹腰上的香囊,走哪儿抱到哪儿,脚都不沾地面。

但那是小时候,如今她都十五了,早就是大人了,连父母都不抱她了。

今日竟然来了个半点儿不熟的人就把她当孩子将她往怀里使劲儿搂着,且表姑身上的熏香熏得重,迟盈觉得鼻尖一下子就失了味觉,香味直往脑里窜,再闻不得其他的来。

迟盈吓得够呛,拼命不从,连忙两手扒着挣扎着往后躲,一副誓死捍卫的模样。

孟夫人笑容微顿,似乎没曾想自己只不过是想与这表侄女亲香亲香,人竟然这般的嫌弃。

她讪讪笑起:盈儿怕是不记得表姑了,你小时候去襄阳时,表姑还抱过你,那时候你喜欢表姑抱你了......迟盈又不是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心里暗骂了一句乱说,她小时候见着孟夫人就要躲,这个孟夫人可喜欢使劲儿捏她的脸了。

还好随国公夫人是迟盈亲娘,一见场面不对,自家闺女一副誓不受辱的模样,赶紧上来搭救。

你的姐儿还差了不成?我瞧着是个样样都好的。

随国公夫人拉过旁边的姑娘,一副娴和清秀的模样,面相倒是柔善的很。

她今日瞧了许久,心思玲珑剔透,是个礼节不差的娘子。

迟老夫人叫迟盈往自己塌边坐着,又叫身边几个嬷嬷上糕点茶水,生怕饿着这个孙女儿。

迟老夫人细细叮嘱:把那盏红参粥给姑娘端上来。

迟盈乖乖与祖母坐在一处,四下张望了一番,逃避起一向不喜吃的红参,她小声道:我还不饿,便不用了吧。

迟老夫人自然不允许:哪有不是早膳的道理?红参如今难寻,特意给你留着的,你便在我跟前吃,祖母亲眼瞧着你吃。

这是怕迟盈嫌弃味道古怪,转头偷偷给倒了。

迟盈只得皱着鼻子,满脸痛苦,如同吃药一般将粥数着颗粒一粒粒往嘴里咽。

孟妙音一来自然瞧见翘头小案上一盏盖着的甜白釉瓷盅。

方才她还好奇这里头温着什么,原来是早早为了这位表妹留的早膳。

孟妙音嘴角挂起清浅笑意,表妹果然一如小时候那般,众星捧月。

幼时生的胖的姑娘,如今竟长开了许多。

一袭淡蓝罗衫,百褶如意黄留裙,露出的肌肤莹白细腻宛若牙雕玉琢,清尘脱俗娉娉袅袅之韵味。

穿戴纵然随意,却一眼便知是样样顶好的料子,怕是那宫里的贵人也只得这般了。

孟妙音原先并不乐意投奔上京表舅,亲舅不靠谱表舅又能如何?她觉得母亲是一心为了兄长,不忍兄长一人住在人生地不熟的上京读书,这才如此,她对着母亲难免有些怨恨。

只是今日来了随国公府上,见到随国公府一路雕梁绣柱,碧瓦朱檐,孟妙音那些怨恨不解却是消散了许多。

她并非趋炎附势贪慕权势之人,只是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亲娘舅又是个扶不上墙的。

她与兄长婚配上总身不由己,是以只得来投奔随国公府邸。

孟妙音眸光落在迟盈柔软曼妙的唇上,含笑道:阿盈妹妹倒是比以前清瘦了许多,当年在襄阳时我可还记着你模样,外祖父见到你第一眼便问,这是谁家的白胖团子。

这话说得是叫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怀念起迟盈小时候,也跟着念起已经离世的舅公来。

