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盈与宁王共乘一骑,实则二人间彼此并未十分亲密,迟盈侧坐马上,在上马稳住身子后,二人间更是略微拉开了距离。
可饶是如此,共乘也是不雅的。
迟盈也是上了马才觉得,这姿势有些别扭。
随着后背一阵呼啸马蹄,一匹乌黑宝马雷霆而来,马蹄阵阵,顿时泥土飞溅一片。
那乌金宝马四蹄粗壮,踩践在泥水里溅起一片泥水。
迟盈与宁王二人不可避免的身上落了星星点点。
她扭过头去,见马上之人头戴玄色网巾,着银色甲胄,五官清冷,眉眼风流。
不是那东宫还能是谁?太子离着二人不过寸步距离时才勒马。
他宛如一只狐狸般,深邃狭长的眼此时微微眯起,凝视着二人。
二人无法避免贴在一起的衣衫,迟盈那提在手里的鞋袜和□□的脚。
太子抿唇不语,止不住眼中阴沉起来。
迟盈一见到是太子,更是抑制不住的面容一紧。
慌慌张张将自己手上的丝履往脚上套,纵然疼的她头皮发紧,她都不敢有半点耽搁。
宁王是亲王,又是太子亲弟,倒是无需行大礼,朝着太子马上作揖便算罢了。
迟盈该下马叩拜太子的,可太子只是略施舍了她一个眼神,眸光便落在宁王身上。
脚上伤口没瞧见时,迟盈方才还能勉强走两步路,如今看到了那一排血泡,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用脚走路。
叫她跳下马行礼,那不是要她命嘛......迟盈便干脆当做什么都不知,一声不吭的借宁王宽大的衣袖遮掩住自己。
宁王察觉到迟盈的窘迫,更是上前一点,十分懂事地将来自身后利箭般的目光替她遮盖住。
呵...这日的阳光太烈,太子只觉得迎着日光刺眼的厉害。
他移开眸光,面色看着倒是平静。
伸掌抚了抚甲胄袖口,摩挲着那处千丝万缕金银线,察觉到指腹传来坚硬的触感。
太子忽的低头一笑:五弟怎么来了军营?萧芳毓忽然被这个太子兄长问话,有几分震惊无措。
只因往常这个太子兄长向来不与他说话,二人做兄弟十几年,说过的话估摸着也不超过十句。
这还都是逢年过节避无可避时,两人才应付上一句。
一句皇兄安好。
一句皇弟安好。
不想今日竟然主动询问起自己来?萧芳毓温和回道:臣弟来军中登录衣冠,符印一事。
太子自然不是真问他是来干什么的,微凉的眸光似乎要穿透萧芳毓的背,落在那双被藏起来的身躯上。
与女子共骑,五弟想必是忘了军中的规矩?萧芳毓听了面色未变,主动承担了罪责:臣弟心甘情愿领罚,只是这姑娘如今受了伤,臣弟先带她去军医处......宁王如此善解人意,为了帮自己竟然犯了军中的规矩,要被太子责罚?迟盈心里愧疚,这会儿也坐不住了,她隔着宁王衣袖,第一次勇于与太子争辩,探出头来主动承担罪责,是我受了伤,央求宁王殿下帮我的......太子一双漆黑的眼直勾勾盯着那截女子的裙摆:哪里伤了?萧芳毓未曾察觉到其中的波涛汹涌,替迟盈回道:她的脚伤了。
太子周身气息忽的有些阴沉。
凛着眉眼一字一句重复:孤问你哪里伤了?这下迟盈再傻也懂了,这人是要让自己回答。
她头一回如此生气,却只能咬牙闷闷妥协:脚伤了......语罢就见太子的马又往前了两步,将将停在迟盈身侧。
那马同他肆意妄为的主人一般,都不是什么良善之物。
一凑近迟盈像是发现了新鲜事物,朝着她的头呼哧呼哧地喷着鼻息,龇牙咧嘴。
迟盈扭头回避,那马像是刻意跟她作对,连忙伸出头去追着她的头发。
像是将她的头发当成了草料,张着一张大嘴眼看就要上前咬一口。
迟盈再也忍不住,身子往后躲避,口气也没那么尊敬:......啊!快!快牵开你的马!太子冷着脸一鞭抽在马背之上,那恶心人的马总算规矩了一点。
迟盈根本忘了来时的目的,此时只想远离太子,她朝身后的宁王小声请求:殿下能不能现在带我去看看伤口......别杵在这儿了......太子好像要把她吃了的眼神......太子道:带你去哪里治疗?军中的疾医可不治女人。
这句话彻底激发了迟盈的三分火性,她道:不治就不治,我自己回府里去治!不就是这点伤吗,能死人不成?从未受过伤的迟盈,这一会儿燃起了一股斗志,忍者疼痛便要跳下马去自己回家。
萧寰居高临下,眸光睥睨而过迟盈面上,朝远处过来的二个人影冷声吩咐:去将太医带来。
太医,自然不是军医。
迟越与另一位卫率不想只不过去牵个马的功夫,便发生了这等变故。
太子、宁王竟然都在......未来太子妃/自己姐姐坐在宁王马上。
三人两马,呈现一种战场上的对峙之姿。
那种奇妙的难以言说仿佛下一刻就要刀剑相加——东宫卫率闻言立刻骑着牵来的马往另一方向疾驰而去。
迟越怔在原地,见着这明显不对劲的一幕不知所措,好歹是龙凤胎,立刻明白了迟盈如今的窘迫,上前将人从两军对峙中拯救了下来。
.等太医背着医箱赶来营帐中之时,只见太子立于帐前,眉锋微蹙,见他来道:去给里面的看看。
迟盈方才脱了履袜,伤口暴露在空中,这会儿更疼的厉害。
太医倒是松了一口气。
他是专门给太子瞧病的太医,方才有卫率来找自己,他还以为是太子出了什么差错。
原来受伤的不是太子.......太医上前仔细瞧了一眼迟盈的伤口。
小姑娘约莫从来没走过石子儿路,竟是穿着丝履来此处。
脚底嫩生的比婴儿的也不差,一路尖锐石子儿竟也傻乎乎的撑着走了下来。
这般如何受得了?脚底被磨坏了好几处,生了两排水泡。
不过泥水肮脏,泡久了也是要出差错的。
他尽职尽责地拿针挑破了水泡,用纱布浸上药酒涂抹迟盈的伤口,万一伤口里染了脏,日后发炎就大不妙,是以用了几分力道挤压那流血的伤口。
药水才碰上她的脚,迟盈就没了方才宁愿忍疼回家也不受太子施舍的嘴硬,将脚往后猛地一缩。
疼......太医换了个角度再涂,迟盈又不受控制的躲开。
立在一旁的迟越上前按着迟盈左右躲避的脚:我家姐姐一丁点儿疼受不了,我给你按着她的脚,你速度快些上药。
火辣的药水涂抹在迟盈的脚心,刺痛使她眼睫都沾了泪意。
她太怕疼,不管不顾的拼命将脚往后缩,孱弱的身板一下子爆发了惊天动力的力量,连迟越都压不住。
三人这般你擦我躲追赶许久,许是太过吵闹,连帐外的萧寰都听的一清二楚。
他掀了帘子踏步进来。
见眼前这张白生生的小脸,鼻头一片通红,眼泪染湿了半张脸。
太子面色和缓,接过太医手中纱布,示意二人退开。
迟盈害怕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你、你要干嘛?太子轻笑一声。
迟盈脚踝忽的被一道手掌覆上,温热有力,巨力禁锢之下她动弹不得分毫。
还未反应过来,脚心一片冰凉,接着便是一阵刺痛袭来。
