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辰一眯眼:我说风月公子,你真是大夫么?我怎么总觉着这你这人分明把别人的痛苦当快乐啊。
花漫楼也眯起眼凑上前学着她的语气:我说辰弟,我也总觉得你的目的不太纯粹啊。
两人的表情怎么看都像一只不太老的狐狸和一只小狐狸。
夏辰撇了下嘴:怎么和你说呢,我那两位堂姐最近正为了嫁人之事寻死觅活闹得整个夏府不得安宁,她们到底是年轻抗折腾,可我祖母那么大年纪了,哪受得了三天两头的惊吓啊,我寻思着你顺道替她们看看,要是没什么大碍也好让我祖母放心。
真的就为这?花漫楼还是有些怀疑。
不然你以为怎样?夏辰一脸天真地反问。
花漫楼还是有些狐疑地点了下头:好吧,看在你这么有孝心的份儿上,我就替她们看看。
不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好闹的啊?夏辰微笑道:谁说不是呢,严家有钱有势,多少人巴不得嫁过去哩。
严家?严太尉?花漫楼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对啊,你没听说吗?我还以为你消息很灵通呢。
夏辰继续像是闲话家常般地道。
花漫楼坐起身来:总不会是嫁给严世铭吧?难道是嫁给严仆射当妾室?你真聪明。
哈哈哈,辰弟,你是不是觉得你堂姐嫁过去,与严家沾了亲是件好事啊?花漫楼的笑声听起来有些悲愤,语气更是带着讽刺。
难道不是?我听说许多人为了和严家攀上关系。
挖地三尺找门路,严太尉和严仆射的干儿子就有几十个。
夏辰之前已看出花漫楼和严世铭那些人不太对付,她本以为他是看不惯那些纨绔子弟的作风,现在她觉得这其中似乎还另有隐情啊。
停车!花漫楼冷声道,脸上全是怒意。
夏辰微笑道:这好像还没到吧?花漫楼面色阴沉:我忽然想起有件重要的事要办,此地离夏府也不远了,你自己走回去吧。
夏辰伸手按在他的手腕上。
笑盈盈地道:看样子你不打算替我祖母看病了。
并且是要与我绝交了啊!难道,你与严家有仇?花漫楼凝视夏辰片刻:你……你在试探我?夏辰拍拍他的手腕:谈不上试探,不过是你表现得太明显。
公子?赛雪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没事。
继续走吧。
花漫楼吩咐道。
马车继续前行,夏辰这次没再瞒他,但也没把事情全挑明,只道出严世铭为了那日湖边之事。
一直想报复自己,并已有所行动。
而她准备还以颜色。
花漫楼听罢,沉默了一会儿:辰弟,我父亲是被严太尉害死的。
在这时代商贾的社会地位很低,就算如花家这般富甲一方也是一样。
原本花家凭着医术。
一直在太医院占有一席之地,花漫楼的父亲花青云便是一名极富盛名的御医,但十三年前。
严太尉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当上贵妃,设计诬陷花青云。
逼他给当时亦同样有身孕的淑妃下药,导致淑妃胎死腹中。
事后严太尉向皇上弹劾花青云,花青云服毒自尽,花漫楼的大哥花漫溪被流放并死在途中。
幸好朝中多位受过花家恩惠的人求情,花家才没有被灭门,但皇上下旨花家的后人朝廷永不录用。
夏辰看着眼中满是恨意,面色苍白如纸的花漫楼,竟不知要如何安慰。
永不录用这种惩罚在这种时代无疑是判了一个家族死刑。
难怪他的所作所为离经叛道,个性也有些怪癖,他心里竟然压着如此深仇大恨啊。
而他想支撑这样的家族不倒,又无法争取更高的荣耀,心中所受的折磨可想而知。
花漫楼喝了一口茶,长嘘一口气:辰弟,我本不该和你提及这些,但……但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和一个孩子说这些事,许是欣赏并相信夏辰是个性情中人,又许是自己太压抑了。
夏辰点点头:风月哥哥,我懂。
这类事在饱读史书的夏辰看来并不新鲜,花漫楼也不是最惨的,多少人无辜被诛灭九族,连家中老幼也不放过。
可话说回来,一死容易,背负着如此沉重的仇恨和使命对于一个少年来说,真的是太重了。
花漫楼并不认为夏辰会懂,但这两个字却已足够了。
他很快便整理好了情绪,又摆出他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应该快到了,辰弟,如果替你祖母医好眼疾,你要怎么谢我?夏辰知道他早擅长了把这些事藏心底,心想着自己也只能期待他早日大仇得报,或是能找一个可以真的安慰他心灵的人了。