迟盈生来瘦弱,如今也是清瘦的,可她小时候却是胖过的。

出生后因家中长辈不曾间断的喂养,满府都琢磨着怎么给姑娘做好吃的,迟盈只要夸赞了某样吃食,那东西接下来一个月顿顿都摆在她面前。

如此想不胖都难,活脱脱的一弱不禁风的,白胖团子。

不然孟夫人怎会喜欢往她脸上捏呢。

只可惜没胖几年,迟盈从襄阳回来后便闹起了情绪,不知为何日日黑天白夜的哭,慢慢消瘦了下来。

随后患着那折磨人的病,便再也没胖起来过。

今日没提前准备,倒是叫我这个做舅母的失了礼,明儿个往我院子里去,舅母给妙音备一份薄礼。

随国公夫人笑的亲切温柔,老夫人的亲侄女,算是亲近关系,孤儿寡母的,她力所能及的帮衬一般倒是容易。

孟夫人捏着帕子擦了擦眼眶:哪有劳烦夫人的道理,是我与妙音来的早了些,已经是打扰,想着等她大哥明年春闱考过,日后我娘三儿何去何从倒也才能安排起来。

家中有男丁,全家寄居往旁人府上实有不妥,倒是孟表哥未曾成家又还在读书,寄居族亲府邸倒也是常事。

老夫人对娘家感情深厚,这个在自己身边养了几年的侄女,只为她的遭遇心痛无力。

随国公府不缺那点银两,养几个人绰绰有余。

便开口道:你同妙音女子之身在外住多有不便,你二人便在我们府上安心住着,全当做是自己家中一般。

改日叫亶儿寻一处院子给宝骏落脚用,日后你们娘三个见面也容易。

老夫人这话亲疏立见,且将日后的事儿都说清楚了去,免的日后生了龃龉。

老夫人说完问起迟盈:盈儿可还记得你表哥表姐?迟盈来了精神多看了孟妙音两眼,自然是乖顺的点头,敛目温声道:妙音表姐我还记得,可表哥没什么印象。

孟夫人最是满意不过她这个儿子,见状立刻说起来:他是虚长了身量,读书倒是不甚尽心,却也运道好偶尔得夫子夸赞,写的文章屡有人传借,还被名家点评过,明年便要会试了。

随国公夫人来了几分兴致:那便等改日设个小宴,把你表哥请来府邸里,你同越儿见上一面,能写出好文章的想必才学不差。

老夫人倒是没搭话,她见面前人多,也来了兴致,笑道:今日便都在我院子里用膳,当是陪陪老身了。

几人自然是点头答应。

随国公夫人叫来厨房仆妇亲自吩咐起中午的膳食,叫客人点菜,二人皆是有些不自在,拿着随国公府仆妇递来的时兴菜品单子,洋洋洒洒上百道精致菜肴。

什么山珍海味,一品鲍鱼,二品玉笋,皆是听都未曾听过的。

孟夫人讷讷道:随意便是。

迟盈不需要看菜品单子,早想好了吃的,她方才吃的红参粥苦味还在嘴里,如今只想吃甜的。

她掰着手点菜:莲子汤,椰乳酒,再来一个金橘雪泡,白梨荔枝膏水,至于吃食我才吃过,便不点了。

一旁伺候的婢子们自然清楚主子的喜好与忌讳,朝着小厨房小声叮嘱:记着不能有樱桃同鸡蛋。

这事儿无须嬷嬷吩咐,众人自然清楚的很。

大姑娘有疾,吃不得这些,每每一碰这些,必然是立马发病的。

那是满府的人都跟着忌口,他们采买的都不敢买,哪个敢生了熊心豹子胆呈上桌来?随国公夫人顺道安排这母女二人住所来,府里本就有许多空置院落,倒是无须过多费心。

将母女二人安排去宜春园倒是正好,往老夫人处行走方便,离迟盈住所也不远。

随国公夫人倒是惦记上了与闺女年纪相仿的孟妙音,是真想将人留下来,不论旁的,只想叫迟盈有个玩伴儿。

这般想着随国公夫人对孟妙音倒也上了心。

府上日子这般平静无波的过了几日,转眼便入了兰秋七月里。

炎热逐渐散去,天气清凉起来。

午后天际一片赤红,云蒸霞蔚,半边天都是嫣红一片,煞是好看。