哇呜......十五岁的姑娘,再也忍不住,被疼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2-05-14 23:37:11~2022-05-15 23:5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ullaby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也是小可爱 10瓶;42589009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21、宫宴东宫。
正值傍晚,日薄虞渊。
马蹄疾行之声转瞬即至,东宫门前扬起一片尘土。
一袭银光甲胄的太子翻身下马,马鞭往后一扔,立刻有小黄门接上。
百里延并宋兆立即迎上前去。
萧寰双眸幽深,平静的看着众人,问道:何事?殿下,有消息。
陛下已拟定圣旨,您与迟娘子的生辰八字司天台也算出吉日,据说是来年六月......宋兆敛衽行礼,禀报起宫里暂时还瞒的彻底的事儿。
国之储君,大龄未婚,可见圣上着急到什么程度,竟还未下赐婚圣旨大婚的日子就已经命司天台推算好了成婚日期了。
太子天生风流的眉梢眼角总叫人瞧着风流多情,明亮深邃的长眸落在眉骨阴影之中,又替他周身笼罩起了一片疏离,清冷。
他听到也只淡淡一句:来年六月?行了孤已经知晓,退下吧。
便也再无下文,径自往里走。
百里延为东宫卫率府左卫率,掌储闱武卫之职,宋詹事名唤宋兆,掌管整个东宫官吏政事,官至正三品,乃是东宫官署之长。
百里延一二十有六的五大三粗武官将军,脸色黝黑,胡须满面,实在算不上好看。
倒是詹事宋兆生的清秀,三十出头了十分会打扮,瞧着比百里延还要年轻上许多,二人皆是年岁不大时入的东宫辅佐太子。
二人一文一武跟了太子数十年。
向来是太子的心腹之臣。
这次东宫要迎娶迟氏女的消息,旁人尚且被死死瞒在鼓里,他二人却是早早知晓。
迟氏的女儿,若是一门心思帮着东宫自然是好,可随国公可是皇帝心腹,如此人家的女儿,嫁入东宫究竟是为东宫做助力,还是陛下已经怀疑东宫?太子早该娶妃纳妾延绵后嗣,可往年太子长驻军中,这事自然只能耽搁,便好一直拖着未立太子妃。
东宫下属皆是猜测太子不愿迎娶那位据说体弱多病的迟娘子。
他们这些幕僚臣子做什么用的?为的不就是助太子解困?若是太子不愿,他们自然是要立即想千百个法子去。
只是......这太子究竟是愿还是不愿?殿下究竟是什么意思?宋兆摸不着头脑,问与太子相处比较多的百里延。
到底想不想成婚,迎娶那个迟氏女?被问及的百里延其实是见过迟盈的。
就见百里延笑道:亏你还自诩小诸葛,连我这个大老粗都看出来了,殿下不反对还不是就是赞成了?若殿下不愿意,你还当真陛下能强塞给他不成?宋兆:??!!说的也对,他们这位太子,岂是能硬着逼婚的?若是逼婚真有用,也不至于到如今二十有三,东宫还无一位侧妃庶妃。
宋兆起了几分好奇:那迟氏女,莫不是生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才能叫太子不反对这桩婚事?百里延呵呵笑了两声,不否认迟盈容貌,确实是漂亮,可那些挤破了头也想往东宫里扎的贵族娘子,哪一个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便说是翊坤宫的那个徐姑娘,生的难道还不够貌美?你见咱们殿下收了哪个?百里延一脸八卦之色,忍不住凑近宋兆偷偷说了他刚刚才听到的大事儿:听军营那边的说,随国公府的迟娘子前几日去的军营,不知怎么的脚上受了伤,还是咱们东宫亲自上的药,抱上的马。
宋兆听了震惊至极,如何也不敢相信这是他们的那位东宫能干出来的事。
百里延,你可是在逗我不成?太子何等洁癖之人?还给女人的脚上药?百里延这厮是昨日没睡好,白日搁这儿做梦呢?骗你做什么?你不信明日可以去问问,军营里可不止一人瞧见了。
离得近了,宋兆倒没心思管什么上药不上药的了,他见百里延脸上一道血口子,便知这几日这兄弟不太顺利。
往公主府捉拿崔驸马,瞧着是挨了打。
在宋兆追问之下,百里延心里默骂了无数句,搜了一圈搜不着人,最后从乐山公主床底找出的驸马爷。
原以为是个心中有乾坤的狠辣之货,什么崔氏名士风范,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实乃讽刺,百里延只知那日的崔九被吓得犹如一条死狗。
曾经风光无限,以仪表瑰杰著称的驸马崔珽,还未及他的问话,已经滚滚黄水顺着□□而下,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那崔九尿了一大滩,什么高门嫡子,简直就是鼠胆儿。
公主也真是够泼辣,皇家贵女,什么下三滥的脏话都往外骂!披散长发,涂的十个老长的尖甲,恨不得从老子脸上挖出一块肉来,还好我闪得快,她打不着我竟然去挠她身边的那几个侍女,三个婢子都叫她挠花了脸。
真是毒妇!宋兆止不住闷笑:这也怨不得,驸马都要没命了,公主只怕恨死咱们东宫了,打你一巴掌算轻的。
百里延惋惜:可惜崔驸马嘴硬,如何也不肯扯出秦王来。
宋兆笑意顿了顿:别费这个功夫,这事你我心知肚明,秦王暂时......动不得。
两人对视一眼,不止他二人心如明镜,太子更是心如明镜。
**翌日,一圈人都围在老夫人房里说话。
茶香袅袅,水炉往外冒着热气。
随国公夫人,孟夫人与孟妙音都围在一旁喝茶,迟盈因着脚疼便没来。
廊下忽的响起脚步声,随国公府的管家急匆匆进来,行了一礼道:给老夫人夫人请安,宫里来了位公公,说是奉了贵妃娘娘的口谕,请夫人往前院去听谕——随国公夫人心底已经依稀明白过来,与老夫人二人眸光对上没吭声,倒是叫那一旁嗑瓜子儿的孟夫人急迫不已,匆匆问管事:到底是个什么口谕?随国公夫人有心不想叫这嘴上没门的孟夫人知晓,便笑了笑起身,含糊道:你们先坐着,贵妃既然是给我的口谕,便只能我一人去。
传贵妃口谕的陈公公来到随国公府邸也半点不敢造次,见到随国公夫人一来,顿时面上堆着笑意。
颇为恭敬的传宫里徐贵妃的话,贵妃娘娘说,早早听闻迟家有个养在闺中的小女,她一直都不得见。
月底的奉天节,国夫人这次记着一定要带着迟娘子入宫赴宴。
随国公夫人指尖轻颤,浅笑应下,派身边婢子给公公封了厚厚的金锭子。
见那公公收了,随国公夫人旋即眉眼讶然,打听问起:劳公公提点几句,我家这个闺女什么事儿都不懂,到时候就怕出了差错闹了笑话去。
