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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6 章

2025-03-22 07:23:19

太极宫, 紫宸殿。

后临着一圈蟠龙藻井,透过后窗,两侧笼着大片幽绿树木。

两侧皆是身着明光甲胄的禁卫, 迟盈一路穿过,见屋脊之上飞龙走兽,殿外沥粉金漆,脸色不由得严肃起来。

太监总管入内禀报:圣上,太子妃到了。

内殿除了萧渊, 徐贵妃竟也在。

不过此时她许是知晓萧渊心情不逾, 竟也规规矩矩在一旁沏茶,无管圣上喝不喝,不过片刻功夫,她便将萧渊案边的茶盏撤下换成新的。

殿内二人竟无半点言语, 这般却也无几分不自在。

在龙案前埋首处理奏章的萧渊未曾抬眸,便道:叫她进来。

太监总管连忙应诺, 退往外殿,挂起一丝笑意朝着迟盈恭谨笑道:殿下, 圣上请您进去。

她被宣召而来,所谓何事迟盈不得而知, 无法后退, 便只能带着沉静, 跟随太监总管身后走入殿内。

这一路僻静, 帝王身侧竟是再无禁卫。

太监总管略慢了两步, 压低声儿朝迟盈提点道:太子妃无需忧心, 徐娘娘也在内殿, 万事不可逆陛下的意便是了。

迟盈脚步虚浮, 面容不禁憔悴, 却也明白过来,这太监总管是在提点自己。

说的好听,无需忧心,其实重点应是在后一句。

万万不可逆了陛下的意。

迟盈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明白,旋即入内,四下丝帘皆被掀起,她却也不敢妄自抬头视君。

只得朝着上首方向行叩拜之礼。

儿臣拜见父皇——迟盈只觉一道略带审视的眸光落在自己身上。

迟盈纵然得了随国公的提前吩咐,如今心中仍是惴惴不安。

她不知何处得罪了天子,天子要亲自来问她的过错......萧渊居高临下看着迟盈,隔着帘子见她面容憔悴。

萧渊看着指上的白玉扳指,淡淡问道:听闻你与太子夫妻感情不睦?迟盈眼帘抬起,迎着帝王审视的眸光,若是旁人迟盈倒是还能辩解上一二,用言语叫人迷糊了去。

可对待这位天子,迟盈倒还没沾沾自喜,以为自己能用自己那点心计,糊弄过他去。

迟盈规规矩矩的道:是儿臣不懂事,总惹恼了太子殿下。

徐贵妃也摸不准皇帝今日叫她过来做什么,但也知晓陛下绝不会管夫妻间矛盾之事。

只怕是有旁的叫萧渊止不住出手的事儿。

今日这太子妃是讨不得好了。

思及此处,徐贵妃自然止不住的幸灾乐祸。

徐贵妃笑起来:这夫妻间有碰撞难免,但妾倒是听说太子妃当日在东宫闹的大了,竟闹着说是要什么太子休了你。

不知这是一句戏言还是什么旁的......止不住的,迟盈鬓角浮现点点汗水。

却也明白,这全然是自己自作自受。

她拿着她爹娘养出来的娇贵脾性,去对待这群宫里长出来的人,做出屡屡落人话柄的事儿。

为何会这般......她明明如此循规蹈矩的人,面对太子总能叫她忘了一切规矩......如此可不是惹人发笑么。

无事时他们只当是一桩夫妻间的玩闹趣事罢了,有事时,这便成了置她于死地的话语。

却见萧渊眯了眯眼睛,似乎也在等着她的回答。

迟盈嘴角轻扯,忽的不知如何解释了。

今日圣上叫她来,想必是早有安排。

她懊恼、悔恨,却想不明白,为何无缘无故,为何就遭到了圣上惦记?要抓着她这等错处不放?迟盈目光划过上首二人,仔细思量起来。

父亲往并州已是定局,随国公府碍不着陛下分毫......太子?是太子么?迟盈抬眸直视着那张威严的面孔,她眸光恢复了平静。

她不觉自己有错,可她却惧于生死。

只得淡淡顺着他的意,道:儿臣有错......萧渊望着面前绘着层峦叠嶂的碧玉屏风,沉默道:随国公曾问过朕,若是你与太子二人婚姻不睦,你做不得一个合格的太子妃,该如何?迟盈闻言,微微怔着双目。

她如何也想不出,自己父亲敢朝着天子问这等话。

这话连在一旁的徐贵妃都不由的一怔,她如何也想不到今日被帝王叫来,竟然能听到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

迟盈那张面容纵然有几分苍白憔悴,却也难掩国色天姿,她扶着面前的地毯,一双眼定定的瞧着上头勾勒出的宝相花纹。

沐浴在朝霞余辉之下的女子鬓发如云,叫上首的天子面色更加沉了下来。

......迟盈走出大殿时,原本万里无云的明媚天气,似感受到她的情绪一般,飘起了片片乌云,瞬间黯淡了半边天空。

迟盈浑身止不住的战栗,像是死里逃生一般,她搀扶着侍女的手,几乎浑身脱力。

江碧搀扶着她,连连问起:太子妃怎么了?宫中耳目众多,迟盈无法答她。

只沉默不语,上了回东宫的马车,才缓缓道:陛下要我去给皇后娘娘上香祈福。

江碧一怔,并未想太多,问道:太子妃何时去?我吩咐她们快些准备。

迟盈苦笑了声,尽快将能准备的东西都准备上,日后说不准都只能留在山上了......一场雨停后,迟盈亲自送父母与弟弟出了京城,目送他们往并州而去。

后又回了随国公府,如今偌大的随国公府,竟只有老夫人一人。

迟盈心中苍凉,往祖母院中陪着祖母说了一会儿话。

到时候孙女往寺庙中祈福,您便多与西府的几个婶娘走动走动,还有孟表姑,她是您的侄女儿,若是您闲得慌,便叫她来跟前说说话。

老夫人到底是经历多了的人,她倒是没迟盈身边这群仆人一般各个如丧考妣,她只微微叹了口气,你去给先皇后祈福,便日日抄些经文养着心性也是好的,切记莫要太过劳累,你这身子该静养。