时不时刮起一阵柔和细风,吹得帘曼飘散卷起,惊了压在案上的花笺。

这半月来,孟妙音几乎是日日都来迟盈院子里陪她,今日送迟盈一个她亲手绣的帕子,明日又送来个巧妙的香囊。

迟盈是个温和的性子,旁人若是对她好了几分,她便也不好意思继续冷面是示人,便也叫侍女送些小娘子喜好的发簪首饰,稀奇布料过去。

孟妙音也不嫌迟盈成日只会描红作画,且懒得出奇,往软椅上一靠仿佛生了根,轻易就不肯起来。

迟盈有时犯了臭毛病,忽的就沉着脸自己画画练字,不搭理孟妙音。

孟妙音竟也不生气,往迟盈身旁自顾自的绣着花儿,半点不觉枯燥。

*迟盈一如往常作息,醒来便来正院里陪母亲,以往只是陪同一会儿便自己回院子去,今日则是一整日都待着不愿离去。

随国公夫人无奈骂她:给你寻了个小姐妹,还日日跑来母亲院子里,都多大的人了......话虽如此,随国公夫人脸上的笑意却是没下来过,有空便手把手亲自教迟盈查账。

不央求女儿一日就学会了,三五不时的教教,叫她眼先熟了,日后学起来也方便。

看看往日娘送去旁人家府邸的礼单,亲近的是不同数,远着缘的出了五伏的又是另一种数。

就说下月初三,你外祖父的寿辰,今年府上多了个妙音,你就要带她过去介绍给其他年岁相仿的姐妹。

到时候府上皆是人,想必那日连宫里也要派人来贺寿。

你的规矩可不能差,不能像前些年一般,一见着人多,就躲了起来。

说得是迟盈小时候的事,她生性内敛,又极少见人,那日在外祖府邸见到成群结队的外男,还有前仆后继上前要跟她说话的女眷。

她面上不显,寻了个空,转身便躲了起来。

姑娘在府里丢了,惹得一群人去找了大半日,头发花白的郦相连寿也不过了,一群人才在后花园花架子底下将睡着了的迟盈找出来。

秋日里花架子底下阴凉,蚊子最多,迟盈小小的人,脸都被蚊虫咬了许多包。

迟盈一听小时候的丑事被翻起,羞的满脸通红,顿时连连摇头,郑重承诺:才不会!那是小时候的事,如今怎么还会如此?!作者有话说:迟盈:见了太子,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感谢在2022-04-21 23:23:53~2022-04-22 23:37: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祈沅安、卖女孩的小火柴、果酒子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4、寿辰等到外祖寿宴那日,迟越总是告了假休息在家。

随国公府的世子才刚刚十五岁,生的唇红齿白,面容俊朗。

二人本就是龙凤双生的姐弟,五官生的极为相似。

幼时二人甚至一度相似到连亲朋好友也难以分辨的程度,随着年岁渐长,郎君和姑娘的身量骨相才分出些不同来,也不至于再叫旁人认糊涂了姐弟去。

迟盈与弟弟虽性子却差异极大。

迟盈慢性子,生了一副懒散的身子骨,为人最怕事儿多喜欢躲闲。

若是她不喜欢你,一日都不会主动跟你说一句话。

迟越这个则是恰恰相反,为人话多又喜好玩闹,成日里都闲不下来,且还是个管事儿的,天天催慢吞吞的姐姐就算了,连随国公夫人也催。

随国公夫人检查贺礼的功夫,迟越已经往正院里跑了几趟,母亲不敢催,便催在试衣裳的迟盈:快点快点!门外车子都停好了,父亲都等急了!迟盈早早盼着,总算盼到外祖父生辰那一日,试衣裳都表比旁日里有兴趣了几分。