那公公本是个人精,知晓贵妃不过是顺着皇帝的意思,是圣上看重迟家,估摸着借着奉天节一事,之后赐婚圣旨也该下来了。
那可是太子妃的位分!他虽是徐贵妃的人,却也万万不敢得罪权势滔天的太子。
这位随国公夫人便是未来太子岳母,他一介宦官如何敢放肆?便恭敬笑道:国夫人无需担忧,宫里主子们想见见迟娘子罢了,迟娘子高门贵女,如何也出不了差错。
主子们,可不就是说,请女儿入宫,是圣上的意思么.......大魏节日繁多,作为天子的降诞之日,便是每年最隆重的节日之一——承天节。
每每都是要朝中休沐三日,内宫宴百官臣僚,诸位相公为圣上贺寿献礼,诸州府咸令宴乐的。
以往陛下千秋,迟盈是一次都未踏足过的,她是臣女,也轮不到她前往。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估计宫中诸人都等着迟盈入场。
随国公空闲之日,一家人在正院围着方桌不慌不忙的用起早膳。
多日烦闷压抑,加之伤到了脚,迟盈休养了几日,倒是有了些食欲。
吃了碗熬的鲜香浓郁的口蘑粥,慢悠悠吃着碗里的菜,等迟盈放下筷子,随国公夫人又开始说起承天节那日要注意的事来。
迟越十二岁封的世子,封了世子许多国宴便都逃不掉,可往年随国公有意叫他少往宫里去,迟越往宫里去的次数也是屈手可指。
迟盈更是作为一个从没入过宫的小娘子,心底不由得升起郁闷和彷徨,一听便显得焦躁难安。
随国公夫人好声好气的安抚女儿:到时候你与母亲坐在一处,隔壁约莫就是你上回见过的陈国公夫人,还有你西府的两位嫂嫂也在跟前,你只管低头什么话都不要说就好了。
迟盈纵然万般不想去,如今只能点头。
心下无奈,几日也不见赐婚的消息,迟盈只觉得放松了不少,以为宫里人忘了自己,她逃脱了过去,怎知,这会儿又要自己去承天节。
原本都忘了她的存在,她一去岂不又是提醒了那群人么......随国公夫人仔细叮嘱了姐弟一番才放他们回去。
.那日迟盈的伤口被粗暴的清理,却也清理的彻底,疼的她咬破了嘴皮也挣扎不开分毫,却十分有效。
往年她一个小伤口十几日也好不了,这回倒是几日就能走路了。
迟盈迟越二人幼时都住在随国公夫人的正房里,从出生起便睡同一张摇篮。
男女七岁不同席,她姐弟二人是到了八岁才各自搬了出去,有了自己的院子。
同一个肚子住了十个月的姐弟,感情是比旁的兄弟姐妹截然不同的,有些事不需要言语,对方便能知道个十之八九。
迟越走在迟盈前面,少年已经比姐姐高出许多来,却有意将就走路蜗牛一般慢吞吞的姐姐。
迟越心里明白,若这回姐姐入宫,之后便该是赐婚圣旨了。
若是前朝,世家大族未必怕得天子。
可这是大魏,自开国□□便有意打压士族提拔寒门,几代功夫,世家大族早早力不从心。
而他姐姐,定然不会再违抗圣命的。
二人一路沉默,迟越忽而想起孟妙音来:我已经同父亲说过,等这段时间风头过了,便给她们置办一处宅子。
没名没姓的,迟盈却也听懂了。
说起孟表姐,迟盈忍不住想起那位帮了她的宁王。
原来是宁王。
宁王就是孟表姐成日去见的人......她与宁王只有一面之缘,源于那日宁王对她的伸以援手,可单凭那日的只言片语,迟盈觉得宁王该是一个与太子截然相反的人。
他风光霁月、温柔敦厚,慈悲善良。
为何要与孟表姐纠缠不清......迟盈总觉得这事儿透着奇怪,迫切想问个清楚:她出府见的果真是宁王么?莫不是旁人?迟越十分确定答道:千真万确就是宁王。
虽我也觉得那日的宁王不像不懂规矩之人,可人不可貌相,谁知道呢。
总有些男子自诩博爱宽和,实则风流多情——迟盈忽的不想再提这个话,她不喜欢弟弟说宁王的坏话。
虽然同宁王并不相熟,她却仿佛同他认识了许久一般,连弟弟说他的话迟盈都会生气。
迟盈抿唇道:等出了咱们府邸,她如何都她自己的事,与我们无关。
**一晃便到了承天节那日。
宫中大宴。
照惯例分为两处,朝臣在含元殿给圣上献寿,女眷则往太液池之后的花萼楼,等待吉时,一同朝北给天子跪拜贺寿。
而后朝臣自含元殿过来,一同落席观赏歌舞。
迟盈随着父母踏入宫门之时,也是她第一次踏足宫廷。
眼前一条冗长笔直的龙道,苍穹璀璨金辉,投下壮丽瑰影洒在皇宫鳞次栉比的殿宇楼阁,触目所及之处犹如琼宫仙阙,处处鎏金铺顶,庄严绚丽。
与男眷分道之后,迟盈与母亲随着引路宫娥顺着宫道往内宫方向迈步,一路所见,处处白玉铺地,瑶草青葱。
方才还立于花萼楼之外,便可以听见殿阁之内的欢声笑语,热闹欢宴。
当盛装华服的迟盈迈入殿内,仍是不可避免的引来了所有人侧目。
酒席中一众贵女命妇,皆不约而同的停下了交谈,目光似有似无落在跟随随国公夫人身后,一袭流光花间裙的迟盈身上。
迟盈头梳垂鬟,上簪金叶玛瑙步摇,侧插藕色珠花,耳坠金丝耳坠,身披金银丝折枝的花间裙,肩上披着月华如薄雾一般轻柔曼妙的披帛,纤细腰侧悬着细细密密的白玉彩珠禁步。
莲步轻移,高贵典雅,体态玲珑纤细。
作者有话说:给太子和女鹅来一场更深层次的交流。
感谢在2022-05-15 23:53:41~2022-05-16 23:5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erry 5瓶;狐狸熊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22、中毒贵女随着人流垂眸缓缓入殿。
迟盈顶着众人视线,最初慌神过后,眸光逐渐沉静。
无论内心多么汹涌澎湃焦躁难安,面上总是从容不迫。
随国公本是朝中一等公爵,官拜大将军,其女眷的席位被安排在前列。
宫娥恭谨的引着迟盈往正席之前落座,随国公夫人早先熟识的几位官家女眷纷纷围了过来交谈。
这便是迟姑娘了,迟姑娘头次来宫宴可还习惯?有贵妇执着团扇笑:迟姑娘穿的什么料子做的?真是好看,衬的人雪做的一般。
那自然是人本来白,跟你穿什么料子能有何关系?有人笑话方才那夫人。
那夫人听了也不生气:是是是,我生的黑,你成心来挤兑我来的。
迟盈与随国公夫人听着这番话,颇有些哭笑不得,她倒是没方才那般慌乱了。
心里只盼着这宴会快些过了。
陈国公府的孙女儿,唐国公府的孙女儿,与迟盈同龄的未出阁的姑娘倒是不少。
皆被母亲、祖母引着与迟盈相互见过。
一群小娘子正是韶华妙龄,围在一起还未说几句话,便听內侍一连串的通传之声。
徐贵妃驾到,荣昭仪到——秦王妃到,乐山公主到——殿中宫娥又往香炉中添了几片新香。
香味清缓香甜,朝着奢华绝伦的金殿四处丝丝缕缕袭来,穿透珠帘屏扇,盘旋袅绕。