迟盈微一点头,朝着祖母她尽量从容的道:孙女儿知道。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盈儿这般并非坏事,你父亲往并州之事你心里也别怪了太子,我们家这是暂避锋芒,旁人家想寻个并州这等好去处尚且还寻不得,刀尖上哪里是这般好下来的......迟盈久违的从家人口中听到太子这个词,眼眶一热,被她强忍了下来。

她真诚道:我没怪他,那日其实只是得了阿爹要走的消息,有些生气......真是奇怪,往常她不会对人发脾气的性子,更何况是太子呢。

那日她是如何竟然如此大胆,敢朝着太子生气的?如今她如何敢生太子的气?日后她能不能出来,还都靠着太子。

她陪着祖母身边用了晚膳,直到天黑才回了东宫,走向属于她自己一人的往后。

***三个月后——五月的雨连绵不绝,一路从京都延续到四方之地。

一道惊雷劈下,轰动一声剧响。

割裂天际的闪电随之染亮了半片墨色天空。

自从太子妃亲自为明懿皇后祈福,贵主褪去钗鬟锦衣,日日躬身稍经。

自此已足足三月有余。

这三月间,足足九十多个日夜,迟盈便待在这处规矩不小的皇家寺院一处偏院中。

崇善寺这座历经百余年的岁月磨炼,皇室在此供有多处供佛珍宝。

迟盈最初来时,带了八十余侍从,一百余侍卫。

如此没过两日,便是她也察觉到不妥。

朝着佛祖底下,这般喧闹奢侈,若是被圣上知晓会不会责罚?迟盈到底年岁小,不懂什么帝王权衡之术,更猜不透上位者的心思。

自上回面圣发觉圣上想要赐死她的心,已叫她忐忑不安心惊胆战许久,如何再敢惹了圣上注意?她才知人卑微之下,只会想着活命,其他什么都不顾了。

迟盈身边只留下几个惯用的侍女和护卫,叫其他人回了东宫,一连许多时日宫里人不再来查看,如此才使她心安。

内屋两侧燃着几盏橘黄的八角宫灯,在风中忽明忽暗。

素净的青竹帘半卷,迟盈规规矩矩跪坐在沉香案边,一字一句虔诚抄写下佛经,闻着满室檀香袅袅。

一卷佛经抄完,外间已经是深夜。

忽的阖上的门被人由外推开,浓重雾色漫入屋内。

迟盈惊讶之下匆匆抬眸,却见灯火葳蕤处萧芳毓满身雨水,湿漉漉的立在那里。

不断地有水滴从他青白衣袍处滴落,短短时间就在地上蔓延出一片水渍。

她欣喜不过一瞬,转瞬惊慌失措。

白日里宁王倒是常来。

萧芳毓深谙经文通佛理,数十年间更是从无间断时常来此给皇后上香。

迟盈来崇善寺前,早听闻宁王被圣上罚了官职,闲避于王府内。

谁知他竟是时常来此?二人无可避免的时常见面,迟盈初时恐慌,唯恐她的那些小心思那些过往被圣上发觉,圣上再饶不了自己。

便是连当面质问宁王儿时的事都半点不敢。

二人日日叔嫂相对,无可避免的相遇时,也是当着众仆人的面半点不敢说上一句话。

每每总是一个内室抄经,一个外室上香,规矩的不能再规矩。

是以这三月来,迟盈竟未曾与他说一句话。

怎知如今夜已深了,宁王竟然一声不吭出现在她房内。

迟盈几乎内心止不住哀叹。

他犯了糊涂!圣上不喜欢他,也不会亲手杀了这个儿子,可二人间任何绯闻,却要置她于死地!如今整整三月的吃斋念佛,虽不至于磋磨,可却磨平了迟盈所有的性子。

她连曾经偶尔使小性子的权利都没了,她如今再是懂规矩不过。

你怎么来了?你快点出去!迟盈话还未曾出口,她便见到萧芳毓身后那被他掩藏起的染血长剑。

恍惚间萧芳毓的身形容貌竟与太子重叠......同样是这般的黑夜,那人提着染血的剑走向自己,要杀了自己。

屋外又是一阵电闪雷鸣,迟盈瞥见外边那些侍卫皆是倒在地面。

你要杀我?迟盈踉跄的往后跌倒,跌坐在身后她抄经的小案上。

萧芳毓面容带着几分苍白,眼底染着哀痛,他上前几步,匆匆朝她开口,陛下今夜派人杀你,你快随我走——迟盈眼睁睁看着萧芳毓取下烛台,点燃帘幔与经文,瞬间,屋内燃起了熊熊大火。

迟盈被火光染亮的脸颊透着绝望,她喃喃道:我还能去哪儿?陛下要我死,我怎么敢逃?萧芳毓喊她:阿盈......迟盈一怔,泪意再也按捺不住。

对不起,我以为太子能保你一世无忧,却不想是我的错,叫你受苦至今......作者有话说:稍安勿躁,男主女感情需要一个强烈催化剂。

作者是土狗,只会土狗梗感谢在2022-06-11 18:37:52~2022-06-12 19:30: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天也是小可爱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