迟盈的外祖父郦相爷,在当今圣上尚且还只是肃王时,便做了他的授业恩师,时人皆尊称其一声郦相。

迟盈外祖父叫众人颇有议论,只因他没有儿子,只得一双女儿。

迟盈母亲随国公夫人是郦相爷的小女,迟盈大姨母大郦氏,便是郦相爷的长女。

大姨母与母亲不同的是,大姨母未曾出嫁,而是招的郎婿。

郦府与随国公府两家仅隔一条巷子,自然再是亲密不过,二人隔三差五便要携着子女互相登门去玩。

外祖为官逾四十载,自来是清正严明之辈。

去年便上书致仕,却被圣上挽留,上月又再度上书。

想来若无意外,外祖父退出朝堂也就这一两年的事了。

如今郦相年迈,纵然只挂个大学士的名儿,更许久不涉足朝廷,因着帝师一名,追捧之人便前扑后继。

随国公府马车到时,恰逢宫里黄门抬着陛下亲赐的寿礼入了郦府。

两株丈高的红珊瑚甫一入府,便引来了诸多宾客纷纷前来观望。

郦府门前围满了宝马香车,喧嚣繁杂之声不绝于耳。

下了马车,孟妙音与迟盈一并跟随在随国公夫妇身后,迟盈身边是世子迟越,三人年岁相近,又站在一处,任谁见了都以为是一家的兄弟姐妹。

众人都见过随国公府的世子,却只少数与随国公府亲近的才认识迟盈。

没见过的或多或少都听过随国公府龙凤胎的祥瑞名头,如今见一个与世子长相八分相似,气质出尘的小娘子,顿时也明白过来这便是那位娇养在深闺的金枝玉叶了。

陈国公夫人虽与随国公夫人一般都是国公夫人,却比随国公夫人大了足足两轮有余。

她与迟盈大姨母关系亲近,与随国公府众人倒不算熟。

陈国公夫人身量矮,两鬓也染上了花白,声量倒是难得的洪亮,瞧着便是个中气十足的:总算叫我见着阿檀的闺女了,叫我瞧瞧,这一双花儿难不成都是阿檀藏起来的掌上明珠?迟盈迟越并孟妙音给陈国公夫妇见礼,皆是尊称她陈国夫人。

陈国公夫人十分亲热道:好孩子都别见外,你二人依着辈分倒是还能唤我一声姑祖母呢。

迟盈万分乖巧的点头,甜声道:姑祖母。

随国公夫人知晓陈国公夫人误会了,京城中谁都知她只生过一对双胎,这误会自然要当众解释清楚,不然只会误会更大,日后传成她与丈夫多了个庶女。

便解释道:这位穿宝锦紫金衣裳的是我家的表姑娘,额上有红痣的才是我家的姑娘,不过姐两年岁差不多,本就是有亲缘的表姐妹,瞧着倒真像是嫡亲的姐妹。

孟妙音面上笑容一顿,却也极快转圜回来。

陈国公夫人这才仔细看了两位姑娘,从孟妙音面上移过,落往眉中有红痣的姑娘身上。

只见她眼神清澈,眸光流动间似有璀璨华光流转,与那世子迟越细看之下越发相似。

心下稀罕如此相似的面容,却糅合的恰到好处,龙凤胎皆精致出尘的叫人惊叹。

陈国公夫人本是一个喜欢美人儿的,在迟盈迟越面上来回看了许久,言语惊叹:龙凤双生简直跟观音坐下金童玉女似的,怪不得你不舍叫这仙子出门,任谁看了都移不开眼要神魂颠倒了去。

陈国公知晓自己夫人这见了容貌俊俏的就移不动脚步的性子,府里她院子里就连丫鬟婢女都是挑漂亮的,他颇觉得有些没脸,嫌弃老婆子丢人,隔着老远喊了两句叫陈国公夫人过去。

陈国公夫人也不知是没有听见还是不愿意听见,没给丈夫一个眼神。

好在大郦氏随着丈夫匆匆赶来。

大郦氏保养得宜,瞧着也才二十来岁风华正茂,盘着时下贵妇爱好的芙蓉髻,姨丈生的儒雅清瘦,年轻时候也是闻名大魏的美男子,文采斐然之辈。

否则也生不出大表哥这么一个探花郎来。

只不过这人入赘之后,总觉得自己矮了旁人几分,大姨丈总不愿人前露面,觉得旁人看不起自己。

今日也是如此。

他略低头与迟盈父亲牛头不对马嘴交谈了几句,便又借着有公务要处理,匆匆离去。

大郦氏盯着他的背影心头一阵冷笑,好在妹妹妹夫过来帮衬着,否则身为丈夫却早早离席,他是想要全京的人看郦府的笑话。

今日前院人多,甄儿你带姑娘们往后院处去玩。

大郦氏忍着怒意,吩咐已经学着管家的女儿,迟盈的表姐郦甄。

郦甄比迟盈虚大了两岁,生的朱唇粉面,体态端庄,早已出落得聘聘袅袅。

虽是表姐妹,她二人自来比亲姐妹都要亲密。

无需母亲吩咐,郦甄便带着迟盈与初来乍到的孟妙音一同往后院去。

见到父母那般模样,向来懂事的郦甄也忍不住生了恼怒。

她有些悲哀,不在乎孟妙音也在场,朝着迟盈告委屈:父亲如今看我都不顺眼,成日不着家,说什么公务,还不是在外边儿喝酒!我也不是不能明白父亲心里想的,纵然有委屈,但我们才是一家子,他管外人说什么......迟盈有些奇怪的看着郦甄,她觉得不明白,疑惑问起:姨夫心里想什么?当年不是姨丈同意的么?大姨母当年才华出众,有上京第一才女之称,上门提亲的世家子弟都要将郦府门槛踏破了,外祖纵然没有儿子,却也未曾有招女婿的想法。