宫妃喜长裙曳地,在一片窸窸窣窣衣裙曳地之声中,盛装华服发髻珠钗叠砌的宫妃被宫娥搀扶入殿。
场下诸位女眷纷纷从席中起身,朝着以徐贵妃为首的诸位宫妃公主请安。
徐贵妃颔首看着一群世家高门、权贵夫人朝着自己行礼。
她今日面上敷着白妆,脸颊各点一鲜红面靥,面露笑意,一头九凤金叶簪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抖,一派雍容华贵。
徐贵妃缓缓落座女眷席位上首,含笑道:都免礼,今日承天节,众位夫人无需拘谨,随意便是。
徐贵妃甫一落座,便有宫人朝着徐贵妃耳边低语,娘娘,随国公夫人携迟娘子来了。
徐贵妃听了,朝着随国公夫人座位方向遥遥看去。
只见眸光所落之处,二位女子周身珠翠颤动,身披灿烂日辉。
周便围着一群往日心高气傲的贵族女眷作陪说话。
徐贵妃目光划过随国公夫人,落往她身侧坐着的那眉心点翠,唇边面靥的姑娘身上。
国色天香者她见了不知凡几,眼中仍划过惊艳之色。
徐贵妃问周围宫人:听说今日迟家姑娘来了?迟盈出列,福身行礼道:臣女给贵妃娘娘请安。
徐贵妃颇为和蔼笑道:好孩子,起来吧。
她可是得了圣上亲口消息,眼下这位迟娘子,便是那东宫正妃了。
日后......徐贵妃身侧,崔氏出身的秦王妃,梳着巍峨高髻,上前轻笑道:素来听闻迟氏女皆是一副好容貌,今日一见迟娘子,果真传言不假。
随国公夫人开口,代女儿道谢:秦王妃赞缪。
秦王妃对着随国公夫人,其实是没多少底气的。
这位夫人便是罕见的生的好命,日后便是太子岳母。
丈夫是开国公爵,禁军大将军。
父亲乃是帝师,弟子三千,连外甥都是上届探花郎。
这等权贵豪门,便是往何处都人人追捧着。
一场宴会还未开始,女眷这边便已经纷纷算计起来。
忽的一连嘈杂脚步自外殿而来,许多高官权臣随着为首的帝王,谈笑间大步入内。
陛下驾到——太子驾到——设宴于花萼楼内,楼内宽广,有金龙立柱一百二十八根,铺设波斯绒毯。
男女间仅隔着并不隐蔽的水晶帘,迟盈随着人群看向水晶帘外,只见高亮广殿外,玉徲之上走来一群身影。
一众身着朝服的官臣,不乏有身量修长姿容俊朗之人,迟盈却还是在人群中见到了最显眼的那道身影。
那人头戴紫金冠,一袭明黄团龙织金皇太子常袍,足踏皂靴,腰间玉带环佩相缀。
身姿高大峻挺,面上带着那副迟盈第一次见时的浅薄笑意,端的是一副天潢贵胄的端肃温润。
她忆起了家里后院里,最高挺的那一颗雪松。
上边堆积着千堆雪,仍盘结而上,长出遮天蔽日之姿。
此时恰逢太子转眸侧首,轻飘飘往珠帘后看过。
顿时,珠帘之后女眷一片吸气之声。
迟盈对上了那道深邃微冷的眉眼,不禁脚底想起了那片火辣辣的疼,羽睫微颤,惊慌失措的垂下了眸子。
酒宴自陛下到来,高台之上乐曲便纷纷响起。
殿台之上数百舞姬乐师奏乐歌舞,悠扬婉转的乐声随着轻柔曼妙的舞蹈,外边日光尚未褪去,殿内已满是灯树参差错落,银烛照彻。
轻纱绣七色金罗的水仙舞裙随之曼妙舞动,泛起如珍珠宝石般的璀璨光芒,叫人移不开眸光。
一番礼节过后,贵女面色优雅自若,无人敢面露半分不耐。
乐舞吵闹喝彩之声落入迟盈耳中,乱成一片,旁人忍得了,迟盈却是难以忍来的。
殿内气闷,于迟盈有喘鸣之人来说着实难受。
随国公夫人转身见到女儿这般神色,安抚起迟盈:等歌舞过后,你去外处透透气去。
她如今也端着心,生怕一场宫宴,惹得孩子犯了疾。
也是迟盈运气好,酒过三巡,圣上忽然起了些兴致,竟要找回当年上马击狂胡的感觉,吩咐诸朝臣皆往禁庭西苑箭亭比骑射去了。
皇帝发话要去,重臣皆只能陪同。
喧喧嚷嚷又行散去,花萼楼中只剩下了女眷。
这些歌舞年年都一般模样,看着没意思,照我看娘娘还不如改了去御花园中赏花游湖来的巧。
一道声似黄莺娇俏,精致眉目,丰颊美肤,美艳无双的宫装妃嫔朝着徐贵妃笑道。
荣昭仪如今不过也才二十出头,近两年来颇受帝王宠爱,倒是生了几分宠妃的胆量来。
宫宴由着贵妃一手操办,嫌弃宫宴没意思岂非是当众打了徐贵妃的脸,徐贵妃面色未变,权当未曾听见。
倒是那乐山公主讽刺道:如今什么时辰了?日头都快落了一半了,荣昭仪竟还想着赏花。
皇帝对皇子皆是冷漠不上心,更何况乐山这个公主?荣昭仪自然不怕这个公主的,她掩唇娇柔笑道:宫中千里长灯火柱,宫灯万盏,往何处去不是亮若白昼?公主怕是嫁的久了,早忘了宫里模样。
迟盈看着长案前早已冰凉的汤羹,听着上首宫妃公主不分场合的较劲儿,只觉得好生没意思。
连头一回参加宴会的迟盈都是如此,其他女眷们更是觉得没意思。
等迟盈终于挨到姑娘们成群结伴往殿外去玩。
纵然往日不喜走动的性子,此刻也止不住要逃离这处叫人闷凡的殿内。
...迟盈瞧着瘦瘦弱弱的不合群,却也有姑娘主动来与她说话。
正是是唐国公家的嫡女,大长公主孙女。
这二人皆是出身王氏,一穿着水红绣桃花裙衫,另一穿粉蓝缎面压花长裙。
一个是长房嫡长女,另一个是二房嫡女,这对堂姐妹本最该是太子妃的候选人,可大长公主身为圣上姑母,早已知晓内情,知晓太子妃人选已经落到迟家身上。
未能成为太子妃,大长公主的两位孙女纵然心下有过失落,却也自知绝不可能沦为侧妃之流。
拿得起放得下,如今便要与这位迟娘子先打好关系,免得日后迟娘子登位,听了嘴碎之人风言风语,与唐国公府生出了不愉快来。
远处围着许多禁卫提剑戟来回行走,还有喝彩声不断传来,便知是男子在那处射箭。
三人小娘子皆是不喜欢人多之处,有意避着,沿着御花园石子儿小径往后,可是不赶巧,一个回廊出来就与两位宫娥避之不及,迎面撞上。
本是射场那边人骑射染了灰尘,这才叫去的水。
宫娥皆是捧着清水往射场而去的,鎏金铜盆中盛满了水。
走最前面的王大姑娘水红裙摆瞬间淋湿了大半,便是连落后一步的王二姑娘也不能避免。
倒是迟盈运道好,身上只溅上了星星点点。
王大姑娘本就是轻薄织金纱锦,一染了水顿时变了一个色,襦裙贴在身上。
你.......你们没长眼睛不成?!王大姑娘顿时傻了眼。
宫娥一看是这二人,唐国公府的两位娘子,更是不敢得罪,顿时惊恐的连连赔罪。
王二姑娘还想继续责骂,迟盈见王大姑娘衣衫湿遍,大约是她自己有过此经历,便万分能理解王大姑娘此刻的窘迫羞愧。
迟盈不由的替她着急,连忙询问宫娥:可有干净的衣裳?快寻处地方先将衣裳换上。
今日是圣上寿宴,迟盈与王二姑娘倒是无伤大雅,遮遮掩掩便过了,王大姑娘却是失了礼数。
那两位宫娥也知晓这事严重,衣服倒是不难寻,寻宫里的贵人说一声,拿件非宫制衣裳或者女官宫女衣裳暂且穿着便是。
遂带着迟盈三人往西宫去,西宫是片久无人居住的宫殿,常用作赐给返京藩王、皇亲过夜以视恩宠,因此也收拾的敞亮干净。