风月哥哥,辰儿一没钱二没色,这个能不能先记帐呀?花漫楼轻笑道:我不缺钱,也不好‘男’色,并且从不赊帐。
夏辰扯扯嘴角:停车!怎么了?赛雪再次问。
花漫楼忙道:没事,走你们的。
我说辰弟,你和为兄说这个就见外了,不如你陪我用个饭,喝上几杯当答谢吧。
夏辰勉为其难地道:最近请我吃饭喝酒的人实在不少,但见你如此有诚意,我就勉强答应吧。
花漫楼苦笑道:多谢辰弟赏脸。
唉,想不到我风月公子头一次请人喝酒,人家竟然是这么不情不愿的啊。
夏府到了。
赛雪轻敲了一下车门娇声道。
夏辰料得果然没错,风月公子来到府上的消息比飞毛腿导弹还快,那些个丫环婆子们忽然像是开会似的聚到前院,从车马房到老太君的院子一共百十米的路,就像是一次检阅仪式。
她小声调侃道:风月哥哥,想不到你的魅力真这么大。
上至五十下到十岁的女人都这么仰慕你。
咳!你再拿我取笑,我可走了。
夏辰一嘟嘴:我说得可是实话,如果我能这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一进院门儿,夏辰冲守在大门口的王妈妈道:我请了咱们大云国医术最好的大夫来替祖母看眼睛,祖母她现在?王妈妈的眼神在花漫楼身上打着转,道:三少爷。
这会儿怕是不方便呐。
夏辰想了下:谁在祖母房里?王妈妈小声道:大老爷、大夫人、三老爷、三夫人。
大小姐、二小姐。
夏辰闻言心道,呵!开家庭会议啊!王妈妈,我好容易请了风月公子来。
你去通传一声,什么事也比不上祖母的身体重要啊。
王妈妈迟疑了下:三少爷说得也是,那我这就去说一声儿。
凡事总有例外,虽然老太君说不让人打扰。
但风月公子这种人物毕竟不是说请就请得来的。
花漫楼盯着王妈妈的背影道:辰弟,你们夏府好像有大事啊。
夏辰耸了下肩:无非是家务事。
祖母说今一早儿替我那两位堂姐断纠纷,没想到这会儿了还没弄出个结果来。
呵,清官难断家务事么。
片刻后,王妈妈快步打屋里过来:三少爷。
老夫人让您请风月公子过去。
来到堂屋,夏辰见所有人都一脸惊讶地望着花漫楼,连哭红了眼的夏菁华和夏雅蓉也张大了眼睛。
老太君道:老身眼睛不好。
辰儿,快请风月公子坐。
花漫楼道:老太君不必客气。
在下还有事在身,替您诊视过便走。
夏忠扬道:久闻风月公子大名,想不到竟是如此年轻。
语气中有那么一丝怀疑。
夏飞扬冲孙氏道:快扶母亲到内室。
然后站起身冲花漫楼施一揖:既然风月公子很忙,我就不多客气了,请。
替老太君诊过脉,又仔细瞧过她的眼睛,花漫楼冲夏辰道:辰弟,取纸笔来。
玉儿忙道:我去拿。
夏辰问:我祖母的眼睛怎么样?花漫楼道:按时敷药服药好好调养,两个月便可见光,半年应该就能复明。
老太君闻言激动得声音都发颤了:真的能医好?老身这可是十多年的顽疾了。
夏忠扬跟着道:是啊,我也请我许多名医,半年真的行么?花漫楼神色略显不悦,淡淡地道:若是医不好,在下也不敢出此狂言。
老太君忙道:风月公子误会了,老身只是太过喜出望外。
夏忠扬也不再开口,风月公子的大名他不是没听过,只因花漫楼太过年轻,而他更难以置信夏辰能请来这号人物,于是记下花漫楼的样子,打算回头找人打听一下。
这时玉儿拿来纸笔,花漫楼写下一方药单交给玉儿:把这些药凑齐后让辰弟拿给我,到时我亲手替老太君调配。
夏飞扬接过药单一看,脸色顿时变得极为惊愕:这,这许多药怕是药铺买不到啊。
不只是买不到,就算能买到,价钱怕是相当昂贵。
花漫楼道:听闻夏将军深得皇上赏识,到宫中求几味药应该不难吧。
夏忠扬道:自然,就算是难求,为了母亲我也会想方设法弄来。
花漫楼站起身,想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呃,刚刚我在堂屋见有位姑娘面色极差,像是着了恶寒,我既然来了,就顺便替她诊视一下开贴方子,不然积寒久了恐怕将来……咳。
夏飞扬一听忙道:那就有劳了。
玉儿,去把菁华和雅蓉叫来。
玉儿出去后,夏忠扬终于忍不住问:不知风月公子怎么会与小侄相识?谁都知道要请风月公子看病难如登天,他索取的诊金往往不是钱,而是一些意想不到的稀世珍宝或药材,就算出得起,来与不来还要看他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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