只是后来大姨丈看上了大姨母,姨丈年轻时为人浮躁,外祖并不喜欢这个女婿,便刻意为难他说要想娶他大女儿,就要入赘。

这本是叫他知难而退的话,谁知大姨夫竟然答应了,说什么他家也不止这一个儿子......前因后果迟盈皆是不知,却也只知晓一件事,大姨夫入赘可是他自个儿愿意的。

当年兴高采烈,言之凿凿的应下了众人提前告知赘婿日后的多种苦,没两年就后悔了......便连迟盈都明白的道理。

人,不得为自己的言行负责?郦甄一怔,被表妹这么一句话点醒过来,半晌没吭声。

穿过垂花门绕过走廊,便闻一片娇俏少女嘻嘻莺啼。

花园四下两方圆桌围满了人,一片香花浮粉,姹紫嫣红,甚是好看。

郦相寿宴来的女眷不多,都是些相熟的,大多是迟盈外祖的学生,携儿带女给老师贺寿的。

七八个穿戴精巧的姑娘,皆是清一色清贵出身。

爱舞文弄墨的姑娘,性子多数是慢热腼腆,且不爱说话的。

迟盈便是如此,寻个角落一坐就打算坐到晚上。

一个两个不爱说话的凑到一起,气氛有些僵硬。

郦甄为了缓和气氛便当了那个主动挑话头来说的,偏偏她也不属于活泼那挂的,忙前忙后强颜欢笑。

好在孟妙音倒是个能说会道的,必要时候帮着郦甄撑起了场子,寻着那些京城姑娘不知晓的襄阳的风土人情说起来。

一会儿功夫便将一群小娘子说的入了神,可算是解了郦甄燃眉之急。

渐渐熟悉了些,小娘子们的爱好之一便是比起年岁大小来。

郦甄今年已经十八,其余大多十六七岁,孟妙音只得十六,迟盈却是比二人都虚了一岁,且还是生在冬日里,小的不能再小。

一比起年龄,迟盈竟然是落在了最小。

郦甄闻言笑说:你这是怎么生的?这回又多了一圈的姐姐。

众人听了都忍不住笑起来,迟盈无奈为自己辩驳,我不算最小的,我家还有个弟弟比我小,表姐别笑我,去笑迟越去!郦甄听着迟盈的话捂着肚子笑,连忙摇头:那我可不敢,谁不知越哥儿脾气坏,我又不是你,他让着你可不会让着我,非要寻我发火不成。

众人听着只觉得好笑,当一桩趣事,见此纷纷开了话头,说的热火朝天。

郦府的后院颇大,孟妙音提议去放风筝玩。

郦甄立即差人去外边买了许多风筝回来。

一会儿功夫,出门采买的侍从抱着人高的一叠风筝回来,女眷席上都兴起,纷纷挑选起来。

迟盈也难得的高兴起来,提着裙挤去人堆里选风筝。

她冬日时候染病,到了春日才好,夏日又病了,如今到了秋日才好转。

迟盈扳着手指头数来数去,她能放松来玩的日子,还真是少的可怜。

孟妙音却在一旁柔声规劝迟盈:出门时舅母才叮嘱过我仔细瞧着你,要不阿盈还是在一旁歇息吧?挑选风筝的众人闻言不禁频频侧目,眼神在迟盈单薄纤细的身上,带着几分看另类的惧意。

都在心里嘀咕传言不作假,这位大姑娘身患恶疾,只是什么恶疾竟然连放风筝也放不了?已经兴高采烈攥着风筝线的迟盈一听,心底发闷,只得将手上握的风筝放到了一边,可怜巴巴的重新坐回了石凳之上。