贵人便先行在此间换衣,奴婢们在外守着。
迟盈与王家姐妹非亲非故,又彼此不熟,如何也不能进去着看人家换衣。
可她若丢下这姐妹二人提前回花萼楼,更是不对。
迟盈蹙眉想了又想,索性什么都不管,只乖乖随着宫娥往另一处偏殿等候。
可她守着守着,许久也不见有人出来。
迟盈升起无措来,打算出殿去找找,却在起身之时,恍惚眩起一阵头晕。
小宫娥见她面色不对,连忙上前:迟姑娘,你这是怎么了?然而随着她走近,迟盈闻到一股极淡的异香。
她忽的头晕目眩,身子升起一股燥热难耐来。
迟盈本是个体弱的身子,从不流汗,今日却觉得心口像是有一团火在烧,只不过须臾功夫,鬓角皆挂上了点点晶莹,俏鼻之上更是沁出了几颗圆润的汗珠。
那宫娥仍是凑近她,上前使劲儿牵起她的手腕,姑娘,你可是不舒服?要不要奴婢扶着您去内殿歇息片刻?迟盈乖乖应了声,面上万分乖巧顺从:我好难受....你带我寻个地儿歇着.......宫娥笑眯眯的牵着她,半点不设防,却忽的被迟盈推向一边。
宫娥踉跄两步,意识到自己竟被一个小娘子耍了,顿时生出了恼怒,回头去寻,果真见那迟娘子已经跑到了门前。
宫娥面上一闪而过狰狞之色,这日若是不成,等待她的也必定是一死,她咬牙苍茫追上,不过几步便重新追上迟盈。
一把攥住迟盈手腕,狠狠往后扯了过来,迟盈挣脱不开,猛地摔倒了地上。
宫中人都是做过苦力活的,迟盈孱弱的身子在她眼中犹如一只小鸡,极轻松就制住挣扎的迟姑娘,不耐烦地将小鸡往殿内扯去。
迟娘子好好儿的乱跑什么?乖乖在殿里等着!迟盈只觉得自己身子不对劲的厉害。
迟盈不懂这种奇怪的感觉,知晓怕是中了什么迷药,被人禁锢着半点挣扎不得,她只能拼命哭喊:呜呜....救救我.......才须臾功夫,已经看不清脚下。
少女充血的唇畔泛着光莹微启,越来越娇绵的喘息,浑身泛起了粉红,娇小玲珑的身姿软成一团......作者有话说:下章入V,周日前入v章节全订作者周日统一再此抽奖发红包哦~感谢在2022-05-16 23:51:47~2022-05-17 23:35: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没事就吃奥利给 7瓶;沐染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3、一更(稍后还有二合一)王大姑娘换好了衣裳, 去了外处找了一圈,却不见得人,不禁奇怪问起:迟娘子呢?为何不见她?领路的宫娥也不明所以:估计是先回去了。
王氏姐妹听完心底不舒服, 觉得这位迟娘子颇有些没心没肺,却也不好说什么。
等回了宴会,寻了一圈并未寻到迟盈的身影,顿时脸色一白,仓皇不已。
询问了一圈, 都说没见到迟盈回来。
那边随国公夫人也坐不住了, 白着脸往外走。
迟、迟娘子不见了......*水深火热,焦躁难耐之间,迟盈依稀看到了她最好的玩伴......小时候迟盈并没有玩伴。
唯一的玩伴便是大她两岁的表姐。
直到后来,迟盈在寺庙里遇见一个小沙弥。
明明也大不了她几岁, 却是如此的耐心温和,只有他愿意跟着自己玩。
对了, 他说他叫守一.......守一小和尚。
迟家阿盈和招提寺的守一小和尚关系最好了。
阿盈讨厌读书,讨厌写字, 是守一手把手教她打棋谱,教她下棋, 教她解签, 教她画画。
迟盈贝齿死死咬着唇瓣, 微热的鲜血一滴滴滴落眼前的地面, 混着她思念故人时, 决堤的泪水, 簌簌而下。
好难受, 浑身上下都好难受, 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她骨头缝里撕咬, 痒、酸、疼.......她勉强掀起眼皮听着外边匆匆而过的脚步声。
那是来抓自己的人吗?她出了这种事,是不是就不用做太子妃了?是不是就能和以前一样生活了?迟盈此刻脑袋昏沉,脑子里却还有一道清晰的念头,她不能被任何人发现......一股又一股无力的灼热感,撕扯着她瘦弱的身躯。
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像一只从滚水了煮沸的鱼,却还活着不停地挣扎。
她紧紧贴着冰凉的木门,等外面脚步声消失,才晃晃荡荡从殿门后爬起,忍者浑身滚烫酥麻,跌跌撞撞在这阴冷黑暗、无一人的西宫深巷里摸爬。
西宫许多住处荒废已久,处处阴寒遍地,杂草丛生。
少女模模糊糊跌倒在一处殿门前,伸手颤抖的推开了殿门。
水......哪里有水.......此刻她只想喝水...不、去冰凉的水里待着........殿外一阵匆匆脚步声。
迟盈分辨不出是敌是友,只能凭着自己最后的一丝控制力,叫自己躲藏的更里一点,更里一点,不叫任何人发现......她藏身于珍宝柜中,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推开,随着一阵穿堂风,一位男子持长剑跨步进门,脚步一步步迈入她所在之处。
迟盈将脱口而出的呻.吟无助的往肚子里咽,她小兽一般紧盯着柜门,意识一点点溃散。
像是冗长阴冷的深巷,忽的照入了一射阳光。
她面前的柜门被缓缓打开。
被发现了......迟盈脑中的最后一根线猛地断裂开来,她嗓子眼里发出一种不似她原本声音的呢喃。
轻飘飘的,像是混着撒娇。
奇奇怪怪的声音,软烂的不成样子。
那声音直往人骨头缝里钻。
救......救救我......我...我好、难受.......男子居高临下盯着迟盈嫣红一片的面庞,少女唇畔鲜红到极致,呼吸缠绕间,似一朵盛开了的花。
药效如此猛烈,迟盈眼前一片模糊,只无神的蹲在柜里仰着头,盯着那人挺鼻薄唇看。
这唇生的可真好看。
薄薄的似一夜舟,似一片枫叶,不像她的那般柔软,似乎同他说出来的话一般,都是硬的呢......迟盈见他薄唇微动,低沉混着些许酒气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她只觉得身子更热,一股接着一股的热气,四肢都禁不住软了起来。
迟盈早已没了理智,浑浑噩噩的伸手去触碰那片顶上的薄唇。
这般好看的唇,一定很舒服......萧寰见她摇摇晃晃连蹲着都东倒西歪,偏偏还知道伸手碰他。
他往后虚退一步,心底冷笑。
宫里的那群人,伎俩越来越低劣。
不过,这伎俩虽然可笑,却也有用。
若未来太子妃出事,他定然颜面无光.......因此他得了消息,便马不停蹄率人围宫,一间宫室一间宫室的搜寻。
萧寰不觉得自己是在乎眼前这位爱哭的小娘子,他只是在乎自己的名声,谁想自己未来妻子出了丑事?如今少女面色绯红,衣衫半露。
这副模样.......萧寰犹豫片刻,将自己袍衫脱下盖往她那透着粉红的肩头。
男子的袍衫宽大硬挺,足足遮盖至迟盈脚尖。
她浑身缩在那绣满金龙的袍衫之中,只扬起脸傻乎乎的朝着他笑。
萧寰眸光愈发幽深,他呵斥迟盈:自己走出来。
不过是烈香罢了。
如此忍耐不住,果真是无用至极......迟盈迷迷糊糊仍是能听到这人不耐烦的语调。
迟盈是个乖巧听话的姑娘,她纵然万般难受仍努力听着他的话,咬唇扶着柜门边站起。
可她哪儿来的力气?四肢变作了棉花,踩在地上都是软的,那皇太子服于迟盈来说足以作戏台上唱戏的细服,冗长袖口更是足够她在空中打两个水袖旋儿。
迟盈以为自己在空中踩着云朵,实则踩着脚下拖地男子的衣袍。
才刚刚起身一点,就脚下一软,迟盈如今是稀里糊涂也不知半点儿害怕,瞪着眼睛直直往后倒去,眼看就要磕到柜角。
下一刻,萧寰滚烫的手指似提猫一般,虚虚扶住了她的后颈。
那双手,温热,指腹带着令人不适的茧。
抵在她皙白颈上,将她虚虚扶住了。
神志不清的少女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伸出手臂抱上萧寰高挺宽阔的胸膛。
一下的猝不及防叫萧寰浑身僵住。
他薄唇抿起,如同一只弓箭绷紧,将她的身子从自己身上毫不留情地推开。
迟盈哪里经得起这一推,好不容易顺着他身子爬起来的一点儿,一下重新栽了回去。
只听一声闷响,迟盈的头磕在了柜门上。
迟盈从没这般疼过,她浑浑噩噩也不知道是哪儿疼,只晓得无助委屈的抽泣。
她像个孩子一般擦着眼泪,手上染了脏却浑然不觉,只不断喃喃念叨:我的头好疼......太子擒住她沾了灰尘的细白腕子,朝殿外喊:人呢,还不快进来!可方才众人已经搜过此处,去了旁处,一时半会儿如何也不会回来。
太子最终一语不发,认命一般低下头去,掀开姑娘的发髻查看,是不是方才撞伤了......二人间离得近,止不住的气息交融。
迟盈觉得方才可舒服了,便又学着方才那般,整个人重新贴了上去。
她双臂绸缎一般缠绕过青年男子绷紧的脖颈,少女的温热肌肤紧贴其上,最后,最后连她柔软芳香的唇也献上。
骤然间,一道酥麻的电流,涌过萧寰的胸膛,四下乱窜——..我好难受......少女糊涂的厉害,被那腌臜的药性折磨,往日那般一个安静胆小的姑娘,如今全凭意识的凑近,温热的唇畔贴着太子脸侧细喘。
迟——盈——萧寰咬紧牙关,一字一句道。
带着酒气,原本还清明的双目,许是被酒水侵蚀,竟显得有几分泛红。
他只觉得连指腹都发烫,被她唇畔气息划过之处,皆是止不住的酥麻滚烫。
被她触碰的触感久久不去,似是烙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2-05-17 23:35:46~2022-05-18 21:40: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4628966 20瓶;沐染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4、二合一等迟盈燥热去了一些, 恢复了些意识之时,只感觉腰肢被禁锢的动弹不得。
她猛地惊醒,激灵睁开眼, 便见那张离自己极近的眉眼。
那人浓密纤长的眼睫颤动间都落在她的鼻尖上,灼热的气息贴在她眉眼里,叫她睫羽都沾染了温润水气。
她被围在一方逼仄狭小的空间。
迟盈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抑制不住的失声叫出。
慌张无措推开了眼前人,垂眸看自己胸前, 衣衫接近半 裸, 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遮不住身体。
年少无知的迟盈什么都不明白,当下只以为自己已经失了身子。
太子被迟盈那一声哭泣,醒了大半。
他不见窘迫, 表情还算和睦,只是眼眸微冷, 反身过去整理衣袍。
迟盈如同宿醉才醒的人,神魂尚未归位, 晕乎乎将自己裸露在外的身子尽力遮掩住,在一片迷乱中边哭边去寻能蔽体的外衣。
太子见状面上逐渐带起几分森然, 冷声问她:总算是醒了?一种迟盈未曾听过的冷言冷语。
冰凉刺骨, 仿佛自己是一个肆意引诱他, 却道行浅薄, 引诱他却被他一眼识破的妖女......迟盈只觉无助, 不堪, 羞辱, 一同而来。
她并非一丝方才的记忆也无, 如今想来只觉得奇耻大辱。
更凭着那句总算醒了?恐怕真是自己犯了糊涂, 犯了大糊涂,将太子给、强、强迫了去?可方才她醒来看到的一幕又是什么?迟盈怀疑起来,果真是她主动么......可.....若真是自己主动,太子他难道不知道把自己推开吗?难不成自己中了药,他也中了药?那又如何能只怪自己一人?.太子眸光落在那张苍白的小脸上,那双眼底升起了水雾,水雾凝结成雨滴,缀在睫上,将落未落。
他不禁眼睫颤了颤,语调低沉催促道:既是醒了,就将东西还孤。
迟盈觉得自己遇到了无赖。
自己失了清白名声如今衣衫不整,太子不仅不知退避,反而还气势汹汹朝自己要东西?不对,东西?她愣了一下,忽的有些紧张,发现自己手上紧攥着一条揉的皱成一团的面料,展开发现,是一条被揉成面条一般的男子腰带。
再看,她腿下还垫坐着在花萼楼时瞧见的太子身上的明黄衣袍。
满袖金龙的衣袍,皱成一团铺彻在她身下,那金丝龙纹摩擦着花裙下大片的藕白细腿。
迟盈下一秒脸色惨白,如同烫手山芋一般将手上的腰带丢了出去。
那男式革带乃是细皮制,中间嵌有玉勾,玉龙,被她失控的砸到太子后背,发出一阵闷响。
太子眉眼低着,被砸到了竟也好气性的一声不吭。
迟盈怔怔地盯着自己皱成一团的衣裙,小衣的襟带都被撕破了。
她失了神,只剩一连低声啜泣和痛苦。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能忍常人不能忍,顽强坚韧之人,此刻只想快些回家,寻个僻静之处躲起来哭个三天三夜。
再聪慧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姑娘,她抽抽噎噎,最先是压抑的小声抽泣,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无所顾忌哭的越来越厉害,像是随时要昏倒过去。
太子生平第一次被人惹得有火发不出,他知晓自己被怀疑图谋不轨,被怀疑要了她清白。