迟盈双手安安静静的搁置在膝头,见姑娘们都停在原处带着惧意的望着她,艰难朝着众人挤出笑来,那我就不玩了吧。

一张稚嫩却难掩美艳的脸,说出这般委屈的话,郦甄止不住的心疼起来。

她不禁侧头看了眼孟妙音。

她对这位随着表妹而来的孟表姑娘好感着实不差,约莫是第一眼看起来温良和善,却又不哗众取宠的。

若没有孟表姑娘的帮衬,场面必定要乱上许多。

明明比自家表妹大了只几个月,可郦甄不得不发自内心说一句,这位孟表姑娘真是面面俱到,比自家表妹厉害上太多了。

可......郦甄正想着,便见孟妙音似有所感看了过来。

郦表姐?孟妙音朝她笑了笑,似乎是不明白她为何忽的这般看着自己。

郦甄收敛了神色,莞尔笑起:我姨母是爱女心切,把阿盈当纸糊的了,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不过是身子骨弱了些,这如今天气不冷不热的如何不能玩?今儿后院人少,我们也能敞开了玩。

迟盈却忽然握着风筝站起来往外出走,孟妙音面色有些仓皇无奈,伸手去牵迟盈的衣袖。

阿盈可是生气了......迟盈只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生气,她气性可没这么小。

你们玩吧,今日外祖父生辰,我的礼物还没送出去,我要先去找外祖父。

郦甄止住她:你寻祖父带着风筝去做什么?迟盈歪头看向表姐,眼中是叫人拒绝不了的赤忱,她语气轻快,含笑说:这风筝画的丑,我去找外祖重新给我画,等画好了再回来寻你们玩。

说罢便带着白竹走远了。

人前郦甄总是维护小表妹的,且这事儿也怪不得迟盈,郦甄佯装吃起迟盈的醋来:我这个小表妹最得祖父喜爱,要是我拿着个风筝过去,祖父必定是不理睬我的。

偏偏阿盈怎么都是好,小时候阿盈往祖父字画上添笔,将家中长辈都吓的面无人色,偏偏祖父竟说画的好,比原先瞧着还要好......郦相爷字画一绝,外边一副书画千金难求,偏偏如此也难以寻得相爷真迹,竟然被一个小孩儿鬼画符?众人听了不禁嘴角抽搐。

作者有话说:太子出场预热!女儿是个安安静静,好脾气的小仙女感谢在2022-04-22 23:37:17~2022-04-23 23:54: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姝氓、祈沅安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5、见面迟盈走过的路比坐过的轿子还要少,因此她走路总是慢悠悠小步小步的晃,晃着晃着气儿短了还要原地坐一会儿,歇息一阵子吃些糕点回头再走。

以往迟盈不觉得有何不妥,时下贵族养生之术皆是如她这般,戒动守静。

这两年却渐渐明白过来,如今这身子骨不犯病也差,只怕与她腿脚不愿迈开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白竹在迟盈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早习惯了迟盈的步伐,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处。

迟盈听白竹在自己身后嘀咕:表姑娘方才倒是挺心直口快,往常不见她开口,倒是一开口就挑这事儿说,偏偏还当着那般多的外人面说......迟盈提着风筝往前走,她说生的丑的风筝其实也并不丑,叫府上丫鬟去采买的,自然都是往样式精巧漂亮里挑的。

她手上这一个是白蝶闹春样式,白蝶闹春,如今却不是春天,意头不巧众人才没先挑去,叫落在后头抢不过别人的迟盈给拿了过来。

她一张苍白的脸在阳光底下难得的透了些血色,听了这话白竹这话眉头微皱,她说的也没错,确实是母亲叮嘱过的。

白竹心中更觉气愤,不过是一个来府上寄住的表姑娘,纵然府上主子人好,可表姑娘总该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平日里倒是半点挑不出来错,今日人前怎么竟然犯了这等明显的错?她不信表姑娘不明白那句随意的话落在旁人耳里是何含义。

白竹满心不满,更怕姑娘傻乎乎的万事不懂,只能提点道:姑娘不经世事,怕是不懂旁人家府邸女眷的那些事......迟盈怎会不知晓?都觉得她单纯,万事不知,其实只不过是她懒得知晓罢了。