谁叫他是男子?只能忍着耳边女子不停歇的抽泣,冷声勒令:别哭了。
迟盈闻所未闻,接着哭。
萧寰忍不住叹气:迟娘子,今日你我间并未发生什么。
迟盈听不下去,只觉得头仍是疼的厉害,每次遇见他,自己总能不舒坦。
不是伤了脚就是伤了其他地方,迟盈一想到自己身子没了还被人不承认,顿时眼泪帕拉帕拉的掉,她无措的将罗裙一点点抚平,可上边的皱褶如何也抚平不了。
就如同自己的身子,再也不干净了。
她泪眼汪汪,终于停了哭泣,朝他没好脸色道:我想回府......太子背对着迟盈已经打扮齐整,又恢复了那副衣冠禽兽矜贵无双的太子样貌,颔首答应,孤差人送你先回随国公府。
却听迟姑娘好不容易止住的哭声忽的又响起。
不......我不能出去。
我的衣裳烂了.......萧寰听得认真,回头见迟盈石榴红襦裙腰间被撕扯出一块裂口。
露出莹白一片,似那红梅枝梢的一丛白雪。
迟盈后知后觉男人视线落在她腰上,忍着怒气羞耻,用手背匆匆挡起。
迟盈瞪着他。
她再也不怕太子了,不过是个道貌岸然之人,有何可怕?要杀她便杀罢了!此刻的迟盈只觉得,她已经不想活了!内室气氛顿时微妙起来,萧寰匆匆移开视线。
他耳尖升了一分红晕,薄唇紧抿,逃离一般往外间走去。
迟盈不想叫住他,可奈何要是这人走了,自己要如何?岂不是满宫的人都知晓了?你别走,你走了我怎么办.......迟盈的眉眼蹙着委屈,懊恼,更恨起了太子来。
太子听了她的话停下脚步,过了片刻才冷声道:孤差人给你送件干净的衣裳。
干净的......这个词不禁使得二人又是一阵静默僵硬。
**那两名宫娥约莫也未曾想过,自以为万无一失的计谋,自以为谁也查不到。
不想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便从一万宫女中找出了她二人。
两名宫娥被反绑着,也不知用了什么刑,皆是能忍耐之人,竟然仍旧闭口不言,只一直否认自己参与之事。
太子换了身素纱宽袍,靠着交椅微阖双眸,挺鼻之下一双薄唇比往日更加赤红,竟显出几分妖冶之色。
他眉头微蹙,朝身后禁军招手:拖下去剐了。
竟然是连审都不审,直接就要将人活剐。
那两宫娥早已统一口供想着只要忍上几轮,最后在招供上荣昭仪,她们这辈子便衣食无忧。
再也不用为生计奔波,来这深宫为奴为婢浪费一生,若是有可能,谁不想出宫去过活......如何会料想到这等下场?顿时二人对视一眼,面上皆是恐惧之色。
她们原以为只是放些药,再寻个愿意赴死的人过去,一切都悄无声息。
日后出了这等丑事也该是那位迟娘子去寻死觅活,皇家脸面尽失,再也不提什么迟氏娘子做太子妃的事儿,如何还有闲情逸致去查当日的是何人?且有公主在上头替她们兜着,富贵险中求,若是能成,公主答应了她们,日后早早放她们出宫,大好的年华不至于浪费在宫里,日后几代都可衣食无忧了.......可如今,为何与她们所想的截然不同?殿下...是昭仪娘娘......是昭仪娘娘.......身侧禁卫对视一眼,将二人拖到后边审讯,拿着剐刀便要活剐,随后只听一声声惨叫响起。
再不老实点一五一十的招,连招供的机会可都没了!行刑的禁卫恐吓。
胆敢对未来太子妃下毒,这群人剐起来没留半点情面。
是......是乐山公主......她逼迫我们的!妄太子明察!奴婢也是被逼无奈,乐山公主将药递给奴婢二人,命我二人务必办妥,否则明日便要将我们贬去掖庭充当苦力......那两名侍女挨了两刀,顿时痛哭流涕,语气断断续续,却意思分明。
萧寰道:把乐山叫过来。
殿下!殿下绕我们一命......给我二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朝着太子下毒!我二人敢对天发誓,只朝着迟娘子用了那药......就连百里延也觉得此中有差,是不是有两伙人企图浑水摸鱼,他们只抓到明面上的其中一伙人......殿下,不如寻个太医给殿下把脉,看看是不是有人胆大包天,在太子的酒水里下药......萧寰便一直闭着眼,面色越来越差:不必了,此事孤心中有数。
小黄门见太子脸色一直不好看,连忙端了杯新泡好的茶水递给太子面前。
萧寰忙了一日,又是骑射又是满宫寻人,后来还被那女人.......素来矜贵无双的太子,面上的各种颜色调节在一处,他抿着唇,饮了口茶。
顿时微蹙起眉头来。
表情似是痛苦??小太监一见吓得腿都发软,只以为是自己茶水泡的不对,还是说水温太烫了?不不对,他如何也不会犯这等低等错误.......小太监瑟瑟发抖,见太子爷竟然罕见的没有怪罪于他,只是拂了拂衣袖。
萧寰舌尖一股淡淡血腥味。
想起那时他二人.......萧寰眸色更幽暗了几分。
.徐贵妃得知随国公夫人携迟娘子提前离席出宫,便知出事儿了。
天地良心,她如何敢在奉天节这节骨眼上犯错?且还是圣上决定好了的太子妃人选......她命秦王妃守在花萼楼接管宫宴事宜,自己则是匆匆回了宫殿。
徐贵妃一入殿中便沉下了脸,朝着內侍冷冷道:快去将乐山给本宫找过来。
隔帘外的內侍领命出殿。
乐山公主入内时,高髻如云,面容明艳,唇角带笑。
丝毫不知自己的事已经败露,仰着下巴带着侍女昂首阔步而入。
知女莫若母,徐贵妃一见乐山这副得逞的模样,便知这事儿果真与她脱不了干系。
徐贵妃维持多年的冷静尊荣这会儿也维持不住,拧眉呵斥起来: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为何不听劝犯下这等蠢事!乐山公主无所谓的笑了两声,只道:陛下太子那儿都还没查出来,母妃倒是先给我定了罪!徐贵妃心道,除了被她溺爱成性,脾气火爆的乐山,还能是谁?还有谁敢在陛下寿宴做这些小动作?如此愚蠢!若是陛下查起,必然是瞒不过的,届时该如何是好?徐贵妃有些慌乱起来,她总要替女儿兜住的。
乐山听闻,也不再隐瞒,鲜红蔻丹动了动,抚了抚鬓角齐整的发髻,无所谓道:未来太子妃与宫中阉人犯了这等丑事,谁又会仔细查起?再者纵然是查到了又能如何?不过是个还未曾过门的臣女,便真是下了旨的,我也不怕。
母妃且仔细想想,若是随国公府的再帮着太子,兄长还有半分能赢的胜算?女儿这计谋虽卑劣上边的台面,却是最最有用的了。
徐贵妃听了简直未曾犹豫,扬手朝着乐山脸上打了一巴掌。
徐贵妃这一下半点没留情面,面容白皙姣好的金枝玉叶,一下子脸颊红了一半。
乐山不可置信的捂着脸,身为公主何曾被人打过?纵使是自己亲生母亲,徐贵妃也从未曾对她动过手。