迟盈不喜欢和孟表姐玩,便是因为太过了解这人的心中所想。

表里不一道不由衷之人,纵使有再多缘由,也不是温良之人。

一个人若是并非温良之人,却总喜欢披上温良的皮......迟盈未曾告诉旁人在襄阳时不愉快的往事。

大舅公府中没有与她同龄的姑娘,便是唯一的外孙女孟妙音时常过来,二人才熟识起来。

彼时孟表姐父亲仍在,孟家在襄阳当地也是颇有名望的世绅之家。

那时候的孟妙音可不比现在这般脾性。

只是如今再见到孟妙音,她已经收敛了以往的性子,处处小心谨慎起来。

这便是寄人篱下的滋味,也是可怜。

迟盈没吭声,低头一步步迈着脚下的台阶。

回廊一侧立着一穿月牙长衫的男子,身量孤高清瘦,面容清隽,出奇的眼熟。

迟盈见到了止不住泛起欣喜。

郦景从是她们四个表兄妹中年岁最长的,虽是表兄,在迟盈心中与嫡亲长兄一般地位。

大表兄今年刚刚过了二十生辰,却早早承担起了诸多重担。

清俊耀眼的少年自幼就知晓爱护底下弟弟妹妹,迟盈迟越的字画都是表哥手把手教的。

迟越因为是男子,倒是容易见着表哥,她却是极不容易的。

上回二人见面还是四个月前。

迟盈懒散了十多年的双腿总算勤快了一回,一双绣鞋发出轻响,又瞬间被她小心翼翼隐了去。

她偷偷摸摸带着几分孩子气,像是抢糖吃没抢到的小孩子,伸手扯着表哥的袖口。

表哥怎么回来了也不告诉我,迟越知晓了吗?还是你只告诉了迟越,都不告诉我......郦景从听到迟盈的声音,不由得一怔,见到表妹一手提着风筝一手攥着他长袖,旋即失笑起来,像小时候一般伸手揉了揉迟盈的头,忽的想到还有旁人在。

带着几分严肃朝她道:阿盈,不得无礼,还不快些拜见太子殿下!迟盈顿时傻眼了。

‘太子殿下’?这里竟然还有旁人?还是太子殿下?她顺着表哥视线望去,原是她方才未曾注意之处,长廊尽头檐柱右侧,树影婆娑下竟还站立着一人。

那人身量挺俊颀长,一袭绯红圆领宽袖袍衫,腰带松束,一眼只道是寻常布料,细看去肩腕领口绣着精繁龙纹滚边,再往下一道苍白二指宽躞蹀带上扣着四颗白玉盘龙。

他原先是背朝着迟盈的,恍然听闻身后猫儿撒娇一般的声音,才偏了偏头,展露出半张侧脸。

面上光影交错,白璧无瑕。

那是一张极为出色的眉眼轮廓,眼眸深沉,眼底一片阴森锋芒,却在回眸的一瞬尽数褪去。

快的叫迟盈只以为是自己恍惚间生出的错觉。

玉质金相,出尘绝世之表,藏匿其中的丰神冶丽。

迟盈圆目微怔,那树影婆娑下耀眼夺目之人与她以往见过的皆与众不同。

如今世家子弟惯穿的衣裳只几种样式,皆是锦带束腰,能勾勒出劲瘦腰线的衣物,如何身形一眼便知。

太子这身衣裳,若是旁人穿了,迟盈心下说不准会觉得这是一位爱好饮酒作乐的放荡公子,宽袍之下是一副横肉。

可偏偏,所有的想当然到了太子这里,皆变了一副模样。

一身深绯衣袍似夺去了天边璀璨云霞的耀眼光辉......她眼中带着深深的惊叹讶然,忽的明白了爱好姣好容颜的陈国公夫人。

遇如此天人之姿,迟盈想偷偷多看两眼,又担忧被那人发现,恼了去。

像是一颗糖被含在嘴里,小心翼翼的拿舌尖感触甜滋滋的味道,却又怕吃完了去。

十五岁的迟盈还不明白这种莫名的情感。

这世间最难得之物,约莫便是这种虚无缥缈的少女情思。

此时的她想不到仅仅几日之后的一场浩劫,这场来也匆匆的情感,便被太子殿下亲手消散了去。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2-04-23 23:54:37~2022-04-25 00:2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芜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