母妃.....你......你打我?!你这个混账东西!你知道你做了什么事?我怎么生了你这个蠢货!徐贵妃气得倒仰,沉下面色凉飕飕睨她:你真是疯了不成?本宫已经告诉过你,那日刺杀涉及西夏余孽,你驸马如何能保?你如今这副模样,难不成还想叫你哥哥也陷进去?!如今你犯下的事,立刻亲自去跟太子赔罪!去给陛下赔罪!或许还有解决之法......总不能真的为了一个臣女的清白,要公主赔罪的。
乐山这会儿也双目泛红,她听闻太子搜宫后便知是大事不妙,未曾不后悔,可如今还能如何?驸马被太子的人拿去,如今日日夜夜在牢中受苦受难,我日日来求母妃,只求母妃能去父皇那里替驸马说句好话,母妃好狠的心竟然都避而不见!如今好了,这么快就来教训我了!可见往常是事不关己便无所谓......乐山抚着脸冷笑连连。
眼见母女二人拔剑弩张,从侧殿匆匆走出一位面容秀美,乌发蝉鬓的妙龄女子。
此人正是徐贵妃的养女。
徐微雨并不喜欢这个行事莽撞的公主,可如今只能好言好语去劝说她。
她拦在徐贵妃身前,尽量与暴怒中的乐山公主说清道明:公主息怒,贵妃娘娘若是真有法子救驸马,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贵妃娘娘也是万般无奈,今日宴上之事,公主倒是要仔细思量一番对策,如何说辞,才能应对陛下太子那边......妹妹给未来嫂子下药,想叫太子颜面无存。
还专门挑在圣上寿宴上。
她心中暗骂一句蠢货,生怕陛下太子舍得不杀她还是怎么的?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当今虽不至于凶残到随意杀人,却也不会与仁慈这个词扯上关系。
怕被恨意冲昏了头脑,才做出这等不经大脑的事情来。
乐山最是看不惯徐姑娘这副惺惺做派,以往不知用什么法子哄得母妃团团转。
她不是往日里成日想嫁给太子么?如今自己替她帮了忙,心底说不得偷着乐,竟还来说教起自己?真是不知尊卑的贱婢。
乐山当即将方才徐贵妃打她的那一巴掌原封不动丢到徐姑娘脸上,怒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介贱民,奴娼的卑贱血脉,入宫住了几日便敢说教起本宫来?徐姑娘一听当即唇瓣发白,手指蜷缩起来,被生硬的忍了下去。
这话却叫徐贵妃气得倒仰,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晕厥了过去,乐山这岂是在骂徐姑娘?简直是在骂自己。
徐姑娘是徐贵妃娘家嫡亲侄女儿,若是贱民,奴娼血脉,那徐贵妃是什么?!徐贵妃只会更不堪!活了四十余年,自从跟了萧渊之后,徐贵妃便再也无需为了一日三餐,为了身份地位发愁过。
她再也不愿提起以前的出身,更生出一种错觉,错以为自己生来便是贵女,嫁给王子皇孙,后来又顺顺当当做了贵妃。
如今却被自己亲生女儿如此搬到台前,徐贵妃再忍不住,指着门口怒骂:滚!现在去给你父皇磕头请罪去,好在事情还能转圜,没出什么大事......乐山公主也不愿继续待下去,眯着眼便打算走。
可还未曾出殿便见圣上身边的大监杨宗等候在殿外。
杨宗垂眸,假笑朝着乐山公主行礼道:公主,陛下传话,宣公主过去一趟。
乐山瞬间脸色煞白,再没了方才的傲气,回头无措的看着徐贵妃。
徐贵妃上前苦笑:大监,陛下找乐山何事?杨宗半个字也不透露,假笑道:公主去了就知。
乐山去时,并不见皇帝。
太子坐在交椅上,背对着她。
殿下,公主来了——萧寰闻声侧首,温润地笑,如同一个慈爱妹妹的兄长:是乐山啊。
乐山瞬间止不住颤抖起来。
再没人比她更清楚眼前东宫的睚眦必报,她与其他兄弟姐妹活在太子的阴影下数十年。
这数十年是如何过来的?长兄温润宽容,有明君之风,更是父皇长子。
这个呢?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可谁叫她的亲娘是宫里的那位徐娘娘,不是皇后?不然她与她长兄就是元后肚皮里蹦出来的,何至于处处被这个太子压了一头。
想起自小到大的阴影,她早有不忿,可却半点不敢朝着太子的面表现出来。
那种来自骨头缝里的寒意,叫她隔着太子丈远,却吓得一屁股跪了下来。
却仍嘴硬死活不肯承认,磕磕巴巴说道:皇兄、皇兄你究竟是想如何......萧寰往常倒是能控制的住自己脾性,除非不想控制时,这日他心思郁结,心底叫嚣着一片杀意,眼眸止不住的赤红,面容却是带着笑意。
这般愈发显出疯癫之色,他朝着身后侍卫吩咐:将那两个拖出来,当着她的面乱棍打死,叫这蠢货好好看着,吃吃记性。
很快那两名宫女便被从殿外一路被拖曳而出,那混着血的皮肉划过光洁地板上的拖拽声,叫人浑身发麻,寒毛耸立。
也不知此前受了什么折磨,二人气若游丝浑身鲜血,全身皆是干涸的血渍,却还都是清醒活着的。
太子听着一片惨叫之声,百无聊赖的闭上了眼。
乐山一见这阵仗,甚至连一句辩驳都无,便认了罪。
皇兄....皇兄,妹妹从未如此求过皇兄,皇兄便大人有大量,饶过妹妹这一次,妹妹只是不喜那迟娘子,那迟家的病秧子如何做的起东宫正妃.......太子背对着公主而坐,一动不动。
周身率卫也未曾吭声,许久乐山才听见太子缓缓回头,提步走往乐山这边,那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堵了路,太子用脚往一边拨了拨。
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位跪在地上的皇妹,他看着乐山被泪水糊满了的脸。
本来想饶你驸马一命,只判个流放的罪名,如今叫孤想想,明日午时腰斩如何?乐山公主哭声卡在嗓子眼,一听颇有些无力,更是绝望后悔,她以生命为要挟哭道:驸马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我的儿女才那般的小......太子冷笑,驸马她倒是颇有感情,二十多年的兄长,可是半点不留情面。
他语调怜惜:听听你这是什么话?死了便死了,孤必当亲自为你挑选一位容貌才情更盛崔九的新驸马,反正你那一对小儿还小,此时换个爹也不知晓,岂不正好。
乐山:你是要逼死我才能如意是不是?太子疼爱的看着乐山,笑道:只死你一个,可不能叫孤如意。
作者有话说:盈盈:屁股疼,肯定是被太子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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